老婦人聞言臉色忽然變的難看起來,若水一回頭見門口走進來一男一女帶着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那孩子長的脣紅齒白,非常可愛。
那男的跟剛纔進來的大軍長的有幾分相似,不過剛進來這位長的略微秀氣一些,皮膚也白皙一些,大約是不用常年下地幹活的原因吧。那個女的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保養的不錯,長的也有幾分姿色。
男子進門後叫了一聲:“娘。”
老婦人冷哼了一聲:“二軍,你媳婦兒若是不願意回來,以後就不用讓她回來了。小龍也留在咱家養着,省的被養壞了,連孝道也不懂了,咱老許家沒這種不孝的東西。”
小龍見老婦人發火嚇的把身子縮在了女子身後,那女子聽老婦人把話說的難聽,也火了,摟着小龍怒道:“在你們許家養着?怎麼養着?養了種地嗎?你們許家才能掙幾個錢?若不是有我爹給二軍找的工作,他還在鄉下種地呢,你們老許家能有錢供孫子讀書?別不知好歹!這麼大熱天的,孩子不願意出門也是正常的,若是中暑了不得吃藥治病嗎?花錢看病還是小事兒,孩子吃藥多遭罪,敢情不是你自己遭罪,你不心疼是吧?你們一家子還真是夠自私的!”
老婦人被兒媳婦當衆訓斥臉色十分難看,但偏偏兒媳婦說的在理,他們一家子如今又是靠着兒媳婦孃家給找的工作在活,不能把兒媳婦得罪狠了,就那麼僵在了那裡,不知該說些什麼。
若水心裡好笑,這老婦人也着實有些不識好歹,明明自己不佔理,又惹不起人家兒媳婦,還敢給兒媳婦甩臉子,說難聽的話,也真夠有意思的。
許二軍見母親被妻子說的僵在了那裡,出言調和道:“小芸,娘整日裡在家坐着,不知道外邊日頭毒也是有的,你別跟娘一般見識。趕緊進來喝點水吧,坐了這麼久的牛車,小龍也熱壞了。”
小芸聽許二軍說和,也不再說什麼,擺着身子過去坐在椅子上等着許二軍去端水了。小芸見院子裡沒有人,皺了皺眉,問道:“大嫂怎的不在?我們回來了也不說趕緊去端些水來,還讓二軍一個大男人自己去端。”
若水聽了這話眉頭忍不住挑了起來,若說前面的話這小芸說的還算佔理,那現在這話就完全不佔理了。可從沒聽說過誰家是大嫂伺候弟妹的,雖說小芸她們是遠道而來,可許大軍兩口子也是剛從地裡幹活回來啊,小芸她們是坐着牛車的,許大軍兩口子卻是實打實的在幹活兒,若說辛苦,許大軍兩口子更辛苦,怎麼輪不到這幹了活的伺候她們啊。
老婦人聞言冷着臉說:“我讓春花去給借宿咱們家的客人收拾房間了。這位客人可是花了一塊大洋的,要好好招待。”
小芸聽了這話才注意到老婦人身後坐着一個白衣裳的少女,那少女十七八歲的樣子,明眸皓齒,十分漂亮,穿的衣裳料子也是城裡人才穿的起的,雖然看起來風塵僕僕的,衣服也有些髒了,但身上的氣質卻出衆,一看就不是農村出身的人。
村裡人經常會讓過路的人借宿,收點錢,但是有錢人大部分都會住城裡或者鎮裡的飯店、客棧什麼的,很少有人會借宿農家。小芸好奇的盯着若水又打量了幾眼才笑道:“原來是有貴人來家裡借宿啊,娘怎麼不早說。這位貴人怎麼稱呼?”
若水見小芸臉上有黑氣若隱若現,很顯然近期會有禍事臨身,更甚者會有血光之災。若水微微一笑,對小芸道:“我叫二丫,你們叫我二丫就好。”
小芸沒想到若水竟然會取這麼個鄉下農女的名字,疑惑道:“看貴人不像農家出身的人,怎麼起了這麼個名字?”
若水淡淡道:“我自小身體不大好,祖父說起個賤名好養活。”
農村人確實有這種風俗,小孩子容易生病,農村裡孩子多,錢少,很多人家都看不起病,孩子很多都因病過世了。所以村裡人才講究給孩子起個賤名,好養活。小芸聽了信以爲真,也沒再計較。
這時候許大軍的妻子春花走了出來:“娘,房間我都收拾乾淨了,被褥也換了乾淨的。小芸也回來了?我這就做飯去。”說着緊走了兩步就往廚房趕去。
小芸臉上帶着不悅,衝着春花的背影喊道:“大嫂,你纔打掃了房間,洗洗手再做飯。”說完又小聲嘀咕:“鄉下人就是上不了檯面,一點也不講究。”
老婦人的臉上愈加不好起來:“小芸!”
小芸見老婦人發了火撇了撇嘴,沒再說話。她們如今在城裡住的那個小四合院是老婦人的丈夫在世時買的,宅子房契上寫的名字還是老婦人的,小芸也不敢把老婦人惹急了,不然老婦人賣了那宅子給了老大一家子她們可就虧了。
“娘,小龍被太陽曬的有些暈了,我帶他進房裡休息一會兒。”
老婦人擺了擺手,說:“去吧,給小龍多喝點水,莫中了暑氣。”
小芸帶着小龍離開後老婦人黯然道:“丫頭,讓你見笑了。我這小兒子的媳婦兒是城裡人,看不起我們鄉下人。我這兒媳婦的爹是城裡一家大鋪子的掌櫃,我兒賬房的活計也是靠着老丈人才找到的。不然城裡的活計哪兒是那麼容易找的。所以這媳婦才囂張了些,回來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把大兒子一家不放在眼裡,大兒媳婦也得盡心伺候着她,不然就要冷嘲熱諷的。”
若水詫異道:“既然如此,當初她爲什麼要嫁過來?”
老婦人嘆了口氣,道:“還不是爲了那宅子嗎?當初二軍他爹把家裡的田產賣了一大半,給他在城裡買了個四合院,小芸就是看上那宅子,纔跟了二軍的。早知她是這麼個人,就不該讓二軍娶她的。”
若水更詫異了:“那幹嘛不乾脆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