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的不缺車錢啊,要不……你給別的?”少女笑盈盈的望着張大壯,澄澈的眸子如水般晶瑩。
張大壯爲人憨厚,腦子裡沒那麼多彎彎繞,聽這姑娘願意帶他們,一臉喜色,應道:“姑娘想要什麼吱個聲,只要我有的一定給姑娘。”
張老婆子聽了這話臉色一變,她這傻兒子,人家要你命你也給啊?不過是個車錢,至於許這麼大的話嗎?不過又想着他們身上什麼也沒有,也不怕這姑娘惦記,就沒開口說話。
那少女笑着說:“既然大哥這麼說了那我就放心了,大哥這就帶着嬸子上車吧,咱們趕緊出發,路還遠,現在走回了村子裡指不定天也擦黑了。”
張大壯高興的應了一聲,扶着張老婆子上了牛車。張大壯是個靦腆人,上了牛車之後坐的離少女遠遠的,甚至不敢擡頭看這少女一眼。遇上車裡顛簸的時候也緊緊抓着扶手,不敢往那姑娘身邊多靠一寸。
這姑娘觀察張大壯的舉止,臉上漸漸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開始和張老婆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天,這姑娘人長的秀氣,嘴巴又甜,沒一會兒就哄得張老婆子眉開眼笑,把家裡的事情都交待了個底朝天。
“嬸子,張大哥還真是個孝順人,現在這孝順人可不好找了。這是您老的福氣啊!”
“唉,我老婆子活了這麼些年,也夠本了。賣了祖上的田地給我老婆子抓藥看病,我心裡愧的慌啊,若是不能把祖田買回來,我就是到了地下,也沒臉見大壯他爹啊!”
“瞧您這話說的,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咱們人好好的活着,那些死物遲早能贖回來的。我看張大哥是個有福氣的,日後一定能把祖田再贖回來的。”
這話張老婆子愛聽,笑眯眯道:“可不是嘛,我兒就是有福氣的。”說完想起剛纔的事兒,收起笑容問道:“阿敏啊,你剛纔說不要車錢,是要什麼東西?嬸子家裡一窮二白,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嬸子看你也是有錢人家的姑娘,家裡那點破鍋爛竈的想來你也是看不上的。”
阿敏眼睛偷偷瞥了張大壯一眼,垂下眸子道:“不瞞嬸子,我們家是書香世家。家父最看重的就是女兒家的清譽,所以我出門是從來不敢和人拼車的。不然若是跟男子同坐一輛車那就是壞了清譽。只是剛纔張大哥說嬸子病的重,我心下不忍,這才讓你們上了車。”
張老婆子和張大壯都是實在人,一聽這話就都愣住了。張老婆子更是面露急色:“這可如何是好。你這丫頭,剛纔咋不說呢,你早說嬸子說什麼也不能坐你的車啊,壞了你的清譽以後可怎麼說親。我們這農戶也沒那麼多講究,可你們那些書香世家講究可多着呢。便是說了親,以後被夫家知道了,也是要小看你的。”
阿敏垂下眸子低低抽泣:“那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張大哥說嬸子病的那麼厲害,我怎忍心害了一條人命。我……我便是一輩子不嫁,能救了嬸子,也值得了。”說着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可把張老婆子和張大壯慌了手腳,他們平日裡接觸的都是粗人,什麼時候見過阿敏這種嬌滴滴的小娘子了,見阿敏哭的傷心都手足無措起來。張大壯更是急的要跳車:“我這就下車,就沒人看到咱們坐同一輛車了。”
阿敏聽了這話擡起來來:“你說的倒容易,這趕車的大伯已經見過咱們了,難道你還能殺人滅口不成?”阿敏臉上掛着淚珠,許是剛纔哭的狠了,說話時還帶着輕微的喘息聲,看起來更是楚楚可憐,就是張大壯這樣的粗漢見了這情景心中也忍不住一動。
張老婆子見害了這姑娘的清譽,心裡愧疚:“那可怎麼是好?”張大壯也是一臉羞愧之色。
阿敏見狀斂了哭聲,羞紅了臉,小聲道:“不若嬸子做主,讓張大哥去我家提親,就說咱們的親事在城裡就已經定下了。這樣,我和張大哥同坐一輛車,我爹就算不高興也不能說什麼了,我嫁了張大哥,以後也不存在不好說親的事兒了。”
阿敏的聲音不大,但對於張老婆子母子來說卻不亞於晴天霹靂。他們剛纔雖說着急阿敏清譽受損,卻從來沒敢想過求娶阿敏。他們是什麼人家,家無恆產,祖田都賣了,家裡就幾間破屋子。一窮二白不說,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斷藥的老太太。就算是村裡的醜女潑婦都不願意嫁到他們這樣的人家來。更何況是書香世家的小姐,這要是去說親,還不得被人笑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過兩個人現在想的卻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事兒,而是臨走之時若水說過的話。若水說他們回來的路上就會找到媳婦兒,沒想到還真有姑娘要嫁給張大壯。
這也太準了啊!難道他們真是遇上活神仙了?
阿敏見張老婆子母子倆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張着嘴愣在那裡也不說話,抽了抽鼻子,委屈道:“難道說張大哥和嬸子看不上我,不願意娶我過門?”
張大壯臉漲的通紅,擺着手結結巴巴道:“不是……不是……”
張老婆子見狀忙結果話頭說:“阿敏啊,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一窮二白的,你可是書香世家的小姐。我們若是上門求親還不得讓人說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阿敏撇着嘴說:“我肯嫁就是了,管旁人怎麼說。我看張大哥是個老實人,嬸子也是個善心的,我覺得跟張大哥過日子挺好。”
張老婆子想到若水當時囑咐自己的話,讓自己不要疑心對方,心中下了決斷,對阿敏說:“好,既然阿敏不嫌棄咱們窮,咱們就去提親。以後我一定讓我兒帶你過好日子。”
阿敏聽張老婆子應下了輕輕嗯了一聲,羞的低下了頭。低頭的瞬間眸中卻閃過一抹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