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府今天突然貴客臨門,令毛文龍與洪承疇都頗爲意外,因爲來者居然是大明最後的頂樑柱盧象升。
他來見毛文龍有何目的?
這是毛文龍此刻最爲關心與好奇,同時,他也開始琢磨如何才能把盧象升留在身邊,爲他毛文龍效命。
洪承疇畢竟與盧象升比較熟悉一些,毛文龍不好開口問的話,他都可以代勞。三人一番客氣後,洪承疇便直言:“不知盧總督此次來訪所謂何事?”
盧象升頓了一下,不做正面的回答,而是旁言道:“嘉峪關自破關後,金兵便長驅直入京師。大同府本來還有十萬朝廷的兵馬,卻被叛逆吳三桂所吞併。朝廷這次大敗與他有着莫大的干係,此人不死難以平盧某心中的憤恨。”
洪承疇與毛文龍都沒有去打斷盧象升,靜靜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果然,盧象升片刻後便又再次繼續言道:“可惜現在朝廷已經名存實亡,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討伐吳三桂這個逆賊。”
毛文龍嘴角微微上揚,輕言道:“盧總督是不是想要跟毛某借兵?”
盧象升聞言,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卻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他搖頭嘆氣:“借兵,盧某不敢想。倒是總兵若是有意攻打遼東,討伐吳三桂這個逆賊的話,盧某甘願身先士卒,只求毛總兵能夠給盧某這個機會。”
毛文龍心裡大喜,可他表面上卻假裝不在意的說:“不知盧總督可否說一說,爲何對吳三桂如此懷恨在心?”
盧象升眼裡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便又恢復了清明,他沉聲言道:“嘉峪關被皇太極攻破,本來盧某也以爲這是我們無能所導致。但在事後盧某卻發現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嘉峪關遭受金兵突襲,暗中還有人在協助,而這些人便是爲吳三桂效命的。”
洪承疇與毛文龍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洪承疇更是下了結論:“盧總督言下之意,嘉峪關快速被攻破,是因爲吳三桂與皇太極裡應外合所導致?”
“不錯!”
盧象升臉上露出了獰猙的神色,惡狠狠的說:“正是因爲吳三桂派去的屬下成了皇太極的內應,這才讓我們敗得這樣徹底。”
毛文龍卻突然笑道:“毛某冒昧說一句,希望盧總督莫要生氣。”
盧象升無所謂的言道:“毛總兵儘管直言,盧某擔着便是。”
毛文龍點頭言道:“冒昧的問一句盧總督,現在朝廷已經沒了,你又何須爲這些過去的事情而耿耿於懷?”
盧象升臉色旋即陰沉了下來,一臉認真的說:“事關盧某一生名望,盧某不想就這樣死去,被後世子孫詬病。就算要死,盧某也希望在除掉吳三桂這個禍害之後,再死也不遲。而這正是盧某沒戰死在嘉峪關裡,選擇苟且偷生的原因。”
毛文龍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他繼續輕言道:“盧總督實乃英雄,剛纔你說要隨軍討伐吳三桂,可是這意思?”
盧象升點頭言道:“希望總兵能夠成全。”
“哈哈哈……其實毛某倒是有另外一個辦法可以讓盧總督洗清自己身上的恥辱。還可以殺賊爲自己正名,不知盧總督可有興趣考慮一下?”毛文龍循循善誘着。
盧象升愣了愣,然後拱手言道:“願聞其詳。”
毛文龍頓時大喜,至少從目前盧象升的反應來看,他已經有了五成的把握,盧象升會接受他投過去的橄欖枝。毛文龍不再遲疑,當即直言道:“不知盧總兵有沒有興趣在毛某這裡謀份差事?只要盧總督肯答應,別說區區一個吳三桂了,就是後金的皇太極,你想打本總兵隨時都可以奉陪。”
一石激起千層浪,盧象升心裡頓時波濤洶涌,起伏不平。毛文龍這樣的邀請正是他目前所需,可這個面子上實在過不去。再怎麼說,他盧象升也是堂堂大明王朝的驕傲,曾經幾乎掌握了整個朝廷的兵馬大元帥。
可這會卻需要屈尊降貴的投奔毛文龍,這個野路子起來的軍閥頭子。這與盧象升本來的形象與心裡預期不符,他未來毛文龍這裡之前,便是考慮到種種因素後,才咬牙厚着臉皮前來與毛文龍商量。
希望,毛文龍能夠給他一個殺吳三桂的機會,爲自己洗去身上的污點。這些已經是他盧象升心底的極限,可現在毛文龍卻不僅打破了他的極限,還這般誘惑於他。
盧象升一番深思後,臉色逐漸恢復了淡定,他一臉正色的說:“毛總兵的好意盧某心領了,但盧象升雖不才,有負皇上的託付。可卻寧願死,也不願背叛朝廷,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盧某這輩子不敢忘。”
義正辭嚴,豪氣干雲,的確有大將之風采。盧象升在毛文龍與洪承疇的面前,他的形象突然間變得高大了起來。
然而,毛文龍卻依舊笑容滿面,他呵呵輕笑:“盧總督果然忠心耿耿,實在令人佩服。不過……”
“不過什麼?”盧象升眼裡帶着疑惑。
“不過盧總督若是爲了這些大可不必,因爲現在毛某其實也是在幫助皇上。而盧總兵若是來我身邊共事,並不違揹你的忠心。”毛文龍不慌不忙的提示了一下。
“什麼?毛總兵剛纔是說皇上現在還在人世嗎?”其它的盧象升已經沒有去注意了,他剛纔聽到毛文龍提起崇禎之時,便是心頭一震。
毛文龍點頭坦言:“京師雖破,皇上卻沒有受到傷害,若是盧總督不信的話。毛某樂意派人送你前去與皇上相見。”
“太好了,能不能現在就走?”盧象升再也坐不住了,當即站起來要求現在就要前去見皇上。
他自從得知京師被攻破之後,皇上不知所蹤。然後不久,民間便開始傳言皇上在煤山已經死去。盧象升起先不信,他還暗中前去煤山查探了一番,卻在崇禎本來準備自盡的地方,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這才讓盧象升不得不信崇禎已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