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你冷靜一點!事實已定,我們誰也無法再改變。”
安姐捂着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叫起來,“爲什麼!爲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安姐!”我叫住了她,“你不要激動,你現在是魂魄,七天之後就會有鬼差來把你帶回去。”
“志宏呢?”安姐猛地擡頭,眼神緊緊地攥着我。
我握緊了拳頭,看着安姐,一字一頓的說道:“就是他殺了你。”
聲音在深幽的巷子裡,幽幽的迴盪着。
安靜,死一樣的靜謐。
安姐就這麼錯愕的看着我,淚水稀里嘩啦,“你說什麼?”
“我說,殺死你的兇手,就是你的丈夫。”我將戒指遞給她,用力地抿了下脣,“你爲了這個人,執念在人間,根本就不值得。”
“放下吧,安姐。”
自從我能看到這些鬼,對他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讓他們放下。可我知道,這兩個字,很蒼白,很無力。
“不會的!”安姐冷靜的搖頭,堅定的說道:“我們很相愛的。雖然我忘記了自己是怎麼死的,但是我相信我老公,他一定不會殺我的。”
我着急的說道:“真的!安姐!我沒有騙你!”
“夫人,時辰到了!”
耳邊忽然傳來悠沉的冷喝,旋即,我就看到黑白鬼使從撕裂的空間裡走了出來,一左一右站在安姐的身後。
“安氏,你陽壽已盡,跟我們去地府吧。”白鬼使手中的招魂幡獵獵作響,空氣中鼓動着濃烈的怨氣。
人間雖然一直傳說黑白鬼使就是勾魂使。
可事實上,黑白鬼使很少親自來人間引魂,做引魂工作的全是新上任的鬼差。安姐竟然驚動了兩位鬼使出馬,可見這件事情已經驚動冥界了。
“等一下!”我上前一步,看着他們道:“這事怎麼驚動兩位大人了?”
白鬼使溫和笑道:“回夫人的話,我們兄弟二人也不知詳情,引魂工作向來是講究機緣的。”
想誆我?
我道:“蘇眠雖然資質淺,但也閱過一些古籍,懂些規矩。這安氏死不足七日,未過頭七,冥府理應是不收的。古來只有橫死,遭天譴,死因不詳者纔會被提前帶走,這安氏是符合其中哪一項?”
黑鬼使皺眉,“夫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又何必在此跟我們計較。”
“抱歉,我不是想管你們的事。只是安姐生前對我有恩,我不願她死的不明不白。”我忙解釋。
白鬼使恭敬的對我作揖,“小弟速來說話直來直去,請夫人見諒。不瞞夫人,是冥王大人調查了安氏的死因,發現此人死態詭異,身覆邪祟之氣,因此要提前帶回冥府調查。”
“邪祟之氣?”我詫異的倒抽了一口涼氣。看向茫然無措的安姐,安姐的魂魄上,看不出一絲邪氣的侵染。
那邪崇之氣是三界之內最容不得的東西。
傳說中,它是一大團漆黑的氣體,只要沾染上一星半點,就能讓人失去理智。
這東西很難纏,至今沒有法子祛除。
曾經就有蘇家的陰陽師一路追殺,但是最後卻被這一團看上去沒有任何殺傷力的邪崇之氣迷惑,墜入魔道,永生永世受盡折磨。
正因忌憚它的蠱惑,邪祟之氣一旦出現,三界必鎮壓。在《陰陽志》的記載中,邪祟之氣已經將近千年沒有出現了。
上一回出現,就引起了冥界的大亂。
可,安姐又這麼會跟這麼邪氣的東西扯上關係?難道,安姐是因爲邪祟之氣才遇難的嗎?
“阿眠,我想見見志宏!求求你讓我見他最後一面吧!”安姐急忙抓住了我的手,我是她在這陰陽兩界中唯一的希望了。
“夫人,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管了。”黑無常尊敬的開口,“若是夫人不願意,大可以跟着我們去地府找大人。”
“誰讓你們這麼和她說話的。”北溟蕪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不悅的在黑白鬼使面前冷哼,“你們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屬下知錯。”
我垂眸看着緊緊抓着我的安姐,她淚流滿面,就像是抓住了最後的一絲希望,“求求你,讓我見他一面吧。”
“我……”一遇到邪崇之氣,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了。
“阿眠!”
“我會幫你求情的。”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鬆口,“但是現在他還在監獄裡面。我會想辦法的。”
安姐鬆開了我的手,“謝謝你。”
安姐最後安心的走了。
我卻有些心事重重,“在想什麼?”北冥蕪澤颳了一下我的臉,似很不滿我忽視了他。
我笑了笑,“我在想,人死之後走奈何橋,會是一副什麼樣的畫面。”洶涌動盪的奈何,翻滾着腥臭的蛇蟲枯骨……但是安姐是一個好人,她一定會安全的走過那座橋的。
“就是一條輪迴之路,這有什麼好好奇的。”北冥蕪澤淡淡的冷睨,身爲冥王,他看過太多生離死別,並不會因爲一個安姐起什麼波瀾。
“奈何橋邊不是有一塊三生石嗎?你說安姐會不會在上面寫上她跟愛人的名字呀?”
“蘇眠,你跟我繞來繞去,不就是想打聽邪祟之氣的事嗎?”北冥蕪澤好笑的看着我,“至於麼你?”
我立馬討好的笑起來,“好夫君,安姐跟邪祟之氣有什麼關係呀?”
“你猜呢?”
我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安姐一口咬定,丈夫不是殺害自己的兇手。她又反覆強調,平日跟丈夫十分恩愛。我想,安姐不會撒謊。”
北冥蕪澤悠然道:“可是男人親口承認了。”
“第一,一般來說,慘死的鬼死後會帶着極大的怨氣,就算沒有記憶,怨氣也不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可安姐的身上,卻沒有一點怨氣。”
“第二,是我之前說的,安姐的口述。我想,一對恩愛的夫妻就算拌個嘴,也不會想要殺死對方吧。”
“第三,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安姐死於邪祟之氣,魂魄上卻未沾絲毫腥穢,理智清楚,配合乖順,一切明朗,說明這件事另有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