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珍掛斷宇恆的電話,裹着厚厚的外套下了樓,宇恆的車停在小區門口。她坐上後座,感覺到裡面僵冷的氣氛。
一見到袖珍,宇恆就氣沖沖的開口了:“你知不知道?那是華天修的節目!”
袖珍預料到宇恆遲早得知道,也沒那麼驚訝,冷靜的說:“看來紅的還挺快的。”
聽了這話,宇恆更生氣了,問:“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知道。”袖珍看着宇恆,說:“這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宇恆“啪”的抓住袖珍的手腕,司機不由得稍稍轉過臉來,用餘光看了鏡子裡的宇恆一眼。宇恆側過臉,冷冷的讓他先下車。
車上只剩他們倆了,宇恆盯着袖珍認真的眼神,問:“是給你羊入虎口的機會,還是死灰復燃的機會?!”
“宇恆……”袖珍拿開了他的手,說:“你冷靜點。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慢慢的搖着頭,用哀沉的語氣說:“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對你做的事,你都忘了嗎?他根本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狼心狗肺的人!”
“宇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現在想的都只有工作,其他的事,我一概不會想。”
“同個節目組的人,遲早要碰面!何況你現在就是他手底下的人……!”說到這裡,宇恆愈發激動,他說:“不行,你馬上給我退出!比他更好的節目,更好的劇組,我統統能滿足你!”
“你冷靜點,宇恆。”袖珍用寬慰的語氣說,“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沒那麼多心思考慮他的感受。在我心裡,他已經死了,我現在做的事是我自己的事,跟他無關。況且,這麼久以來,我連他的消息都沒聽到一句,沒那麼多接觸機會。”
袖珍的語氣越是冷淡,宇恆就越擔憂。他說:“好,在片場見不到他,在家你還要見無名呢!你是要工作跟生活都跟他扯上關係才滿意嗎?”
聽到無名的名字,袖珍厭惡的喘了口氣,準備開門下車,“很晚了,我準備回去睡覺了。”
“袖珍,爲什麼我給你的你就統統不要?”宇恆的語氣變得嚴厲,袖珍身子回縮,愣愣的呆住了。
他說:“你寧願跟他扯上關係,也不願意欠我的。是這樣嗎?”
宇恆的語氣裡帶着少有的冰冷,還夾雜着一絲絕望。袖珍帶着半哄的語氣說:“不要胡思亂想了,我保證,不會跟他有私底下的來往。”
袖珍說完準備走,卻被宇恆一把摟緊在懷裡,他的脣用力的按在她嘴邊,久久的吸了一口。短短的絡腮鬍子壓得她細膩的肌膚感到疼痛。袖珍慌亂的從他懷裡掙扎出來,喘着氣說:“宇恆!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怎麼不可以?我本來就跟你有過婚約!這麼多年我都等得了,還怕做不了別的嗎?”
“宇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別再提了。”
“袖珍!”宇恆抓住她的肩膀,眼裡放出堅定的光,說:“要是給我知道他敢碰你一根汗毛,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袖珍此時已經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了,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急匆匆開門跳了下去,迅速的離開了。司機開門坐了上來,宇恆大吼一聲:“叫你上來了嗎!?”司機很少見到宇恆這般憤怒,輕輕的叫了他一聲:“少爺……”
宇恆喘了口粗氣,冷靜下來,無奈的說:“走吧!”
袖珍走進樓道,也沒坐電梯,一口氣衝到了16樓。進門看到媽媽正在給無名讀睡前故事,看着燈光下媽媽的背影,和無名半眯的眼睛,嘴角略帶的微笑,袖珍心裡有說不出的感慨,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怕靠近無名。
媽媽調暗了牀頭的燈,輕手輕腳的走出來,對她說:“你看,這孩子很容易哄吧?”
袖珍低着頭,沉默的走進自己的房間,看到節目組發來短信。現在,她真的很想逃離這個屋子,就算再苦再累,她也寧願在節目組裡呆着。短信是Mona發來的,大後天的錄製是在城市周邊的P市,主題涉及攀巖,讓大家這兩天休息好點,儲備體力,準備迎戰。
很快,主持人跟幾個跟着他們跑的攝像師建的微信羣就發來各種牢騷消息,夾雜着哭臉、憤怒、哀嚎的動畫表情。袖珍卻鬆了口氣,P市離這裡也有500公里,憑節目組的財大氣粗,至少會在那邊過一兩個晚上,這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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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華天修被辦公室門開的聲音吵醒。進來的是Vivian,他跟往常一樣把郵件和咖啡放在華天修枕邊的茶几上,走之前說:“華總,兩個小時後就出發,您要不要去臥室再休息一會兒?”
從節目開始錄製以來,華天修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這些天更是把辦公室當臥室,飲食起居都在這裡搞定。他這纔想起今天要跟節目組一起去P市,擺擺手示意Vivian先下去。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兩指夾在兩眼之間的穴位揉了揉,晃了晃腦袋,脖頸間的筋骨嘎吱作響。他喝了口咖啡,便拿起當天的報紙看起來。看到今天送來的報紙,華天修臉色大變,大聲把Vivian重新叫了進來。
華天修手裡的報紙有輕微的抖動,華天修掃視着報紙上的內容,低着頭冷聲的問:“這是今天的報紙?”
“是的,華總。”
華天修沉思片刻,說:“去把阿潘給我叫過來。”
阿潘是華天修從韓國帶來的團隊裡的一員,除了參與創作和策劃工作,平時也負責團隊的組織管理。他是華天修在韓國一手培養起來,對華天修工作上的情況瞭如指掌。阿潘與華天修差不多時間去的韓國,又一起回來,兩人感情甚深,久而久之,也承擔起華天修的私人助理工作。
華天修平時使喚助理,除非尤其重要的事都是交給Vivian和韓路,這次卻要傳喚還沒到上班時間的阿潘,Vivian知道事態嚴重,沒多問,馬上點頭應是。
十五分鐘後,阿潘來到了華天修辦公室。因爲今天也要跟着出節目,他已經穿好外出的衝鋒衣,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阿潘,去檢查節目組的所有郵箱,但凡有這份報紙的,都給我拿出來。”華天修把一份名叫《榕華日報》的報紙摔在桌子上,說。
阿潘低頭端詳一番,點點頭準備走,華天修又把他叫住了:“不對,所有信箱的東西全給我拿來!”
Leo居然下這種命令,阿潘知道事關緊要,一點不敢遲疑,馬上跑了出去。
華天修眼睛直直的盯着報紙上的新聞,心裡一陣痛。那是一份20多年前的老報紙,頁面發黃,許多地方的字跡已模糊,頭條上附着一名美貌女子的相片,笑臉盈盈,楚楚動人。這些天,他因爲節目的事忙的焦頭爛額,這份報紙的突然出現又勾起了他傷痛的回憶,讓他感覺憤怒而哀傷。
華天修的作息時間跟別人不同,辦公時間比大部分人提前了兩個小時,阿潘速度從節目組的管理員那裡拿到了所有信箱的鑰匙,順利收走了所有物品。他把報紙郵件裝進道具箱,擡上了辦公室。
華天修讓他在外面候着,自己翻起報紙檢查起來。果然組裡每個人都收到一份一模一樣的《榕華日報》。華天修突然看到其中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裹,沒有寫收信人,也沒寫寄件人。
他將包裹拆開,看到裡面躺着一個乾癟的布偶娃娃。是個女孩,臉跟毀了容似的皺巴巴的,樣子奇醜。華天修提起布偶,把阿潘叫了進來。
“這是什麼?”華天修用眼神示意了下放在桌子上打開的包裹。
“哦,也是從一個信箱裡收到的。”
“誰的?”
阿潘過去一看,沒看到上面有寫收件人,解釋道:“剛纔收的急,我也沒注意從哪個信箱裡拿出來的。”
“去給我調監控錄像,看看這些都是什麼人寄的。”
阿潘不到一個小時就回來覆命,送報紙的時間都集中於早上6點到8點,這期間來來往往好幾個寄件人,因爲畫質模糊,報紙的樣子在錄像裡差別不大,看不出是哪個送報人魚目混珠,將那份報紙混着送進來。
華天修還在俯臉沉思,阿潘又補充了句:“不過,有一點看清楚了,這個包裹是放在申袖珍信箱的。”
聽到袖珍的名字,華天修心懷不安,馬上問:“看清是什麼人寄的嗎?”
阿潘搖搖頭,說:“是託安保放的,交接的地方沒有監控,據安保描述,就是個普通的快遞員,長相也沒什麼特點。”
華天修手掌託着額頭,沉思片刻,把包裹扣住,說:“除了這份報紙,其他的都按原來的信箱退回去。還有,去幫我辦一件事。”
節目組的人漸漸聚齊,準備出發。就在出發的前十分鐘,阿潘辦完事回來了。他把幾封信交給華天修。
一共是10封匿名信,寄信人沒有寫,收信人是申袖珍,日期都是最近兩個月的。華天修知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這些信,是他命阿潘去袖珍住的小區信箱取出來的。兩個多月前,高夏曾提到袖珍收到過匿名信,現在一試,果然是真的。他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沒想這些信真的都拿到手,也不知道是袖珍忙得忘了取,還是故意不取。華天修推測,給她寄這些信的人,沒準跟給她寄布偶的人是同一個。並且,這個人跟寄這些舊報紙的人,絕對脫不了干係。
“Leo?”阿潘帶着提示的語氣叫了他一聲。
華天修站起來,說:“阿潘,這期節目你不出了。你想辦法,把寄這些信和報紙的人找出來。”
“好。”阿潘拿起報紙看了一下,那是20多年前一則女藝人遭遇迷姦案件的報道,單從簡單的一則報道里,看不出任何與Winner或《Gamer》節目組有關的信息,更不知道與華天修有什麼關係。
華天修看出他臉上的疑惑,用平淡的語氣說:“這是有人故意從中搗鬼。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但如果不及時控制,別說單單一個人,整個節目組都會受影響。”
阿潘知道華天修說的“單單一個人”指的是申袖珍,匿名包裹和信件都是從袖珍信箱裡取出來的,雖然他不知道這則報道跟申袖珍有什麼關聯,但看華天修的意思,應該是想防範於未然。
阿潘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轉身準備走,華天修又吩咐道:“這件事,先不要驚動警方。”
“好的,我知道了。”阿潘說,“那,申袖珍那邊?”
“我會找她。”
阿潘走後,華天修將報紙狠狠的砸在地上,思緒陷入了7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