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學校的論壇簡直就是炸開了鍋,光玥兒打電話告訴我的就有三個版本,衆說紛紜。但是依舊沒有人記得那個曾經跳樓的小姑娘。
每一次我都在想要不要告訴玥兒,告訴她,校長的事情其實根本不是什麼中邪,這是他罪有應得。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我想,也許,根本就沒有人會相信我吧。
“阿眠,我聽着都覺得好害怕呀。”玥兒的聲音軟軟的,在電話裡認真的叮囑我,“阿眠,你這幾天可是要注意了,大家都說學校不乾淨呢,你還一個人住在學校裡面,多危險呀。”
不管怎麼樣,有這樣的好朋友,我的心都是溫暖的,笑道,“沒事的,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鬼啊。”
“阿眠,你膽子可真大,居然不怕鬼。”
我哪裡是不怕鬼?我的身邊哪一個不是鬼?
沒有心思繼續這麼說下去,我匆匆的找了一個藉口,就掛掉了電話。寢室裡面就我一個人,北溟蕪澤不知道去哪裡了。
空蕩蕩的寢室,只有一盞小小的檯燈孤零零的散發着光芒,就像是一片孤島,等待着黑暗的侵蝕。
我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回神,警覺的盯着四周。
什麼都沒有。
不行,這樣下去,就算是笑笑不來找我,我也會自己把自己逼瘋的,事到如今,我還不如直接去找她。
我在房間裡畫了一個陣法。
人站在陣法外面,雙手在空中畫上符咒,“魂來,歸來。魂來,歸來……”
這是招魂陣法。
不一會兒,周圍的空氣就開始不斷的涌動,像是濃稠的糖漿突然間被撥開了一個口子,一雙蒼白的手出現了,黑色的指甲在地板上發出摩擦的聲音。
“咯吱咯吱……”令人毛骨悚然。
笑笑從地板上慢慢的爬起來,黑色的長髮將這一張蒼白的臉都遮住了,一雙空洞漆黑的眸子卻依舊讓人覺得森冷。
這一種寒冷似乎是來自骨髓的深處。
“你找我來幹什麼?”笑笑的聲音嘶啞,魂體覆滿了黑色的瘴氣,她果然已經變成煞了。
“笑笑。”
“你記得我了?”笑笑勾了勾嘴角。
“我還是不記得,但是我看到了你的過去。笑笑我明白你的悲傷和怨恨。”我用盡量平靜的口氣和她說話,我並不確定,沒有北溟蕪澤在身邊,我到底能不能控制笑笑。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可你再這樣下去,冥界很快就會派人來殺你的。到時候就真的魂飛魄散,什麼也沒有了。”
笑笑困惑的眨了眨空洞的眼睛,“阿眠,你還在爲我好?”
“笑笑,小的時候我生了一場大病,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也包括你。”
我上前一步,踏入了陣法裡面,伸手撫摸着那黑色的靈力,感受着這冰冷的靈力在我的手指上糾纏,毫無畏懼,“笑笑,人死了就應該去投胎轉世,不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存留。我幫你,我會幫你的。”
“你希望我放過校長?”笑笑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猛的推開了我,淒厲的尖叫着。
驟然,外面的風呼呼的刮起來,窗戶不斷的拍打着,似乎整個寢室樓都要被拔地而起,“你居然還幫校長!蘇眠!我恨你!你們都把我關起來!折磨我!你們才應該被折磨!”
我倒在地上,看着快要控制不住的笑笑,吐出一字真言,“鎮!”
笑笑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我站了起來,卻沒有再近身,“笑笑,我只是告訴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難道你想要被打的魂飛魄散嗎?”
許久,笑笑哭了,兩行血淚,觸目驚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爲什麼他可以活着風光無限,我卻要接受日復一日的煎熬?”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跟着難過,是我忘記了這個小時候的玩伴,但凡我還有一點的記憶,笑笑就不會被奶奶困在那個漆黑狹小的盒子裡面,只要我還有一點的記憶……
“爲什麼?他該死!”笑笑獰笑,臉部扭曲着,身體漂浮在半空中,伸手觸碰着我的臉頰,“就像是你一樣,是你背叛了我,現在卻要我放下。當初我在封印裡面哭的時候,你爲什麼不來救我?”
“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我仰着腦袋,對上滿臉是血的笑笑。
笑笑道:“不記得了,還真的是一個好藉口。蘇眠,你不用假裝好心,你也是一個惡魔!如果不是你,我會有今天的下場嗎?”
我搖了搖頭,“笑笑,我是陰陽師,我可以幫你渡化,幫你投胎轉世。”
“陰陽師?”笑笑的手捏住了我的脖子,“那就更應該死了。”
我閉上眼睛,並不掙扎,“你殺了我吧。”
“你不害怕?”
“與其活在日復一日的恐懼裡面,還不如你現在就結果了我。但是笑笑,我要告訴你,只要你殺了一個人,哪怕是一滴血,你就回不去了。”我直視着這一雙空洞的眼睛,突然間不再懼怕。
原來厲鬼成煞,早就沒有了情感,剩下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悲傷和不甘。
“我本來就不想投胎了,做人太累。”笑笑鬆開我的脖子,“我只是希望校長將我的清白還給我!”
“好,我可以幫你。”
笑笑嘲諷的看着我,“你連我都搞不定還想要幫我解決校長?據我所知,蘇家早就沒有陰陽師了吧。”
我被說的有點尷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笑,我說了,你的清白我一定會還給你的,校長也會有他的懲罰,但是不是你的懲罰。天道輪迴,你經歷的上蒼一定會給你……”
“哼!”笑笑冷笑,“上蒼?我被人折磨的時候,不知道這個老天爺在哪裡!要是讓我找到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我啞口無言,有的時候,運命就是這麼的無法參透。
比如笑笑的遭遇,比如我的遭遇。
笑笑最後還是沒有動我,而是走了。
但是我知道這件事並不會這麼輕鬆就結束的,笑笑的執念不會因爲我的三言兩語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