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襄想了一陣,方纔說道:“回皇上,恕臣斗膽,臣心目之中太子妃之人選,卻是雙生之花,相輔相成!”
軒轅無極哦了一聲,揮手說道:“你繼續講,朕聽着呢!”
“蕭家小姐出生名門,大家閨秀,才貌雙全,在蕭丞相的教導與薰陶之下,加以時日,定能母儀天下,此爲太子妃的上上之選!不過,”她笑了笑,又說道:“盈玉郡主美貌如花,是傅大人最爲疼愛的孫女,據說當年傅大人封侯之時,首先便是向皇上討要其郡主封號,憐愛之心,可見一斑!安定侯兵權在握,又正值盛年,這個也是需要顧及到的,不知皇上會如何取捨?”皇室婚姻,本來就離不開政治,又有多少你情我願在裡面呢,她這番話,只是實事求是罷了!
“你說得不錯,朕與皇后其實也在這二位之中猶豫不定!只是……”
“皇上是不是想說,只是盈玉郡主與三殿下青梅竹馬,盛情敦厚,不好拆分?”慕容襄坦然問道。
“的確,若是霽兒真的喜歡盈玉,朕倒是有些爲難了,畢竟還要顧及皇后的心意,三位皇子,只霽兒纔是皇后所出……子非,朕的心思,可什麼都不願瞞你,只希望你今後也是一心一意對朕,絕無隱瞞!”
“臣對皇上忠心耿耿,心如明鏡,永無相欺!”慕容襄吃了一驚,連忙拜倒在地。怎麼沒人跟她說啊,霽雲自己也不吭聲——霽雲竟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貴,卻怎麼沒立爲太子?
“起來說話吧!”軒轅無極扶起她來,見她神情不解,苦笑一聲,說道:“乾兒的母妃,當年在刺客行刺朕的時候,替朕擋下這致命的一劍,臨終之時哀求朕立她孩兒爲太子,朕只能應允,當即昭告天下!從此之後,親自對乾兒極力培養,並讓蕭桓韋謙大力教導,時值今日,終於有所成就,太子在朝中的威嚴與氣勢,已經漸成氣候!——因爲這個事情,這些年來,皇后與朕,卻是心生芥蒂,漸漸疏離了,唉,若非那一劍,朕應該會立霽兒爲太子,畢竟三位皇子之中,霽兒的資質纔是最好的!”
怎麼又是行刺?難道這個軒轅皇帝樹敵太多,經常遭遇刺客,已成家常便飯?
皇帝不提,自己卻也不便問起了。
只聽得軒轅無極長嘆一聲,又說道:“好在霽兒識得大體,反而時時勸他母后放寬心思,只說自己其實願意去過與世無爭的生活,做一名逍遙自在的皇子。霽兒,真是個好孩子!他能這樣想,朕也是安心許多!”說起那溫文爾雅的三皇子,他的臉上露出欣慰笑意。
“恭喜皇上,幾位皇子都是出類拔萃,天之驕子,皇上應該滿足了!”慕容襄抱拳說道。
軒轅無極點了點頭,說道:“是,三位皇兒,各有特質,朕心裡對他們,也是十分疼愛,期待甚高。對了,你方纔所提雙生花開,也很有道理,待朕與皇后再好好商議之後,再下定論吧!”
“是,皇上!”此事已了,大概也該放自己走了吧?
誰知軒轅無極轉過身去,朝那一旁的太監宣道:“傳朕旨意,擺駕去御書房!”
慕容襄站着沒動,卻見他回頭對自己說道:“子非,朕今日有一位客人,尚在御書房等朕,朕既想回去見他,又捨不得你走,乾脆你隨朕一起去吧,這說起來,你們也是認識的……”
哦,是那位令得皇帝連這宴會都是姍姍來遲的神秘客人?此人真是好大的面子,她倒是很有興趣一見!至於是她認識之人,卻真的想不出來是誰!
“臣愚鈍,不知陛下所邀何人。”慕容襄老老實實回答。
軒轅無極哈哈大笑:“你隨朕去見了就知道了!”說着,大步朝前走去,身旁的太監亦是步步緊跟。
慕容襄愣了一下,隨即跟上,心道,管他是誰,自然是見面便知!
兩人一路同行,走到御書房門口,卻見房門緊閉,丞相蕭桓立在門前,若有所思。
“蕭丞相,怎麼,他還是不肯嗎?”未等蕭桓開口,軒轅無極已上前一步問道。
蕭桓搖了搖頭:“臣沒能說服……”
“子非,裡面這個小子狂妄得很,連蕭丞相都勸服不了,你是他的舊識,今日由你去做這說客,讓他爲朕所用!”軒轅無極轉向身後的慕容襄。
她的舊識?狂妄之人?慕容襄微微一笑,竟生出莫名的期待,這世上還有比自己更爲狂妄之人嗎?她倒是想好生會一會!
“請陛下放心,爲陛下拉攏收服賢士,使之爲我大漢所用,此是臣份內之事,臣定當盡心竭力,爲陛下分憂解難!”慕容襄抱拳說道。
“那好,這裡就交給子非了,朕與丞相也就不進去了,有些話,朕要單獨與丞相說說……”軒轅無極朝她遞個眼色,拉着蕭桓朝一旁走去。
慕容襄知他是爲太子納妃一事,跟蕭桓商議,隨便探聽未來親家的口氣心思,笑了笑,走到御書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裡面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雖是隔了門,卻是異常熟悉!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上天入地,碧落黃泉,他都不該出現在這裡啊!
慕容襄立在門口,心中巨震,若不是手撐在門上,幾乎要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上!
此時此刻,驚喜之餘,卻又有着異樣的忐忑怯意,彷彿這一推門,過往一切便會驟然崩裂瓦解,蕩然無存!
那按在門上的手,便是生生停住,不敢輕易動彈!
她苦笑一聲,心道,我慕容襄在此異世,從來便是無所畏懼,難道今日竟連一扇小小的門,都沒有膽量推開嗎?裡面縱然是龍潭虎穴,進退兩難;縱然是真相如刀,刀刀致命,自己,都必須要面對的!
一瞬間,心中千迴百轉,掠過無數思緒念想。
終是咬了嘴脣,使出全身力氣,毅然推開那扇並不沉重的雕花木門,大步走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頎長挺拔的背影,正對着牆上的一副字畫,怔怔出神。
聽得有人進來,男子並不回頭,只幽幽嘆息一聲,說道:“蕭丞相,你不必再勸我了,整個風家產業,我都是拱手相送,皇上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也該還我自由了……”
一縷清淡的幽香飄來,男子倏地一驚,心如雷鳴,猛然轉過身來,身形卻是從未見過的快若閃電!
“子非!”男子一見來人,雙眼圓瞪,脫口而出。
慕容襄看着眼前眼神清亮的俊朗男子,腦中頓時一片清明,各種線索細節頓時串聯起來,種種疑點自然而然解開,卻如醍醐灌頂,猛然警醒;只覺得渾身上下,猶如一桶冰水自頭頂傾盆而至,寒徹心扉,冷到極致!
“原來是你。”她淡淡一笑,眼中有淚滴落。
風御庭大急,奔了過來,大手伸出,就要去牽她的手:“子非,你聽我說……”沒想到她也會出現在這裡,他原本是打算今日處理完畢所有事務再去找她的,屆時不管有多困難,都會向她解釋一切,求得她的諒解!他的至愛,他的襄兒!非§凡﹟宣?宣﹟手§打
而現在,卻是在毫無準備之下,忽然碰面,瞧見她的眼淚,他的心彷彿被一隻拳頭攥緊,死命抓捏,疼痛得緊!
慕容襄面上一冷,拂袖躲開,抱拳問候着:“風公子,別來無恙?”
那嗓音,一如她內心的冰涼。
風御庭立在原地,縱然是平生工於心計,足智多謀,但面對眼前神情落寞,面容慘淡的少年,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冷靜而疏遠的目光,卻像是一把尖刀,在自己心上狠狠剜下一大塊,痛得咬牙切齒,痛得鮮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
“子非!”他喃喃叫道,伸出的手掌緊握成拳!
慕容襄根本無視他祈求的目光,自顧自走到屋中,尋張椅子坐下,隨後端起小几上微有餘溫的茶杯,慢條斯理抿上一口,方纔懶懶說道:“皇帝讓我來勸你,留在他身邊,爲他做事,看你有什麼意見?”
風御庭愣了一下,收斂心神,低低問道:“子非,你希望我如何?”
“你這樣大方,連風家偌大的基業,都能送給皇帝,乾脆再順帶上你這個人,買一送一,一併出貨,皇帝只會更加高興,日後定能飛黃騰達,前途無量!”慕容襄冷然一笑。
“這可不行,我這個人,早就送出去了,已經不是我自己的,如要轉送給皇上,要問我的主人答應不答應!”風御庭眨了眨眼,似笑非笑。
慕容襄站了起來,蹙眉說道:“什麼主人不主人的,難道你那所謂主人的面子,還大得過當今聖上?”
“在我心中,她大過天地,無人能及!”風御庭緊緊盯着她,眼光炙熱得如同熔岩爆發一般。
慕容襄避開他擾人的目光,哼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去向皇帝稟報,就照你原話,實話實說,若是皇帝不高興,我也沒辦法!”說着,轉身走到門口,手一伸,就要去推門。
“子非,別走!”纖腰一緊,卻是被他的手臂從背後環繞過來,緊緊摟住:“我知道我不該對你隱瞞真相,你打我罵我,砍我殺我,我都是毫無怨言,隨你處置,但是,一定聽我解釋……”熱乎乎的氣息吹在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好難受,卻讓她更加憤怒!
“風御庭,放開我,這是皇帝的御書房,你我都是男子,請你注意影響!”她掙扎着,厲聲喝道。
背後的男子悶聲而笑,那緊貼着她的強健身軀卻是熾熱如火,只聽得他一字一頓說道:“子非,我向來沒有斷袖之癖,那晚在心水苑憑欄迎風,你的身子,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從那時開始,便未把你當作男子看待,要我放手,今生今世都是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