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遇險

看到穿金戴銀的金萬兩坐在平家的客廳,神態比大爺還倨傲尊貴,沈妍不禁頭皮發麻,這傢伙怎麼大白天找上門來了?不欠他銀子呀!

客廳裡除了金萬兩,還有周管家、平二舅和楊氏及平大夫和王氏。平家兩兄弟、兩妯娌正激烈爭吵,周管家皺眉勸架,金萬兩則翹着二郎腿,津津有味看熱鬧。仔細一聽,才知道他們正爲平大夫開藥房和醫館佔的鋪子爭吵。

周管家看到沈妍和平慕軒回來,有了主心骨,趕緊出來跟他們說明情況。原來,平二舅上午來找平氏,說有人想租藥房的鋪子,年租金五百兩,可先預付三年的租金。平氏對租金很滿意,可一想到平大夫一家很難纏,又撓了頭。

平二舅自告奮勇要替平氏討公道,讓平大夫把鋪子交出來,平氏很高興,就讓周管家協助他。平二舅把平大夫和王氏找來,一說讓他們退出鋪子,幾人就吵起來了。爲了增加可信度,平二舅又找來要租鋪子的人,就是金萬兩。他要做中間人,從中說和,可平大夫和王氏根本不買帳,吵到現在還沒結果。

沈妍心中暗笑,金萬兩辦事很麻利,她跟金萬兩嘮叨要開藥房和醫館,想要回平大夫強佔的鋪子。金萬兩就替她出面了,不但增加了租金,還買通平二舅做中間人。既然金萬兩點了火,平二舅又盡力扇風,沈妍就決定再澆一桶油。

“周管家,你請二舅爺到廂房小廳,就說軒少爺有請。”

“是,姑娘。”

平慕軒聳了聳鼻子,說:“你要是拋頭露面,我可不管這件事。”

沈妍衝他做了請便的手勢,看他憤憤離開,她搖頭一笑。平慕軒反對她凡事出面做主,又對她依賴很深,沈妍深知他的個性,自有應付他的方法。

若能把藥房鋪子租給金萬兩,平家能得到高額租金,還能聯合平二舅打擊平大夫一家的囂張氣焰,這也關係到她在異世的事業能不能順利邁出第一步。

平二舅和楊氏一起過來,沒見到平慕軒,兩人沒多問,對沈妍很熱情。沈妍深知他們夫婦無利不起早,只要好處到位,他們就是兩杆好槍,指哪打哪。

“聽周管家說要租藥房鋪子的人一年出五百兩租金,預付三年。”沈妍掃了平二舅和楊氏一眼,又說:“軒哥兒知道二舅爺辛苦,說只要此事談成就付一百兩的辛苦費。大舅爺六年未付租金,少說也有一千八百兩,若是能把租金全數要出來,就送二舅爺一成做爲謝禮,還請二舅爺、二舅奶奶從中周旋。”

“都是一家人,還談什麼謝禮呀?”

平二舅嘴上這麼說,眼底的貪婪都滴出污水來了。金萬兩託他租鋪子,提前給了他五十兩銀子的好處,錢不多,可他搭上金家,以後發財的機會多的是。這件事做成,平慕軒也給他幾百兩,這對他來說可不是小數目。他以往奔波一年也就賺幾百兩,現在只要促成這件事,就有一年的收入,這帳怎麼算都合適。

“你、你說話可算數?”楊氏喘着粗氣,激動得聲音都發顫了。

“你們信不過她,還信不過我嗎?”平慕軒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鋪子收回來另租他人,六年的租金要回來,就送你們三百兩銀子,別超過明天,否則無效。”

“軒哥兒,這……”楊氏又驚又喜,還想問話,就被平二舅急匆匆推走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碰上平二舅和楊氏這樣的貪婪鬼,銀子的作用就無限大了。

第二天,沈妍和平慕軒剛散學回家,平二舅就派人來傳話,讓平氏去收鋪子和銀子。平氏被教養嬤嬤拘束,不能隨便出入,只好讓沈妍和周管家去。

到了平家大藥房,聽圍觀看熱鬧的人津津樂道,沈妍才知道上午的戰況那叫一個慘烈。除了嫁人的平芙,平氏的兩哥兩嫂、侄子侄女全部受了傷,顯然是打起了羣架。相比之下,平大夫一家的傷更重,正好守着藥房,醫治方便。

沈妍從藥房的帳房先生手裡接過一疊帶血的銀票,只有一千五百兩,是藥房鋪子六年的租金。這些銀子要回來不容易,大熱的天,這可是真正的血汗錢。

“多謝二舅爺。”沈妍拿出三百兩銀票,沒避諱任何人,大大方方交給了平二舅,又說:“二舅爺認識想租鋪子的人,如何去談,還請二舅爺費心。”

“你放心,租賃契約很快就能籤。”平二舅喜滋滋接過銀票,絲毫不在乎平大夫一家要把他生吞活剝的眼神,“炮製藥材的作坊什麼時候準備建?”

“過幾天郡主就來了,奶奶顧不上,恐怕要等過一段時間了。”沈妍停頓片刻,又說:“二舅爺還是先把傷養好,等郡主來了,還有好多大事要麻煩你。”

平二舅倍感榮幸,忙點頭應承,“好說好說。”

僅隔了一天,平二舅就把租賃契約和一千五百兩銀子送到平氏手裡。平氏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卻不知道外面已經把平家兩兄弟打架的事傳得滿天飛了。人們衆說紛紜,每一種猜測都跟松陽郡主要來掛上了鉤,且越傳越熱鬧。

金萬兩派人給沈妍送來信,告訴她說已經跟平大夫談好,讓他們十天之內搬清,平大夫只想拿走全部藥材和輕便用具,一些傢俱想折現變賣。金萬兩讓她抽時間去看看,哪些東西需要留下,藥房和醫館該怎麼修繕裝飾,也由她做主。

沈妍很興奮,可她實在沒時間出去了,只好先回信說明情況,讓金萬兩安排。

松陽郡主的鑾駕距離金州城還有二百里,最多三天也就到了。平家上下準備接駕,也說不上有什麼具體事要做,可衆人都忙得腳跟不沾地了。

她寫好信,吹乾墨跡,正想把信送出去,平氏就派大丫頭玲玉來傳話了。

“姑娘,奶奶和軒少爺要跟兩位教養嬤嬤到妙音寺供奉佛經、舍香油錢,最多兩個時辰就回來,奶奶讓奴婢來知會姑娘一聲,讓姑娘看家。”

沈妍看了看天,滿心納悶,問:“怎麼下午去?禮佛不是趕在上午最好嗎?”

“本來打算明天去,聽說明天知府夫人要和幾位貴夫人來拜會奶奶,碰巧下午妙音寺的主持大師在,奶奶也想聽她講經說法,就臨時決定下午去。”

“知道了,我同你一起過去,送奶奶幾人出門。”

送走平氏一行,沈妍讓一名小廝把信給趙管事送去,通過趙管事轉到金萬兩手裡。平家主僕都知道趙管事是汪儀鳳的表叔,這樣跟金萬兩等人聯絡很方便。

沈妍正在後花園看花匠剪修花木,有門人來報說平氏等人的馬車在路上驚了馬,平氏母子都受了傷,正在醫館醫治,請她快點過去。沈妍很着急,忙跟丫頭婆子交待了幾句,讓她們轉告汪儀鳳,她就匆匆忙忙跟門人出去了。

門口停着一輛馬車,趕車的婆子和送信的丫頭都很面生。因松陽郡主要來,平家添了很多下人,沈妍這段時間總陪平慕軒上學,好多人她都沒見過。

丫頭婆子見她出來,一臉急切驚慌,跪到她腳下,講述平氏母子驚馬受傷的情況。沈妍驚急交加,沒多想,也沒帶下人,就由丫頭扶着上了馬車。馬車跑得飛快,不是奔妙音寺,而是奔出城的方向而去,等沈妍覺察到不對勁,已經晚了。

送信的丫頭十五六歲,看上去很孱弱,手勁卻很大。沈妍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堵上嘴,綁得結結實實,又被塞進了一個黑乎乎的布袋裡。

“我說姑娘,收拾利落了嗎?”趕車的婆子問。

“放心,按和你家的主子的約定,出了城就把她弄死埋掉,神不知鬼不覺。”

兩人的對話沈妍聽得清清楚楚,她深知有人想要她的命,這兩人只是劊子手。至於幕後指使者是誰,她無瑕多想,現在她只想該用什麼辦法活命逃生。

……

京城,駙馬府,門口的牌匾已改成了承恩伯府。

時值二更(晚九點到十一點),正院書房內外燈火通明,卻寂靜無聲。

一箇中年太監輕聲進到書房,“公主,駙馬爺來問今夜要不要他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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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寧公主合上書,臉上透出冷冷的嫌惡,沉聲說:“不要,打發他走。”

“是,公主。”

中年太監施禮告退,到門口碰到一個婆子和一個年齡稍長的太監進來。慧寧公主看二人神色,知道有消息傳來,就譴退書房內外侍候的所有下人。中年太監給沈承榮傳了話,匆匆回來,親自守在門口,聽候傳喚。

婆子五十歲上下的年紀,衣飾名貴、言行爽利,她就是桂嬤嬤。年長的太監姓陸,自進來就恭敬低頭,但難掩他目光犀利。這兩個人還有舉報沈承榮替太子頂罪的唐公公都是先皇后一手培養出來、留給慧寧公主的可用之人。

陸公公上前一步,施禮說:“公主,影衛剛傳回消息,根據時間推算,松陽郡主的鑾駕距離金州還有二百餘里,大概三四天就要進城了。”

“本宮不關心她的行程,只想知道她去金州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大張旗鼓跋涉幾千裡,去看一個十餘年不聞不問的庶出孫子,誰會相信這是祖孫情深?”

“公主是聰明人,一語中的。”

慧寧公主站起來,挪了幾步,嘴角挑起冷笑,說:“朝堂民間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松陽也不傻,明知無數雙眼睛盯着她,還敢跟皇上請旨去金州,原因是什麼?依本宮之見,要麼就是逼不得已,非去不可,要麼就是有恃無恐。”

桂嬤嬤想了想,說:“今年元宵之夜,武烈侯爺和松陽郡主喬裝去見了司天監掌事。除此之外,我們安插在武烈侯府的眼線再也沒報回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慧寧公主搖頭輕嘆,武烈侯府是她和太子的外祖家,先皇后垂危之際仍對孃家放心不下,徐老太太又跟他們姐弟很親近。慧寧公主手下得力的暗探不少,但她不好意思安插在武烈侯府,以至徐家隱晦的消息她所得有限。

陸公公尋思半晌,說:“老奴聽說徐家祖上對斷緣大師有恩,司天監寧掌事是斷緣大師的徒孫,該不是寧掌事指點迷津,讓松陽郡主去金州求福了吧?”

“哈哈……極有可能。”慧寧公主笑得很爽朗,笑聲中卻透出寒氣。

桂嬤嬤明白慧寧公主的心思,試探着說:“這一兩年,錦鄉侯府有向武烈侯府示好的意思,聽說去年過年前,兩家還互送了年禮,今年徐老太太過壽,錦鄉侯府也送去的賀禮,前幾天,錦鄉侯爺還給武烈侯爺送了幾名年輕貌美的歌妓。”

錦鄉侯龐家和武烈侯徐家都是武將出身,靠在疆場拼殺立功,才博得世襲爵位。徐家和龐家祖上就不合,沿襲數代,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只不過兩家幾代沿襲都發展成了大族,又同殿爲臣,要顧及最起碼的體面,沒有激烈衝突。

自當今皇上登基,太子和御親王爲爭儲君之位就明爭暗鬥得厲害,龐家是御親王的外祖家,和徐家自然勢不兩立,兩家的鬥爭已經白熱化。

如今,龐家和御親王一派改變策略向徐家示好,這對於慧寧公主和太子來說是一個危險信號。太子爭位,徐家沒幫上多少忙,但若是外祖家都給他拆臺,他很可能就會與皇位擦肩而過,等待他和慧寧公主的是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慧寧公主冷冷哼笑,眼底隱含陰澀,沉聲說:“徐家在平民百姓眼裡是皇親國戚,滿門顯貴。可自大舅和大表哥戰死疆場,二舅襲了爵位,徐家的光景大不如前。本宮一介女流,縱有本事,也不能明目張膽插手朝堂之事。

太子勢弱,在朝野的聲威不如御親王,又遠不如御親王會討皇上喜歡。皇上若不是念及對母后的情意,又顧及本宮的面子,早就廢掉太子了。松陽郡主是聰明人,熟知當前形勢,想投靠龐家和御親王保住榮華富貴,也未可知。”

徐老太太所出兩子一女,女兒就是先皇后,慧寧公主和太子的生母。嫡長子徐秉烈襲爵,又官封兵馬大元帥,是威猛剛烈、殺伐決斷之人。而嫡次子徐秉熙卻與其兄恰恰相反,最見不得打打殺殺,剛愎且庸懦,又喜好風花雪月。

十多年前,徐秉烈和徐瑞乾父子雙雙戰死,徐秉烈只有徐瑞乾一子,而徐瑞乾的庶長子還在襁褓中,嫡子尚未出生。徐家長房無人,皇上一道恩旨,就讓徐秉熙承襲了爵位。徐秉熙別說帶兵打仗,就是去軍營的次數都不及去青樓萬分之一。他雖說位列一等侯,卻只在戶部領了一份不需上朝、不需點卯的從六品閒職。

桂嬤嬤給慧寧公主倒了一杯茶,微笑說:“公主多慮了,現任的武烈侯爺畢竟是您和太子親舅舅,念及先皇后,他們又怎麼會投靠龐家呢?”

“本宮的二舅年近半百,還領一份從六品的閒職,本宮都替他臉紅。松陽是掐尖要強的人,若不是二舅有侯爵加身,她不鬧纔怪。她曾讓本宮求皇上晉一晉二舅的官階,可本宮任人唯賢,最看不上無所事事的人,沒答應她,她心裡肯定恨上了本宮。若是御親王和龐家答應保住他們的富貴,難保他們不掉轉槍頭。”

大秦皇朝恩封的世襲爵位不少,能臣幹吏更是層出不窮。有爵無職者手中沒實權,有職無爵者少了一份世家的尊貴,爵高職重才能真正在朝堂呼風喚雨。

武烈侯府就屬於有爵無職,一旦新皇登基,即使是與徐家有親的太子承襲大統,也要論功行賞。徐家對社稷無任何功勞可言,爲堵悠悠之口,新皇也不會讓徐家揀到便宜。到時候,朝堂又會出現很多新貴,武烈侯府的處境就更尷尬了。

桂嬤嬤和陸公公互看一眼,齊聲說:“公主放心,奴才們該知道怎麼做。”

慧寧公主揉着雙額點了點頭,說:“通知咱們的人打起精神,松陽去金州認孫也好、求福也好,一旦觸了本宮的底限,本宮也會翻臉不認人。母后逝前讓本宮照顧徐家,本宮可以枉開一面,但要讓本宮的二舅領一輩子從六品閒職。”

歷來皇子爭寵奪嫡,外祖一族都是強有力的支持者。若武烈侯府真成了御親王的助力,徐家在軍中的勢力要是都倒向御親王,太子前途堪憂。

“奴才們自會唯公主令是從,請公主寬心。”

慧寧公主帶兩人進了暗閣,主僕幾人又密議了小半個時辰,才各自出來。

“好了,你們都去休息,金州那邊的消息隨時傳遞,不能有片刻放鬆。”

陸公公和桂嬤嬤應聲告退,走到門口,桂嬤嬤想起一件事,又回來說:“公主,影衛傳來的消息中提到汪儀鳳母子,他們在金州。”

“他們怎麼會在金州?有什麼特殊發現?”

“影衛沒提,公主若想要他們的消息,可以讓影衛查探。”

慧寧公主搖了搖頭,“忙正經事吧!諒他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桂嬤嬤點了點頭,施禮告退,慧寧公主同她一起往外走,兩人邊走邊聊一些家常閒話。剛到外書房門口,就見兩個小廝哭喊着跌跌撞撞跑來。

“作死的奴才,還不消停,驚到公主要你們的狗命。”中年太監低聲斥罵。

“哼!本宮是誰都能驚到的嗎?”

小廝驚急慌亂,撲跪到慧寧公主腳下,“公、公主,澈、澈少爺中毒了。”

“什麼?澈兒……”慧寧公主踢開小廝,慌不擇路,向沐元澈的院落跑去。

“還愣着幹什麼?快、快請太醫呀!”桂嬤嬤也慌了神。

陸公公忙說:“我去請太醫,你去勸慰公主,讓老張拘押下人,詳查此事。”

沐元澈直挺挺躺在羅漢牀上,身上裸露的皮膚泛出青白色,雙目緊閉、臉色發青,嘴角正冒出烏黑色的血沫。兩個黑衣人一臉緊張守在牀邊,一個正給他封脈療毒,另一個擦掉他嘴角的污血,往他嘴裡塞紫紅色的小藥丸。

“澈兒、澈兒,你睜開眼看看娘,娘就在你身邊,你不要怕,你不要死,娘會救你……嗚嗚……”慧寧公主跪坐在羅漢牀前,緊緊抓住沐元澈的手,失聲痛哭,此時的她不是手握重權、威儀顯赫的公主,而是一位傷心欲絕的母親。

“公主先別傷心,澈少爺中毒發現得早,屬下護住了他的心脈,又吃了解毒的丹藥。只要能挺過今晚,他性命無礙,今晚很關鍵,公主您……”

“還要挺過今晚?今晚、今晚要是……”慧寧公主全身劇烈顫抖,緊緊抱住沐元澈,厲聲吼呵:“不管用什麼辦法,本宮命你們把人救醒,馬上……”

“公主,澈少爺沒事,你要冷靜。”桂嬤嬤攬住慧寧公主的肩膀,輕輕拍打安慰,又問黑衣人,“澈少爺中的什麼毒?怎麼這麼厲害?”

“是鶴頂紅,摻在了包子餡裡。”黑衣人端過一盤還有餘溫的包子,這些包子每個只有嬰兒拳頭般大小,個個皮薄餡大、油潤透亮,“澈少爺練功回來,腹中飢餓,看到熱氣騰騰的包子,一口氣吃了五六個,就毒發了。還好我們在他身邊,看到他中毒,趕緊救治,可他吃進去的太多,恐怕……”

“他的吃食有專人伺候,包子裡怎麼會有鶴頂紅?”慧寧公主臉龐佈滿陰寒之氣,雙手在羅漢牀上摳出幾道印痕,咬牙切齒,“這裡雖說叫承恩伯府,卻是本宮的府邸,偏偏有人要挑釁本宮的底限,今天害澈兒,明天就會害本宮。傳令下去,把這座院落伺候的下人全部杖斃,把他們的家人賣到漠北爲奴。”

桂嬤嬤見慧寧公主急恨心疼,已漸失理智,忙低聲勸慰,“公主,把奴才們杖斃只是小事一樁,可是不留活口,怎麼查出誰是加害澈少爺的真兇呢?”

慧寧公主伏在羅漢牀上,掐着雙額嘆了一口氣,“桂嬤嬤,你去查,快去。”

“是,公主。”桂嬤嬤是宮裡的老人,這種事見得太多,查案根本難不住她。

陸公公帶三名太醫急匆匆進來,三人輪流診治,都知沐元澈中毒太深,一時想不出最有效的救治方法,又懼怕慧寧公主發威,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必須把人救醒,否則就讓你們抵命。”慧寧公主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不管沐元澈的毒是不是能解,承伯府今晚是一定要死人的。

“公主,您先別急,讓幾位太醫想想辦法,他們都是太醫院解毒的高手。”

鬍子花白的老太醫尋思片刻,問:“公主,您還記得太子中毒的事嗎?”

慧寧公主一怔,很快就緩過神來,“你是說針刺解毒?”

十幾年前,太子被人下了劇毒,藥石無方,危在旦夕。太醫院一位年輕的太知提出用針刺解毒,太子獲救,這位太醫連同家人卻被流放到了西北。

大秦皇朝禁針刺之法治病療傷,原因還要推到秦氏建國之初。祖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懷孕,爲爭寵,她讓太醫按古書記載的方法針刺催產,結果一屍兩命。祖皇帝痛失愛妃愛子,一怒之下殘殺幾百人,人也突然瘋魔了,沒過幾個月就駕崩了。從此,針刺醫術也成了皇朝禁忌,歷代皇帝都禁此術,更沒人敢輕易提起。

老太醫低眉順眼,不敢出聲,慧寧公主對他有恩,他也精於針刺之術。可若爲救慧寧公主的養子而連累他一家人都被髮配到大西北,報恩代價太慘重,他還需慎重考慮。慧寧公主勢大,可她的政敵勢力更強,一旦事發,牽連重大。

慧寧公主一把扯住老太醫的衣袖,推他到羅漢牀前,低呵:“救人,你施針刺術的事出了這間房沒任何人知道,本宮會保你一家一世平安。”

“是,公主。”老太醫猶豫片刻,嚅囁說:“公主,臣不敢保證能救醒……”

“救人,一分把握也要試。”慧寧公主強撐心力,聲音很低。

陸公公送走另外兩名太醫,只留下老太醫和他的助手,又留了兩名黑衣人幫忙,其餘的人全部退到門外。老太醫沒時間思慮,敢緊叫助手準備,煎了一碗藥湯給沐元澈灌下去,沒有專用的銀針,只好用最細的繡花針代替。

“公主,駙馬爺求見。”

慧寧公主冷哼一聲,瞬間恢復精神,“傳他進來。”

沈承榮好象剛睡醒,且睡得很舒服一樣,臉帶笑意,紅光滿面,他進來給慧寧公主行禮,不緊不慢問:“公主,澈兒沒事吧?”

“太醫正在救治,無大礙。”慧寧公主淡淡一笑,說:“那鶴頂紅不厲害。”

“聽說鶴頂紅是無藥可解的劇毒,還不厲害?”沈承榮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對,趕緊掛上滿臉擔憂,“這鶴頂紅毒性太烈,澈兒他……”

“駙馬不必擔心,鶴頂紅毒性並不烈,要不本宮找一些讓駙馬試試?”

沈承榮臉色一變,後退幾步,訕訕出語,“公主說笑了。”

“你當本宮閒瑕無事跟你開玩笑?”

“不不不,聽說太子也中過奇毒,不也解毒了嗎?外甥隨舅,自會吉人天相。”

沈承榮這句話本是虛意祝福,又因前言不搭後語,在慧寧公主聽來就是莫大的諷刺。太子庸懦魯直,倒是跟現任的武烈侯很象,典型的外甥隨舅。沐元澈雖說年紀不大,但跟太子絕不是一類人,這句話令慧寧公主覺得很刺耳。

幾個丫頭婆子擁簇着桂嬤嬤進來,陸公公迎上去,兩人低語了幾句,面色很凝重。慧寧公主知道追查下毒之事有了結果,冷哼一聲,示意他們稟報。

桂嬤嬤掃了沈承榮一眼,垂手佇立,滿臉陰鬱,一直不開口。慧寧公主何等聰明,她早就發現端倪,見桂嬤嬤這般神態,就更加確定了。她暗暗咬牙,雙手緊握成拳,平靜片刻,她示意桂嬤嬤和陸公公跟她到房裡細說。

沈承榮也想跟進去,被慧寧公主狠瞪了一眼,擡起的腳馬上放下了。他也不是蠢人,看慧寧公主和桂嬤嬤、陸公公的臉色,他就知道有些事情隱藏不住。他暗擦了一把汗,時快時慢挪動腳步,考量沉思,心裡有了主意。

一會兒,慧寧公主三人從房裡出來,臉色都平靜了許多。陸公公帶幾個隨從出去了,桂嬤嬤留下來陪慧寧公主,沈承榮停止挪步,躬身側立。慧寧公主支額望天,一語不發,衆下人連大氣也不敢出,院子裡陷入詭異的安靜。

“公主,澈少爺醒了。”黑衣人滿臉激動,出來傳話。

慧寧公主瞬間熱淚盈眶,忙大步往房間走去。桂嬤嬤大聲唸佛,跟着進了房間,下人們也都鬆了一口氣。沈承榮要進去,被桂嬤嬤擋在門口,神色很尷尬。

沐元澈清白的臉龐泛出絲絲紅暈,嘴角仍有血沫冒出,顏色卻淺了很多。他僵直的身體漸漸柔軟,眼皮也鬆弛了,嘴脣動來動去,好象在說話。

“澈兒、澈兒……”慧寧公主撲到羅漢牀前,淚水潸然而落。

老太醫擦了一把汗,氣喘吁吁說:“公主請退後,容臣再行一遍針。”

慧寧公主點點頭,趕緊後退幾步,瞪大眼睛看老太醫行鍼。老太醫拈起用烈酒消過毒的繡花針,扎進沐元澈的人中、內關、曲池、涌泉、三陰交等大穴。他每扎一針,沐元澈的身體就猛然動一下,慧寧公主的身體也跟着顫抖。

“臭、臭丫頭,別、別扎我,疼……”沐元澈的聲音微弱卻清晰。

“澈兒、澈兒,你醒了?”

“澈少爺沒醒,只是夢囈,公主冷靜,針未取出,你千萬不要叫他。”

慧寧公主退到一邊,雙手緊緊抓住屏風一角,穩定顫抖的身體。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老太醫取出針,又是擔驚,又是疲累,大汗淋淋,溼透了衣服。

沐元澈突然坐起來,猛嘔出幾口黑血,黑衣人要過去幫他收拾,被老太醫阻止了。他喘着粗氣掀了掀眼皮,又閉上眼睛,倒在羅漢牀上,睡着了。

“回公主,少爺體內還有些餘毒,臣開上幾副藥,吃上幾天,就無礙了。”

“多謝太醫。”慧寧公主激動道謝,讓下人送老太醫到廂房吃茶休息。

桂嬤嬤抹着眼淚,說:“公主,您也去歇一會兒吧!”

“本宮不累。”慧寧公主握着沐元澈的手,冷笑說:“好日子過膩了,把咱們都當傻子了,要是不趁機壓下這股風,這承恩伯府恐怕就沒本宮的立足之地了。”

“人都揪出來了,公主打算怎麼辦?”

“嚴辦,殺人就要見血。”慧寧公主咬緊牙關,長嘆一聲,說:“我陪澈兒坐一會兒,你讓侍衛把那些人都押到刑房,別忘了通知駙馬爺去看好戲。”

“是,公主。”

沈承榮聽說沐元澈醒了,恨恨咬牙,眼底閃過怨怒沮喪。他從沐元澈的院子出來,沿着長廊往回走,夏目夜晚,微風輕拂,他突然感覺到冷,心裡不由一顫。

看到楊姨娘的院子裡亮着燈,他長舒一口氣,衝下人揮了揮手,就去了李姨娘的院子。院子裡空落落的,房門大開,裡裡外外一個人都沒有。洗承榮感覺不對勁,又見燈光昏暗恍忽,他心裡害怕,趕緊往外走。

“駙馬爺急匆匆要去哪呀?”陸公公從黑暗中走出來,嚇了沈承榮一跳。

“陸、陸公公,你、你神出鬼沒的,這是幹什麼?”

“稟駙馬爺,謀害澈少爺的真兇抓住了,公主請您到刑堂。”

“抓、抓住了?好、好……”沈承榮牙齒打起哆嗦。

楊姨娘的院子爲什麼會空無一人?就無須多問了,估計都在刑堂呢。以卵擊石,犯到慧寧公主手裡,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都未知,別看還有一兩個時辰天就亮了。沈承榮已經做出決定,也暗自慶幸在這件事中他的手伸得不長。

刑堂裡點着兩根白色的蠟燭,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詭異閃動。沉舊的房屋四周不時傳來古怪悽慘的聲響,好象鬼魂的召喚,震人心絃。

楊姨娘和幾個丫頭婆子跪在刑堂裡,知道在劫難逃,身體如篩糠般顫抖。慧寧公主帶諸多侍衛僕從走進刑堂,燈光亮起來,慘白卻沒有一絲溫度。下人搬來兩把椅子,慧寧公主落座,看到沈承榮進來,也笑意吟吟請他坐下。

“駙馬來得正是時候,桂嬤嬤,開始吧!”

桂嬤嬤點點頭,擡高聲音,呵問:“楊姨娘,你可知罪?”

“婢妾不知,請……”楊姨娘強作鎮定,求救的目光投向沈承榮。

沈承榮陪笑施禮,“公主,楊姨娘所犯何罪?也值得您半夜審她。”

“駙馬忘得可真快,是不是已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桂嬤嬤,開始吧!”

桂嬤嬤點頭,衝門外招了招手,侍衛押進七八個小廝、丫頭和婆子。這些下人有在沈承榮身邊伺候的,也有在楊姨娘和沐元澈院子裡伺候的。

慧寧公主說讓他們自己交待,這些人就如遇大赦般爭先恐後把楊姨娘如何買通下人、給沐元澈下毒之事講述得一清二楚。這其中沒提到沈承榮隻言片語,臺前幕後只有楊姨娘的獨角戲,沈承榮心裡奇怪,卻也長長鬆了一口氣。

證據確鑿,楊姨娘無從狡辯,只能磕頭如搗蒜,象慧寧公主求饒,又呼喊沈承榮救她。慧寧公主滿眼兇光,看向楊姨娘的目光滿含陰狠的蔑視。

“賤人,你、你怎能生此害人之心?你可知罪?”沈承榮指着楊姨娘怒罵了幾句,又陪笑觀察慧寧公主的臉色,忖度着該如何開口求情。

“駙馬可知楊姨娘的來歷?”慧寧公主突然問起。

沈承榮不明慧寧公主的用意,嚅囁說:“臣只知道她是禮部楊侍郎的養女。”

“養女?呵呵,她是楊侍郎的親生女兒,髮妻嫡出。”慧寧公主掃了沈承榮一眼,又說:“楊侍郎在赴京趕考之前,已娶妻生女,高中狀元之後,又娶了當時禮部尚書的庶出女爲妻。楊侍郎藉助岳家的勢力一路高升,站穩腳跟之後,不忘糟糠之情,派心腹之人把妻女接到京城,養在外宅,對外謊稱養女,此女就是你的楊姨娘。楊侍郎總體來說還算有情有意,駙馬不覺得這故事很熟悉嗎?”

“是、是熟悉,臣……”沈承榮的臉皮青紅不定,訥訥出語。

慧寧公主冷哼一聲,說:“陸公公,去告訴吏部尚書,本宮活着就不想再看到楊侍郎一家任何人,漠北與北越交界的小城缺一名知縣,讓楊侍郎去。”

“是,公主。”

楊姨娘一聽慧寧公主要斷了她的根基,忙哭喊求饒,楊侍郎不敢公開認她爲女,私下卻對她助益不少,包括此次毒害沐元澈,楊侍郎也是參謀者。

沈承榮剛想開口替楊姨娘求情,就見幾個丫頭婆子慌慌張張跑進來,兩個小廝擡着一張小牀跟在後面,小牀上躺着臉色青白、身體僵硬的沈藉。

楊姨娘嚇呆了,愣愣怔怔撲上去一摸,發現沈藉已死,她一聲慘叫,昏倒了。沈承榮快步上前,抓住沈藉的手,急切大喊“傳太醫”,一副父子情深的感人場面。刑堂裡,除了楊姨娘和沈承榮一臉慌亂,其他人都一動不動,漠然看熱鬧。

“駙馬爺,藉少爺已經死了,您節哀吧!”

“他爲什麼會死?爲什麼?”沈承榮聲嘶力竭喊叫:“把伺候他的下人全部拖出去杖斃,一個也別想活,我要讓你們陪葬、陪葬。”

慧寧公主拍案而起,沉聲厲呵:“駙馬府改成承恩伯府,你就以爲你是這裡的主子了嗎?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活象一個跳樑小醜。”

沈承榮聽到慧寧公主罵他,意識到自己失態,癱坐在地上,不敢再出聲。楊姨娘也醒過來了,雙手緊緊抓住小牀,牙齒打着哆嗦看着已死的沈藉。

“藉少爺是怎麼死的?”桂嬤嬤問沈藉的奶孃。

“回公主、駙馬爺,藉少爺這段日子經常夜遊,每次都是老奴跟着他,遊蕩一圈自會回來。老奴今夜吃壞了肚子,如廁去了,回來不見了藉少爺,上夜的丫頭婆子睡得死,都說沒看見。奴才們趕緊去找,沒想到他趴在水池裡,已經……”

桂嬤嬤冷哼一聲,說:“真是報應呀!楊姨娘要毒死澈少爺,就是想讓藉少爺承襲爵位,沒想到老天有眼,害人不成反害己,處置下人又有什麼用?”

沈承榮和楊姨娘雖說思子心切,傷心欲絕,可他們都明白一個事實。這座府邸雖說改成承恩伯府,只要慧寧公主在,由不得他們有任何非份之想。他們要害沐元澈,需要計劃許久,而慧寧公主想要沈藉的命,則不費吹灰之力。

慧寧公主冷笑說:“這府裡太沒規矩了,陸公公,你要多費心。”

“是,公主。”陸公公輕咳幾聲,說:“伺候藉少爺的奴才全部到隔壁領三十大板,夥同楊姨娘謀害澈少爺的奴才,除了她兩個貼身丫頭,全部杖斃。”

侍衛得令,把犯事的奴才全部拉到隔壁行刑,哭喊討饒聲響成一片。兩個小廝把沈藉擡出去,楊姨娘慘聲呼喊,卻欲發蒼白無力。

“時候不早,本宮也累了,要回去休息。”慧寧公主走到沈承榮身邊,冷聲說:“楊姨娘和她的兩個丫頭都是伺候過你的人,本宮不捨得讓侍衛殺他們。如果你明天還想活着聽到別人稱你爲伯爺,就該知道如何替本宮出這口氣。”

慧寧公主帶着下人和侍衛離開,臨走時讓人給沈承榮留下了一把刀,刑堂的門鎖上了,燈燭也熄滅了。沉寂片刻,幾聲慘叫穿透黑暗,血流的聲音聳人聽聞。

承恩伯府前院的書房裡,門窗緊閉,竊竊私語聲隱隱傳出來。

“沈興,事情前因後果你也明白了,你馬上去給我把蘊兒找回來。”

去年,沈興意圖謀害汪儀鳳母子,被御親王的人抓住,又出賣了沈承榮,就被打發到莊子裡了。沈承榮身邊實在沒可用之人,又把他調回到府裡了。

“駙馬爺,你這麼做,公主她……”沈興現在對沈承榮做不到死心踏地了。

“我是你的主子還是她是你主子?若不是怕她,我會對蘊兒不管不顧嗎?”

沈興心裡藏了萬句對沈承榮的腹誹之言,表面卻唯唯喏喏,不敢不恭敬。

“你馬上出發,給你把蘊兒找回來,汪儀鳳要是不放人,就把她殺了,還有那個死丫頭,也一併處死。”沈承榮語氣狠厲,好象滿腔的怨氣終於有了發泄點。

……

柔和的光線穿過窗棱,灑在沐元澈臉上,爲他蒼白的臉龐鍍上一層金芒。他睜開眼睛,看到兩個雪團般的小姑娘坐在牀上,笑容在臉上綻放。

“婉兒、嬌兒,你們怎麼在這裡?”

“哥哥,你醒了?母親讓我們來陪你,你都睡一天一夜了。”

這兩小姑娘一個是慧寧公主所出的沈婉,一個是庶出的沈嬌,都六七歲大。

“藉兒呢?以往不是他起得最早嗎?”

沈婉和沈妍互看一眼,都緊緊閉上嘴,低着頭,不敢出聲。愣了一會兒,沈嬌給沐元澈倒了一杯茶,就悄無聲息退到一邊。沈婉經不住沐元澈一再追問。湊到他耳邊,跟他說了前天晚上發生的事,聽得沐元澈皺眉唉嘆。

慧寧公主一早起來,洗漱梳妝完畢,就帶幾個心腹下人來看沐元澈。桂嬤嬤和陸公公等人邊走邊跟她稟報各處傳來消息,等侯她的決斷。

“沈承榮怎麼樣?”

“聽丫頭說病了,昨日一早,他滿身是血從刑堂出來,好象中了瘋魔一樣。”

“他倒學會裝瘋了,看來他知道拿本宮當傻子行不通。他得了爵位,總想讓自己的兒子承襲,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爲了澈兒,本宮會腆着臉一次又一次求皇上嗎?他何德何能呀?”慧寧公主冷笑幾聲,尋思片刻,說:“只要他還有兒子,他就不會放棄把爵位留給親生兒子的想法,本宮應該絕了他的念頭。”

桂嬤嬤笑了笑,說:“公主不必絕他的念頭,讓他有念頭,永遠達不到,不是更好嗎?以前千辛萬苦從西域弄到的絕子藥,老奴還收着一副呢。”

“好,找機會給沈承榮服下去,生兒子?哼,他等着生蟲子吧!”

“老奴會安排,公主,汪儀鳳的兒子沈蘊也是駙馬爺親生,怎麼處置?”

慧寧公主冷哼,“沈承榮拋妻棄子鬧得滿城風雨,他難道還想讓沈蘊認祖歸宗?那可太愚蠢、太可笑了,隨他去認兒子,本宮正想看好戲呢。”

下人打開門,慧寧公主興沖沖叫着沐元澈的名字進來,對上一張滿含譴責憤怒的少年的臉。看到沈婉滿臉緊張往沐元澈身後藏,慧寧公主就知道她讓人殺死沈藉的事情敗露了。她自認沒做錯,不想解釋,只一聲嘆息,道盡無奈。

“娘,我想離開京城,不想被拘在府裡了。”猶豫了許久,沐元澈堅定開口。

“你要去哪裡?”

“風叔叔在金州,我想去找他,離開邊郡六年,我想回去看看。”

慧寧公主沒答應,也沒拒絕,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慢慢淌落。她知道沐元澈很善良,無法接受沈藉的死,卻又不能責怪母親,只好選擇遠離。

是夜,一封書信擺到桌上,一襲純白的少年的身影劃入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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