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誰算計了誰 4
朝堂之上,衆臣爭論之下,左將軍和右將軍一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衆臣雖有心爲赫連羽求情,但卻也不敢得罪左將軍和右將軍兩人,在天聖,論軍功,唯有慕王府能與兩人相其並論。張宰輔則死咬住赫連斐不放,羽城突發怪病之際,赫連斐的小動作雖然沒有得逞,他卻看在眼中,張宰輔心知肚明,若這樣的人留在朝中,對天聖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更何況張宰輔最見不得草菅人命之人,又豈會輕易放過赫連斐呢?
形勢變化之快,蕭貴妃幾乎來不及反應,蕭貴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除了蕭娉婷之外,她找不到任何人商量。
“姑姑,如今之際,只有讓姜維擔下所有的罪名,父王不在羽城,如今的羽城中,唯有慕王府能遏制住左右將軍兩人,可慕淺畫擺明了看戲,若不讓姜維承擔下罪名,以陛下的脾氣,怕是會依了衆臣的意思,到時候就真的回天乏術了。”蕭娉婷語氣中略顯焦急。
蕭娉婷心中恨透了慕淺畫,剛剛的一氣之下想要殺了慕淺畫,未曾想慕淺畫功夫如此厲害,如今之際,她唯有藉助蕭貴妃的勢,但借勢之前,她必須要保住赫連羽,不然一切都只是空談。
“娉婷,天聖自古以來,沒有女子進入朝堂的先例,就算是皇后,也未曾有人進入朝殿之上,私闖朝堂,本宮怕沒有救下羽兒,反倒會如了慕淺畫之意。”蕭貴妃心中又如何不想全力一搏,可這全力一搏也要成功方能救下赫連羽,如若不然,有害無利。
“姑姑愛子心切,雖說女子不如朝殿,但我記得先帝在位時,已經打破了這個規定,如今這等情況,想必陛下也不會責怪,更何況姑姑背後可還有北定王府。”蕭娉婷只能拼盡全力,如今蕭敬爲保北定王府已經捨棄了她,但對赫連羽的看中並未削減,她瞭解蕭敬,所有願意賭一次。
“行了,可查出姜維在什麼地方?”蕭娉婷的小心思蕭貴妃豈會不瞭解,但如蕭娉婷所言,如今真的沒有更好的選擇。
“回稟娘娘,殿下帶姜維進宮後,將姜維安置在側殿,姜維一直未曾離開。”蕭貴妃身後的宮婢迴應道。
“慕淺畫呢?”
在蕭貴妃眼中,慕淺畫就是個變量,不得不防。
“淺畫郡主如今正在御花園的亭中和淑妃賞雪。”宮婢低頭回道。
蕭貴妃點了點頭後,換上了貴妃的正裝,向着御花園走去。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蕭貴妃去見姜維了。”初晴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隨後走到慕淺畫身邊彙報道。
“恩。”慕淺畫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輕輕的點了點頭。
“郡主真是神機妙算,佩服。”
淑妃在宮中多年,蕭貴妃身後有北定王府,但爲人卻八面玲瓏,自入宮以來,從未聽過蕭貴妃犯任何宮規,沒想到慕淺畫居然能讓蕭貴妃違抗聖命。
“不過是利用了一個母親的愛子之心而已。”慕淺畫輕描淡寫的說道,再者處處算計的深宮,若她不去算計別人,就是等着被別人算計,她沒有任人宰割的嗜好。
淑妃嘴角微微一動,略顯尷尬,不知該如何接話。
“雪景雖美,卻過於寒冷,淑妃娘娘還是早些回去,明日便是新年,若是染上風寒,可就要錯過宮宴了。”慕淺畫看着漫天大雪道,她很期待明日被白雪覆蓋的世界。
“那我就不打擾郡主了,先行告退。”淑妃明白了慕淺畫的意思,讓她呆在宮中,不要與今日的事情有太多的牽扯,如今她與北靜候的關係以及鬧僵了,若是再出意外,在這深宮中怕是難以立足了。
淑妃感激的看了慕淺畫一眼,隨後離開。
“小姐,時候不早了,可要回府。”初晴問道。
齒輪已經在轉動,結果不會偏離齒輪的方向,如今漫天下雪,比往日更冷了幾分。
“不急。”慕淺畫放下茶杯後道,許是她修煉寒冰訣的緣故,並不覺得冷,反而對着漫天飛雪着迷。
初晴沒再多說什麼,只是伺候在側。
宸王府內,赫連殤看着滿天飛雪,院中的梅花絲毫不畏於嚴寒,紅色的寒梅上,染上了一層白雪,看上去別具風情。
“主子若想見主母,可否要屬下進宮將主母接出來。”離落看着赫連殤,他放佛能從赫連殤眼中看到,梅花樹下,一道美若天仙清麗脫俗的身影。
“時候未到。”赫連殤並未看向離落,只是小聲回道。
側殿內,姜維見蕭貴妃盛裝而來,頓時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蕭貴妃素來十分疼愛赫連羽,此刻前來,他已經猜到了蕭貴妃的意圖。
可若他替赫連羽頂罪,那就只誅九族的大罪,若是追查下去,後患無窮,這個罪,他不能認。
“姜維見過娘娘。”蕭貴妃進來的那一刻,暗一便已經解開了他的穴道,但慕淺畫打進他體內的銀針,封住了他的武功,如今的他,根本無法逃脫。
“姜維,這些年來,羽兒待你如何?”蕭貴妃直接出言問道。
“殿下對我恩重如山。”當年赫連羽救了他,他才爲赫連羽所用,這些年來,赫連羽的確未曾虧待過他,只是蕭貴妃的來意如此明顯,他又豈會不明白。
“如今之事,唯有你能救羽兒一命,本宮答應你,若你有個萬一,本宮定不會虧待你的家人。”
“娘娘,此事屬下的確有爲殿下代筆,但屬下真的…”姜維還未說完,蕭貴妃立即打斷姜維道:“是嗎?看來羽兒看錯你了,羽兒素來不是狠毒之人,又豈會做出如此狠毒之事,既然你不願意認,那也就別怪本宮了。”
蕭貴妃的出言威脅,在姜維的預料之中。
“娘娘想要如何?”姜維擡頭,眼睛中帶着一抹怒光看着蕭貴妃道。
他追隨在赫連羽身邊的時候,蕭貴妃曾將她的貼身女官賞賜給他做夫人,如今他已有了一個兒子,但卻在蕭貴妃的掌握之中,一時間姜維難以抉擇。
當初答應蕭貴妃的賜婚,也只是想要更快的取得赫連羽的信任,沒想到如今反成了牽絆。
“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想如何?”就算是當年皇后在世,又有太后的庇佑,她都能博得一席之地,就是因爲她做事都會留一手,對姜維她自然也不例外。
“後宮中恩寵也是一種手段,姜維佩服,佩兒如何?”他可以算計任何人,但對唯一的兒子,他的後人,他自然關心。
“你放心,他們好好地。”蕭貴妃道。
“我答應你。”姜維眼中閃過一抹危險之光道。
心中十分明白,決不能信任眼前之人,蕭貴妃又何嘗不是同樣的想法呢?
“先生請…”
姜維無奈,他被慕淺畫封住了內力,只能任由蕭貴妃擺佈。
淑妃領着姜維,鼓足勇氣,踏入朝殿,她第一次看清楚了這個金碧輝煌,威嚴莊重的朝殿,看着身居高位的赫連景騰,心中一絲彭拜,一絲膽怯,但如也只能鼓足勇氣走了進來。
衆大臣的目光,看得姜維想要逃離,但身後兩名會功夫的太監,他根本逃不了。
赫連羽看着蕭貴妃,又看了看姜維,頓時明白心中的用意,可姜維的到來,同時也象徵着全無退路。
“蕭貴妃私闖朝堂,你可知道後果。”赫連景騰看向蕭貴妃道,赫連羽做出的事情雖令人髮指,可蕭貴妃終究是他的嬪妃,又在宮中多年,就算不愛,也總有幾分情意。
“臣妾知罪,但臣妾也是一個母親,臣妾今日冒着大不敬之罪前來,就是想要告訴陛下,邊城之事,羽兒之過錯,都是受到了他的挑撥,請陛下明察。”蕭貴妃立即跪下道。
蕭貴妃此舉,左右將軍兩人怒意更濃,若是換一個場合,或許衆人會佩服蕭貴妃的勇氣,但如今褻瀆朝殿,已經惹來衆大臣的不快了。
“陛下,蕭貴妃身爲後宮妃嬪,私闖朝堂,還請陛下依律論處。”禮部尚書拱手道。
“此事再議,羽兒,你是否受了此人的挑撥。”赫連景騰指着姜維,盯着赫連羽問道。
“父皇,兒臣知罪,請父皇治罪。”赫連羽立即道,赫連景騰給了他一個臺階,他不能不下,但就算是挑撥,既成事實,他也逃脫不了罪責,但若他不領罪,此事只會演變的更加嚴重,以左將軍和右將軍兩人的脾氣,定會將他千刀萬剮,慕王府也好,赫連殤也好,怕是都不會輕易放過他,如今之際,保命爲上。
朝堂上,衆人的爭辯依舊不可避免。
一番爭辯後,最終姜維無可辯駁,被判年後於邊城處斬,以祭奠亡魂,赫連羽被貶爲庶民,發配邊城,終生爲死亡的將士守靈,至死不得離開邊城。
赫連斐被囚府中,待查實後發落,至於查證的任務,全權交給了樓天明。
“初晴,去請左將軍和右將軍來亭中一聚。”慕淺畫看着漫天飛雪,對身後的初晴吩咐道。
今日的裁決,定會惹來兩位將軍的不滿,但慕淺畫卻明白,如今結果,是最佳的選擇,赫連殤未曾進宮,如今有些話只能她來說了。
“是,小姐。”
慕淺畫的邀請,哪怕左將軍和右將軍滿腹氣憤,卻也不好拒絕。
“兩位將軍覺得此處的精緻可好。”兩人到來後,慕淺畫拉開亭中的簾子,隨後開口道。
“論雪景,慕王府的精緻怕是遠勝御花園,郡主邀請我們前來,怕不是爲了賞雪吧。”右將軍搶先開口道,在戰場上,左將軍的勇猛勝他一籌,但在其他方面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直性子。
“將軍何不回答我此處的景色如何,結果就在將軍的答案中。”慕淺畫轉身,看向兩位將軍道。
見慕淺畫真容,兩人神情閃過一抹詫異,雖然早就聽聞慕淺畫容貌傾國傾城,氣質清冷如仙,但還是第一次見到慕淺畫,兩人不由得想,在天聖怕是沒有女子可以和眼前之人媲級。
“此處雪景盛美,但遠不及春天的花開滿園。”左將軍移開目光後回道。天聖不比北冥冬季甚長,每年也只有一兩次大雪而已,所以御花園的精緻還是春天最美,說完後,左將軍的眼神閃過一抹詫異。
“春天便是掩藏在着雪景之下,雪化了之後便是春天,明日便是新年,每處雪景多有不同,兩位將軍還是換個心情,欣賞一下每年難得的雪景。”慕淺畫微微一笑道。
“郡主說得極是。”左將軍回答道。
“本是沐休的時間,兩位將軍定是幸苦,淺畫還要去見見陛下,就不打擾兩位將軍回家同親人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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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請。”左將軍道,右將軍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每次剛想說什麼,都被左將軍只制止了。
“你幹嘛不讓我說話啊。”慕淺畫離開後,右將軍忍不住說道,他實在猜不透慕淺畫的用意。
“你啊,戰場上是一員猛將,但就是在朝堂上少了些心眼,郡主請我們前來,是好意,陛下今日雖未能以重罪發落三皇子,但卻是最佳的結果,若最終的罪名落在三皇子身上,邊城怕是會軍心不穩,到時候日曜定會趁虛而入,倒是我,還不如一個十多歲的丫頭看得透徹。”左將軍解釋道,朝堂之上,他對赫連景騰的發落的確不滿,但細細想來,讓赫連羽爲逝去的將士守靈,或許是一種最佳的選擇了。
“區區日曜,何足爲懼。”右將軍不滿的說道,在他看來,不殺不足以平息此次的風波。
“若單是日曜,的確不足爲懼,若是在加上南楚和北冥,局勢就大大的不同了,這些年來,北冥養精蓄銳,南楚的楚南天也不是泛泛之輩,日曜帝君秦子卿隱忍多年,可天聖呢?五年來多是些安於享樂之輩,哎…”左將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
“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嗎?”此刻右將軍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忍不住吐糟道。
“你啊,若是拿出幾分用兵的心思在朝堂上,也不會沒有聽出郡主剛剛提醒的弦外之音了。”左將軍道。慕淺畫的提醒的確不能言明,她是女子,不能妄議朝政,但能借景提醒,讓他十分佩服。
“不愧是慕王的女兒,的確聰明。”右將軍附和道,但字字真心。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左將軍看着慕淺畫離開的方向,早已經沒有了人影,只留下幾道腳印。
長壽殿內,赫連景騰揉了揉眉心,赫連羽雖急功近利,但他還是瞭解一些,絕想不出如此歹毒的計策,如今的天聖,千瘡百孔,讓他心驚。
“陛下,淺畫郡主求見。”褚三思小聲回稟道,從下朝之後,赫連景騰鎖着的眉就未鬆開過,褚三思希望慕淺畫能開解一下赫連景騰。
“讓她進來。”赫連景騰放下眉心的手後道。
“淺畫見過陛下。”
“丫頭,坐吧,殿中沒有外人,就不必行禮了。”赫連景騰道,但目光卻看向了慕淺畫的後方,見無人後,不由得有些失望。
“陛下,殤在處理城北林中之事,忙了一夜。”慕淺畫解釋道。
“丫頭,你是否覺得今日孤的判決太過於仁慈了些。”赫連景騰開口道,左將軍和右將軍的不滿,他看在眼中,長遠計,他沒有其他選擇。
“陛下爲長遠計,向來衆人會體諒陛下的聖意,剛剛淺畫見了左將軍和右將軍,兩人倒是也釋懷了些。”慕淺畫直言道。
“如今就好,淺畫可否陪孤下一局。”赫連景騰指着棋盤道。
赫連影之事,他記憶中隱約有慕淺畫的身影,慕淺畫的能力,遠在他的預計之上,只是這些年來,赫連影到底做了多少安排,他至今還未能查清楚。
棋盤上,黑白子看似互相廝殺,但卻又像是在互相引導一般。
“陛下,姜維不可留。”慕淺畫落下一顆黑子後道。
“淺畫知道他是何人。”姜維的表現的確讓他看出了幾分弦外之音,但卻有沒有證據。
“敵人,赫連一族最擔心的敵人。”片刻後,慕淺畫落下最後一子,此舉不相上下。
慕淺畫的話,赫連景騰一驚,本來要落子的棋子,卻落入棋盤上,打算了整個棋盤的佈局。
褚三思站在遠處,並未聽到兩人的說話,但赫連景騰的舉動,讓他也驚訝了一下,多年來,從未見過後赫連景騰如此失態。
“看來孤是疏忽了,沒想到竟會死灰復燃,如今這些變化也就有了和你的解釋,淺畫懷疑姜維是哪一族的人。”赫連景騰撿起棋子放入棋盒中道。
慕淺畫是上官一族的傳人,千年前,上官一族輔助哪一族成爲天下之主,隨後隱居山野,多年來,赫連一族曾想請上官一族出山,終一無所獲,直到上官瑤這一代上官一族只有一個女兒,赫連一族才善罷甘休,只是被四國追殺了多年的哪一族復活,事情的嚴重性就可想而知了。
祖輩打下的江山,赫連景騰又豈會輕易放手,更何況還有整個天聖的黎民百姓,一旦天下大亂,必定血流成河。
“我是否懷疑並不重要,陛下不惜一切將殤帶回天聖,不也是因爲帝王星嗎?”慕淺畫知道,這些年來,赫連景騰從未關注過赫連殤,但天山老人卻和赫連景騰是舊識,若非見到外公,她還不知道,她如今都還未告訴赫連殤。
“骨笛之主便是凰者,雖然用了些手段,但有淺畫在殤兒身邊,孤也鬆了一口氣。”赫連殤道,他心中更加擔心的是千年前,那一隊神兵。
“事情或許暫時告一段落,若無意外,陛下已經擺脫了術式,明日的新年,淺畫準備了煙花,既是新年,還是熱鬧些好,除舊迎新。”不知爲何,此刻的赫連景騰倒像是一個孤寡老人一般,赫連影之事,赫連景騰的確蒼老了不少。
“依你之意。”
慕淺畫又爲赫連景騰把脈,天色漸暗,留下一瓶藥後才離開皇宮。
“陛下,淺畫郡主倒是十分貼心。”褚三思看着赫連景騰拿着藥瓶看了許久,開口說道。
“的確,只是這個爛攤子怕是要幸苦他們二人了。”赫連景騰道,若是能選,他或許會做出另一種選擇。
慕淺畫走出皇宮,赫連殤已經在馬車中等候了許久,見慕淺畫出來,立即挽着慕淺畫的手上馬車,隨後將慕淺畫擁入懷中。
兩人早已心意相通,並未多說什麼,只是互相依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