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忱忙站起來作揖道:“在下書童不懂事,還請二位見諒。”說着又呵斥若水:“還不給先生道歉。”
若水瞥了瞥嘴,委屈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他,他若不聽,願意短命,由的他就是,爲什麼我要跟他道歉。”
兩個文士看清若水的面容後都是微微一驚,只見若水作書童打扮,但一身氣質脫俗,舉手投足間帶着一絲貴氣,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小書童。再加上若水過分出衆的五官,更讓人難以忽略她。
不等陸忱再呵斥若水剛纔喝酒的文士就拿着酒壺走到了若水他們的桌上,笑道:“在下想跟二位拼個桌,二位可介意?”
陸忱忙道不介意。那個儒雅文士見狀也跟着坐到了若水他們的桌上。
喝酒的文士興致盎然的端詳了若水一陣,才道:“小兄弟怎麼就斷定在下會短命?”
若水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你會短命。不過我的感覺都很準的,從來沒有不準的時候。”
文士看着眼前的小書童,雙眸如一汪清泉清澈見底,是他從所未見的純粹乾淨,微微一愣後笑道:“就算短命我也是要喝的,人生在世,若連自己喜歡的東西都不能碰,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若水又打量了文士幾眼,在那個儒雅文士發怒之前搶先開了口:“這位先生,在下有一言相問,不知道先生可願回答?”
喝酒文士對若水的印象很好,沒把若水當上不得檯面的書童看待,笑道:“小兄弟有話儘管相問。”
若水輕輕一笑:“我看先生是胸有大志的人,想來先生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完成胸中抱負的。可若因爲你英年早逝,不但不能完成你胸中抱負,還會因爲你的早逝,在你死後你前半生所有的努力都毀之一旦。你可甘心?”
喝酒文士臉色一變,手中的酒壺也仍在了地上,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全無血色,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若水:“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這麼說?”
其實若水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說,只是看到喝酒文士的臉就本能的覺得這是他以後的命運。或許是因爲若水失了記憶,不通人情世故,性子如一張白紙般單純,心裡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對喝酒文士說了出來。
喝酒文士和儒雅文士對視了一眼,喝酒文士站起來恭敬道:“多謝小兄弟如實相告。在下郭嘉,字奉孝。這位是在下的好友,荀彧,字文若。今日得小兄弟提點,受益良多,不知可否下榻在下府邸,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若水聽到郭嘉和荀彧這兩個名字的時候腦子裡忽然閃過了兩個詞,嘴裡不自覺的脫口而出:“鬼才、王佐之才。”
郭嘉眉頭微蹙:“小兄弟認識我們?”
若水搖了搖頭:“不認識,只是感覺對你們的名字很熟悉。”
若水的眼神澄澈,不像是在說謊。陸忱忙解釋道:“是這樣的,我這書童得了失魂症,在遇到我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她可能得失魂症之前聽過二位的名諱也是有可能的。”
郭嘉聞言沒有說什麼,荀彧卻盯着若水問道:“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若水嫣然一笑:“我叫倩兮,是忱給我取的,好聽嗎?”若水這一笑當真如百花齊放,美不勝收。
荀彧怔愣道:“巧笑倩兮?”說完和郭嘉對視了一眼,同時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許不可思議。
陸忱知道這名字一出口對方就會纔到若水的女子身份,想阻攔時已經晚了。心裡無奈若水心無城府的同時又在擔心若水這樣的顏色引來別人的覬覦,招來禍患。
若水笑着答道:“對啊,巧笑倩兮。忱說我笑起來很好看。”說着轉頭笑看陸忱,笑容中帶着濃濃的依戀之情。
陸忱看着這樣的若水,心裡莫名就安了不少,又想起荀彧素有君子之名,郭嘉雖然有浪子之名,卻也是個正人君子,想來不會覬覦若水。也放下心和郭嘉、荀彧二人攀談起來。
四人攀談之時,若水時不時加入自己的見解,精闢獨到,聽的郭嘉和荀彧眼中異彩連連,這樣的才華智計,完全可以橫掃曹營大部分謀士了。
四人談的十分融洽,陸忱和若水也就順勢住到了郭嘉的府邸,陸忱本還擔心有人看上若水的美色,強搶了去,卻不想被人看上的卻是他自己。
陸忱長的十分俊朗,是女子心儀的長相,恰巧被來郭嘉府邸的曹仁父女看到,準備招爲女婿。
本來按着曹仁的想法,像陸忱這樣的寒門士子,要什麼沒什麼,除了一張臉能看,一無是處,是不想要這樣的女婿的。但架不住自己的獨生愛女百般哀求,最後只得同意了這門親事。
若水收到消息來見陸忱的時候陸忱一個人坐在芭蕉樹下盯着芭蕉葉發呆。若水靜靜的走到陸忱身邊詢問道:“忱,你不是說,不是說要永遠跟我在一起嗎?可是,可是爲什麼他們都說你要……和別人在一起了?”
陸忱沒有把目光從芭蕉葉上收回,而是緩緩開口道:“我是寒門士子,你知道什麼是寒門士子嗎?就是不依附世家,就永遠不能出頭的那種人家。我是家中庶子,一直不得父親看重,這纔出門遊歷,希望能得到一些機遇。如果,我有了機遇,母親在家裡就不會再被欺負了,母親養我這麼大,實在不易,我不忍心放過這機會。”
大漢以孝治天下,若水能理解陸忱的孝心。沒有再問什麼,只垂首哽咽道:“我答應過你,要永遠陪着你。既然你要成親了,我就陪在你身邊,永遠做你的書童。”說罷轉身黯然離去。
陸忱聞言身軀一震,想拒絕,卻最終沒有將拒絕的話說出口。他不想讓眼前這個少女離開自己。說他自私也罷,說他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也罷,他就是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