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節目組的人的時候,她真的有種見熟人的感覺。恍惚意識過來,自己已經守住孤獨大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像生命裡意外多出的時光,跟她的生命路徑一點都不吻合。她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繫,不過問任何人的事,反正,她可以牽掛的人寥寥可數,有宇恆在,媽媽和小不點她也可以放心了。她也不過問工作的事,反正,工作是華天修安排的,把她禁閉在這裡,參加不了錄製,出現什麼後果他會承擔。
如果不想別的,如果不管她爲什麼來到這裡的原因,如果不想她跟華天修的幾次針鋒相對,她的日子,算過的寧靜的。
布布帶着製作組和導演組幾個人一起來的,胡悅也跟着一起出現。繼續悠然地坐在屋裡,透過窗戶看外面的人忙碌了一個下午,袖珍才明白過來,即將錄製的春節特輯選定的地方就在這片雪山。
此前就聽說製片組和製作組在商討春節特輯的事,初步擬定主題是雪山探險。製片組折騰人的方法真多,夏天炙烤,冬天玩水,雪天爬雪山,看來在華天修的帶領下,整個組都是腹黑的。
胡悅見到袖珍的時候,出了奇的驚喜。果然是談了戀愛的女人啊,以前不愛對她笑,現在卻笑容氾濫。
“你走的可真瀟灑啊,電話都不接了,工作的事也一概不管了,要不是華總讓製作組的人把之前錄的幾期都趕出來,提前給你們假期放,看你能在這裡閒雲野鶴到什麼時候?”
袖珍一開始還聽不太明白,聽胡悅再說下去,才知道,原來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節目也中止了錄製,華天修讓製作組把前面幾期錄的節目整合幾番,確保了檔期,並且以節目組的名義,趁着半個月的空擋去休假。她只覺得無語,爲了她一個人,他竟然把整個節目組的工作進度都調整了,就爲了將她囚禁在這裡。她一次次低估了他的惡魔本性。
“本以爲,你閒下來了,我也可以私底下給自己放幾天假呢,連去海南過冬的機票都買好了,可Vivian倒好,在這個節骨點上忙死了!天天加班加點,美其名曰,放我幾天假,給我充分的自由,愛上哪兒去玩上哪兒去玩,可把我給氣死了!”
胡悅滔滔不絕地跟袖珍陳述了Vivian身爲一個男朋友的條條罪行,好像她就是法官,要替自己做主似的。這應該是半個月來,袖珍聽到最多的人話了。差點沒忘了,這個世上還有胡悅這種咋咋呼呼的人在。
聽她說了半天,袖珍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們幾個做主持的倒是閒下來了,但節目組其他人爲了剪輯最近幾期專題和策劃新年特輯,倒是忙瘋了。Vivian身爲華天修的助理,天天跟着他轉,除了忙節目的事,也忙公司的事,晝夜不分,分身乏術。
“華總工作起來跟不要命了似的。我之前就聽說,華總在金融界有兩個投資項目敗北了,導致今年準備籌拍的電影都停了,現在又往自己身上攔了好幾個項目,據說還都是最不好搞定的幾大客戶。這半個月天天在外面飛,呆在辦公室的時候還打了好幾次點滴,Vivian天天心驚膽戰的,都要折騰出心髒病來了!”
資本家做生意本來就是一種冒險,想起之前宇恆對自己說過的話,袖珍心中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她沒有什麼商業知識,不知道華天修的這些情況跟宇恆有多大關係,但直覺告訴她,憑MG集團和宇恆的實力,要毀掉一個商人綽綽有餘。現在又值全球次貸危機的緊要關頭,華天修這一栽,恐怕跟運氣也有不少關係。
胡悅說着說着,言語間就流露出心疼的語氣,表情也多了幾絲哀怨,“嗨,按道理說,那點損失對華總來說不至於擾亂腳跟哪,他這麼年輕有爲,風流倜儻,做到今天這樣已經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必這麼爲難自己呢?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呀?”
“我也想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袖珍淡淡的說,華天修的心思,也許普通人是無法揣測的。阿潘那天帶着抱怨的語氣對她說的話她都還記在心裡,說她在忍受煎熬折磨的這段時間,華天修的日子也沒有半點好過,難不成,是因爲自己?因爲他替自己還的那筆帳,他就把自己往絕境上逼?可是,他何苦這麼做,這裡面真的有邏輯關係嗎?如果有,又都是因爲什麼,她實在是想不通了。
“那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你知道嗎?”袖珍問。
“傷?什麼傷?不知道啊,那幾次打點滴是因爲發高燒,華總平時爲人就特別低調,不去醫院,也不請醫生,讓平時御用的私人看護找了些藥就用上了,也不讓人探病。今天還是我這麼多以來第一次見到他呢,不過,病了一場,看起來倒是有點道骨仙風的氣質呢!”
胡悅的花癡病又犯了,傻呆呆的望着窗外,像在探尋某隻人影,袖珍頭頂開始畫黑線。真不知道,華天修到底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就算有天有人告訴她,他其實是情報局派來的,她也不會感覺到驚訝。
“我看你休了這麼久的假,也沒好到哪裡去嘛!臉色怎麼這麼差呀?今天節目組是來考察的,沒什麼問題的話,春節前一週就開拍了,你可趕緊把身體養好了啊!”胡悅說着,捏了捏她臉頰上兩塊蘋果肌,帶點欣慰的說:“還好這兩塊嬰兒肥標誌的肉沒掉下去,否則就沒什麼看點了!”
袖珍白了她一眼,嗤了一聲,說:“誰一直說我的嬰兒肥耽誤了前程,踏不出童星這條路的?”
“嘿你還真別說,你還不知道吧?Summer上次在一個節目上透露了理想型女生,說喜歡帶點嬰兒肥的,最近,‘嬰兒肥女星’都成了熱門搜索詞了!”
袖珍好笑,腦子裡突然想起這一年來跟高夏從偶遇到現在的種種,暖意涌上心頭。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對高夏是什麼感覺,初遇時的窘迫將他惹毛,二三度遇見她潑了他一身水,他那樣的頂級巨星,在她面前不免高傲,卻一次次將她從輿論的水深火熱裡救出來,在她受到非難和威脅時,對她說,想哭就該哭出來,想罵就該罵出來。
他還是那樣想到說到,一點都不隱瞞自己的感情啊,也許這就是歌手該有的爽朗和奔放吧,就像他玩的搖滾,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得了他情感的宣泄。如果阻擋得了,那他就不是一個好歌手。她卻不一樣,她是個演員。袖珍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高夏說他喜歡她最真實的笑,可是,她已經分不清現在的笑屬於哪種。
“不過,人家最後還是挑了一個火辣性感的御姐女神,而且啊,跟他描述的理想型,八竿子打不着邊呢。”胡悅把身子湊過來,慫着眉頭,瞪大眼睛,一副八卦嘴臉。
火辣性感?御姐女神?袖珍前一刻還在臆想着天王巨星高夏跟誰在一起纔是標配,後一秒才反應過來,這傢伙原來已經名草有主了呀,合着之前跟自己的幾番告白是怎麼回事呢?被自己甩了之後,這麼快就清醒過來,另尋芳草了?
胡悅跟袖珍玩起了“你猜你猜”的遊戲,袖珍已經不耐煩了,幾句嚴厲攻擊,終於讓胡悅說出了事實。聽到胡悅口裡說出的那個名字,袖珍一開始很吃驚,轉念一想,又幡然醒悟,能配得上高夏這等男神的人物,圈內人屈指可數,而這個女子,確是人中龍鳳,比起任何可能的人選來說,站在高夏旁邊,都是最爲般配的。
跟高夏宣佈戀愛的女孩是圈內赫赫有名的歌手Eva,蕭詩遷。說蕭詩遷是御姐,不是因爲她的年齡,而是她出道早,袖珍依稀記得,蕭詩遷跟自己年齡相仿,少女時代就在加拿大學習時受到知名音樂人的賞識,回國後出的首張專輯所達銷量數堪比現在的高夏。一夜成名,一炮而紅,用在這種天才少女身上絕無異議。
每個唱片公司都想吸納蕭詩遷這樣的理想音樂人,過去的八年間,蕭詩遷所有的專輯都完美地演繹了她在音樂上的天賦跟才華,人氣也是有增無減,特別是去年獲得金曲金獎,更是紅到發紫。
“原來是她啊……”袖珍喃喃自語,心裡暗嘲,自己跟高夏站在一起的時候,差距應該像醜小鴨跟白天鵝吧,難怪高夏之前說過,喜歡上自己很恥辱,因爲他本來就不該踏入醜小鴨的圈內啊。
蕭詩遷袖珍是見過的,還是兩個月前的事。當時高夏剛加盟《Gamer》不久,便將他所能引進的資源投入到節目中來,有一期專輯融入了音樂的元素,蕭詩遷在高夏的邀請下擔任了那一期的嘉賓。高夏年初專輯的主打歌,蕭詩遷主動請纓做他的和音,而那首歌也創下了今年流行樂壇的多項紀錄。
袖珍在圈內很少敬佩過什麼人,也很少由衷地對人產生愛慕感,蕭詩遷還是第一個。初見她的時候,她披着那頭標誌性的大波浪捲髮,白皙的瓜子臉在秋日的映射下顯得光潔晶瑩。她穿着寬鬆的白色襯衫,緊身皮褲勒出美妙的下半身曲線,略顯消瘦的胳膊揹着深藍色的貝斯,纖纖玉手在近乎瘋狂的演奏中顯得剛強而有力。
那只是節目開播前的彩排,卻吸引了節目組所有人的目光,至始至終,她的神情都那樣的專注而投入,眼睛放佛充滿炙熱的光電,透露出令人無法抗拒的狡黠和邪魅。觀看完一首歌的表演,袖珍的感觸就是,如果存在女神,那她一定就是了。
這等的美貌與氣場,直令袖珍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女人,同是早出道的人,爲何今天有這樣大的差距。
身爲女子,都被她的率性和颯爽所折服,如果自己是男的,一定攀山越嶺也想登上這座山吧?如果她的一顰一笑能開出層層花瓣,一定沒有一個男人不願意栽倒在她的花海里。
“誒誒,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胡悅搖了搖發癡發呆的袖珍,看她咧着嘴,就差連口水都流出來了,“我說你只是度個假而已,這麼轟動的消息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無法應答,這半個月來,她過的恍如隔世,外界的消息一概無知。不知道該如何跟胡悅說起,只能聽她激動連連地敘說起男神女神的戀愛道路。
“之前就有消息曝出Summer包下了市內最大的遊樂場,跟女友秘密幽會,過了不久高夏就加盟《Gamer》,在節目裡跟Eva表現得默契十足,現在大家都在猜,兩人從那個時候就有隱情了!正式宣佈戀愛,還是半個月前Summer在夏館開個人演唱會的時候呢!說Summer專門爲Eva寫了一首歌,抒情藍調,版權還沒發佈,就已經被各大論壇轉載,上了好多排行榜榜首呢!”
胡悅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通,字句像從鍵盤上打出來的一樣飛快,袖珍只感覺自己要被她說暈了,節奏老是慢那麼一拍。
“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天你也在吧?就是你生日前一天啊,Summer不是也請了你去現場嗎?館內的消息都很隱蔽,大家也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什麼情景,你快說說,那天晚上都發生了些什麼?”
發生了些什麼?難不成她應該告訴她,那天晚上她在電話裡頭收到高夏的第三次告白?她連面都沒見就把他拒絕了?袖珍腦海裡一片空白,只覺窒息。難不成,那一切都是幻覺?還是從頭到尾,都是自己會錯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