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魯特部是個小部落,人口不過兩萬,兵不過三千,想蒙古諸部中地位並不高。這次大貝勒額日敦巴日爲了向大金顯示歸附的忠誠,主動派出三貝勒鄂倫卡圖率領族中兩千騎兵前來相助皇太極伐明,其實也是想跟着大金八旗後面撿點便宜的。
但在昨天的戰鬥中,鄂倫卡圖所部的蒙古兵卻表現得令人?大失所望,遇敵驚慌無措,膽小怯戰,所以皇太極對扎魯特部是極爲不滿的,加上這時心情不爽本不想見他,莽古爾泰卻搶先對那侍衛說道:“既是扎魯特三貝勒來求見,咱們便見一見他,且聽他說些什麼吧!”
“這......喳!”那侍衛見狀有些惶恐,因爲他明顯看見了皇太極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但卻沒有開口說什麼,於是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努爾哈赤所留遺訓,四大貝勒同樣具有議政參政的權力,在一些大事上甚至有權反對大汗的決策,所以只要皇太極沒有出聲,這莽古爾泰的命令他不敢不聽。
其實不但扎魯特部表現差勁,其他蒙古諸部在昨日的戰事中同樣表現不佳,甚至有人臨陣脫逃的。
所以這會兒皇太極對待蒙古諸部的態度便很不爽,只不過現在他自己還在爲目前的困境犯愁,所以還顧不上怎麼處理這些脫逃的蒙古貝勒,所以也是不想見鄂倫卡圖的。
但莽古爾泰卻搶先開口請他進來了,看來這老三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回事了,剛纔御前露刃本汗還沒追究你,現在又這樣......皇太極雖然心中惱怒,卻也不便因此而發飆。
鄂倫卡圖年約三十上下,只見他誠惶誠恐的上前朝皇太極行了個大禮,口中說道:“鄂倫卡圖拜見汗王陛下!”
按說鄂倫卡圖怎麼說也是蒙古貴族,扎魯特部的貝勒,皇太極向來又善於拉攏人心,通常這時候其他部族的貝勒來大禮見他,他都是要向對方行抱腰禮以示親近的。
但皇太極這時惱了蒙古諸部的表現,於是就只是端坐在大椅上,坦然的受了鄂倫卡圖的跪拜,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三貝勒請起,不知三貝勒來見本汗,有何要事?”
鄂倫卡圖頗有些尷尬,但也知道自己的部族在戰場上的表現令人失望,因此也不敢計較皇太極的態度,聞言站了起來,吶吶的說道:“汗王,好消息呀!臣是來向汗王道喜的!”
“大膽!好你個鄂倫卡圖,你這是吃了豹子膽了還是腦子被馬踢了?竟敢來嘲笑大汗打了敗仗嗎?”莽古爾泰首先怒喝道。
衆貝勒也是紛紛怒視着鄂倫卡圖,臉上滿是不忿的神色。皇太極卻是臉色陰沉的看了莽古爾泰一眼。
鄂倫卡圖嚇得慌忙又再跪下,驚慌失措的說道:“汗王陛下,諸位貝勒,臣怎敢嘲笑汗王陛下?臣要說的是臣剛剛收到的消息,說十五天前,林丹汗對我部再次興兵,我扎魯特部會同鄂爾多斯、阿蘇特、喀爾喀等部與他林丹汗會戰於白廟子,一舉殲滅林丹汗四萬人馬!”
“噢?林丹汗敗了?”這下皇太極和衆貝勒們都來了興趣,剛剛還在爲怕林丹汗不肯借道伐明而發愁呢,現在就傳來了林丹汗兵敗的消息,如何不高興。
看來先解決林丹汗是正確的,此子不堪一擊,收拾掉他,便可整合整個蒙古,盡收數十萬鐵騎歸於帳下,屆時再入關,崇禎小兒只怕要嚇死在紫禁城中了,皇太極心下暗道。
鄂倫卡圖卻是話鋒一轉,面露苦色又道:“不過林丹汗雖然兵敗,可他氣急敗壞,不甘心敗在我家大貝勒手下,所以現正調集漠北、漠西所有兵馬來剿我部,我家大貝勒特請大汗出面,主持正義,率我蒙古各部,共同抵禦林丹汗。”
“這個......”皇太極沉吟不語,他本來便有意借道蒙古入關攻打明國,剛好要經過林丹汗的地盤,這要是出兵消滅了林丹汗,對自己也是十分有利的,但皇太極是十分精明的人,你蒙古部族之間的戰爭你憑啥要我幫你解決?除非有什麼足夠的好處。
多爾袞眼珠子一轉,便知道皇太極心中所想,當下冷笑道:“三貝勒,你這個算得了什麼好消息?”
“就是!你要咱們出兵幫你打林丹汗這也叫好消息嗎?你不知道咱們八旗勇士剛剛折損了不少嗎?”莽古爾泰也斜着眼睛說道。
鄂倫卡圖卻故作神秘的說道:“汗王,衆位貝勒,你們知道林丹汗何故要拼了命的攻打咱家大貝勒嗎?”
“這是爲何?”多鐸畢竟年紀尚輕,順着鄂倫卡圖的話問道。
皇太極、多爾袞、代善、濟爾哈朗等人臉上卻是一副不屑的神色。
鄂倫卡圖神秘一笑,但卻不敢再賣關子,說道:“那是因爲我家大貝勒最近得到了一塊無價之寶!天子玉璽!”
天子玉璽?
皇太極一驚:“可是那漢人皇帝傳國之寶,天授皇權的玉璽?!”
這玉璽乃歷代皇帝傳國之寶,是天授皇權的象徵。
三國時董卓作亂,諸侯攻進洛陽,其中有一路諸侯長沙太守叫孫堅,發現宮殿之南的一個井中有五色毫光射出,料定必有珍寶,便命將士下去打撈。
結果撈起一個宮中女子,雖死多時,但面目栩栩如生,頸上系一錦囊,囊中有一紅匣,用金鎖鎖着,打開金鎖後,發現了這玉璽,一道五色毫光,直衝雲天。
部下衆將均道,此乃傳國玉璽,今主公得之,實乃天命所歸,貴不可言,請速回江東,以圖大業。孫堅回到江南,開疆拓土,他的兒子孫權後來建立了吳國,真的成爲一代君王。
此後這玉璽便爲歷代漢家皇帝擁有,一直傳到元時,便不知去向了。
鄂倫卡圖點頭說道:“正是!我家大貝勒說,這林丹汗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這個消息,就決定派兵來奪,他自己想要做那真命天子,當真是好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模樣!”
皇太極忽然陰測測的道:“那你家大貝勒又是如何得到這塊玉璽的?莫非你家大貝勒自認自己真是真命天子了麼?”
鄂倫卡圖一驚,忙說道:“汗王息怒,這玉璽乃是不久前一個牧民放羊的時候無意中得到的,那牧民不知道是玉璽,但只覺得這是個好東西,於是就獻給了我家大貝勒。林丹汗知道了,就想來奪。
我家大貝勒說了,只要汗王發兵幫我們打敗林丹汗,我家大貝勒馬上將玉璽奉上,並且尊汗王爲天子,大家說,這難道不是好消息,不是大喜事嗎?”
鄂倫卡圖這話剛說完,皇太極心頭便是一震,一顆心跳得厲害,這傳國玉璽若是到手,這豈不是說自己就是真命天子天授神權嗎?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故作淡定狀,朝代善打了個眼色。
代善會意,故作無奈的對二貝勒道:“既是蒙古諸部有難,我大金理應前去征討林丹汗,可是三貝勒也看到了,我大金剛和明國打了一場惡戰,元氣大傷,眼下實在是不宜再遠征林丹汗。”
一旁濟爾哈朗也道:“我八旗將士眼下是人人思歸,如何還有心遠征林丹汗。再說,這冬天馬上就要到了,一旦降雪,便是我們願意出兵,嚴寒之下,將士們又如何出征?”
寧完我、嶽託、薩哈廉、杜度等人也一個個都在那搖頭說各旗眼下沒法出兵,只聽得鄂倫卡圖心涼了又涼,生怕皇太極不肯出兵救他扎魯特部,急得一下就跪了下去,帶着哭腔道:“汗王、諸位貝勒,要是大金不肯爲我蒙古做主,他林丹汗就會從一頭餓狼變成一隻猛虎,到時就奈何他不得了!”
“這個......”皇太極沉吟了一下,仍是不表態。
鄂倫卡圖急了,把心一橫,把底牌道了出來:“我家大貝勒說了,若是汗王肯出兵,我家大貝勒將極力說動漠北諸部今後全部歸順大金,視汗王爲我蒙古共主!從此忠於大金,聽憑汗王差遣!”
“此話當真?”皇太極聽得精神一振,見鄂倫卡圖點了點頭,當下滿臉含笑道:“大金與蒙古一脈相承,既然蒙古諸部有難,這林丹汗又如此狂妄無禮,咱們說不得便要爲蒙古諸部討回一個公道!”
鄂倫卡圖大喜,忙道:“謝謝汗王爲我蒙古做主!”
豈料皇太極擺了擺手,說道:“三貝勒不用客氣,咱們同屬一脈,一衣帶水,自應相互幫助,只不過......”說到這裡,皇太極忽然住口不說。
“不過什麼?”鄂倫卡圖心裡一沉。
“三貝勒,你也是知道的,自昨夜到今日黃昏,我八旗將士與那明軍血戰兩場,損失慘重,尤其是戰馬糧草極度缺乏,本汗就是有心想發兵,將士們只怕也難以插翅飛到蒙古去啊!”皇太極露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說道。
“這......”鄂倫卡圖頗感失望,不過他也知道別人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幫助自己,當下咬牙說道:“汗王,我家大貝勒也知道大軍遠征需要糧草,願意獻出五千只羊,一千頭牛,作爲大軍的前期糧草,然後再發動其他各部給大軍湊齊糧草。東西雖然不多,但我扎魯特部家底薄,多了也拿不出來,還請汗王不要嫌棄!”
“如此甚好!那便請三貝勒這便派人回去送信,就說我八旗大軍即可開拔征討林丹汗,請大貝勒爲我們籌措糧草!”皇太極一揮手說道。
“謝大汗!臣先告退。”鄂倫卡圖任務完成,鬆了一口氣,下去派人回去覆命去了。
大學士范文程和寧完我、鮑承先等漢官突然全部上前跪下齊聲道:“得了傳國玉璽,汗王便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臣等在此恭祝汗王早日得此大寶,定鼎關外,建極宇內!”
漢官們這一跪,衆貝勒和八旗將校們忙也跟着跪了下去,一片稱頌之聲。只有莽古爾泰臉色不太好看,看着皇太極得意不已的神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