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石氏敬老院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左右。
冬天的天色黑得早,連五點都還到,天就是黑漆漆的了,劉芒剛把車子停在石氏敬老院的停車場內,小逗比也就在緊隨而來,告訴他到大門口了。
把車停好,劉芒走出地下車庫,擡頭凝望着黑壓壓的天空,然後又擡頭看向石氏敬老院,心想敬老院內此刻的情況,估計只能用半句詩來形容:“烏雲壓城城欲摧”。
事情確實如此劉芒所想的那樣,石詩妮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在貴賓接待室內,來回踱步已久,整個人都顯得非常不好。
因爲這種事,說大不大,好小不小。
一旦被曝光出來,不但會影響到石氏敬老院的運營,還會牽扯到集團的股價。
甚至,她自身的地位。
小逗比在車上的時候,一直在閉目休息,以待養精蓄銳,跟着大哥好好幹。
“大哥!”看到劉芒,小逗比迎上去,面色沉重道:“死的人,是不是大人物?”
能開價出百萬的酬勞,肯不是小案子。
而且死者,必然身份尊貴。
“不知道!”
關於死者的訊息,石詩妮沒說,劉芒也沒細問,他只知道死者的死因,其餘的一概不知,“讓你今天趕回市區跟我辦案,你家人沒說什麼嗎?”
“說了,不過他們也理解。”小逗比輕輕笑道。
“那就好!”劉芒點點頭:“說實話我出來也不容易,心裡也很愧疚,所以你也不用覺得,自己很爲難!我都沒說啥吶!”
“大哥你多心了,跟着你混,我從來沒後悔過,就算大年初一出來,只要有酬勞,我心裡也不會有半句怨言。”小逗比笑道。
“那就好!”
劉芒嘿嘿一笑,邁步朝着敬老院內大堂走去,同時拿起手機打電話給石詩妮,告訴他已經到了,在哪裡見面。
丁老早上被發現去世後,楊葉標並沒有覺得晦氣,從而辦理出院去賓館,又或者回家裡一個人住着。
而是警察走後,他獨自一人進入丁老的房間內。
丁老躺在病牀上,被一張白布蓋着,而標叔坐在窗戶邊上,看着窗外的風景。
他坐着輪椅,地上佈滿了菸頭。
很顯然,他惆悵了很久,煙也抽了很久。
丁老住的這個病房,朝南!
也正好可以目睹到敬老院大門。
看到劉芒出現在敬老院大門那一刻,標叔就猜到,肯定是石詩妮把劉芒給請來了。
“丁老,真希望你是壽終正寢,否則!就有人要因此而坐牢了。”標叔低沉呢喃道。\f以他對丁老的瞭解,深知丁老根本不是那種想要尋死的人。
丁老早就把生死看開,雖然每天都被病魔纏身,可是,丁老根本沒有半點想死的徵兆。
而且,就算想死,也不可能會選在大年初一。
昨天就是除夕,他清楚記得,丁老在舞臺上互動表演節目,發言時多麼幸福,臉上洋溢着高興。
這種情況下,怎麼會想着尋思想死呢
就算激動過度,無法入睡,也不會傻到,服用那麼多的安眠藥。
在貴賓室進到石詩妮時,劉芒被嚇了一跳,還真如他所料,石詩妮是個大美女,而且是個大人物。
上位者。
霸道女總裁!
毋庸置疑,看到石詩妮那一刻,劉芒腦海裡就冒出了這五個字。
石詩妮,就算不是總裁,可也是一個霸道強勢的女強人,是公司的大領導。
不過看她如此年輕,年紀跟他相仿,不可能是某個公司的大領導。
因爲就他們這個年紀,就算在怎麼出色,也不可能在二十八歲之前,成爲某個大公司的大領導。
除非……
這家公司是自家的。
也就是霸道女總裁了。
更何況,對方叫做石詩妮,姓石!
如果劉芒推測不假,石詩妮跟石氏敬老院的關係非同一般。
“你就是劉先生吧!”
看到劉芒那一刻,石詩妮也極爲吃驚。
她先入爲主的認爲中,覺得劉芒這個名字,人應該如其名。
很流氓。
否則,怎麼會能取這樣的名字呢!
劉芒!流氓!
這簡直是就是耍流氓。
可此刻見到劉芒,她才發覺劉芒長的有些帥氣,很有氣質與魅力。
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似乎一切都能從容面對。
這種心態,破爲了不得。
“對!我就是劉芒。”劉芒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身邊的小逗比,給石詩妮介紹道:“這是我的小弟,你直接叫他小逗比好了。”
“你好,石小姐。”小逗比咧嘴一笑道。
石詩妮只看重劉芒,對於小逗比這個小弟,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客套跟小逗比打了一個照面後,就直接凝視着劉芒,鄭重道:“我們邊走邊聊如何?”
語氣雖然是建議,可她卻直接走了起來,朝着丁老的房間走去,根本不給機會讓劉芒說不。
“行!你說吧!我聽着,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一遍,越是詳細越好。”劉芒也不在乎這些小細節,不過酬勞這件事,到是必須講清楚:“酬勞的事情,我不知道林雨跟標叔,有沒有跟你提過,接了這個案子,這一百萬就要付給我,你可以先付一半,等我破案後再付尾款。”
“而且,我不保證有兇手,我只保證查個水落石出,如果真是自己服藥過多而死,縱然我有千般手段,我也是束手無策。”
有些事情,必須當面提前講清楚。
以免到時候大家吵起來,那可就尷尬了。
“你放心!這一百萬,我現在就讓人匯給你。”
在石詩妮眼裡,其實一百萬根本不算多,簡直就是零頭都算不上,可她心裡對請劉芒破案調查這件事,認爲劉芒的價值,只值一百萬而已。
故此纔開價一百萬。
她是石氏集團的繼承人,也是總裁。
當她覺得這個人,做這件事最高只值這個價時,她是不會報更高的價。
找私家偵探,她雖然沒了解,可心裡也有一個估算價,應該也就是幾十萬而已。給百萬,都是因爲死的人是丁老,而劉芒是刑警林雨跟標叔推薦的,兩人給劉芒的評價都非常高。
加上現在又是過年,有急事想求,她纔開了最高價。
如果劉芒能順利查清楚丁老的死因,把石氏集團跟丁氏集團之間隔閡,徹底消除,區區百萬算個屁。
丁老來頭大,雖然警察鑑定,丁老死於服用安眠藥過多,也調查了監控跟之前的病歷單,證明每天都開有安眠藥給丁老服用。
可誰能證明,丁老沒有服用,而是悄悄藏了下來,在除夕當天晚上才服用呢?
“百萬對我而言,連個零頭都算不上。我只想說的是,丁老這件事必須查清楚,絕不能有一絲含糊。”石詩妮想到了若是跟丁氏集團交惡的下場。
對石氏集團而言,也是一種莫大的損失與打擊。
作爲石氏集團的繼承人兼總裁,石詩妮自然不希望見到這種結局。
“那你先說說,警察這邊的鑑定結果吧!”劉芒給小逗比打了個眼神,讓他拿起記事本,還有錄音筆,把此行說的話全部記下來,回去整理。
這樣一來,以後若是想仔細挖掘線索,就容易多了。
“警察查看了所有的監控,都找不到有嫌疑人的痕跡,而且丁老一把年紀了,跟丁氏集團早就沒有多大關係,所以也沒有仇家來這裡尋仇。”
石詩妮沉聲道:“石氏敬老院我聽標叔說,你之前來看望過他,那就應該知道,我們這裡的流程,看望必須先登記,而且我們大門跟所有地方,都安裝有監控,一旦有陌生人進來,我們肯定能查到線索,找到兇手。”
沒有兇手!
也沒有嫌疑人。
甚至連仇家都沒有。
那麼,尋死幹嘛呢?
劉芒真是整不明白。
“安眠藥真是之前丁老偷偷藏下來的?”從劉芒的角度而言,安眠藥是導致丁老死亡的直接源頭,對於這個源頭,他很是好奇:“安眠藥這種特殊藥品,不是護士每天送到患者面前,看着患者吃下去纔可以嗎?”
劉芒這樣說,讓石詩妮有些驚訝,她想不到劉芒竟然還知道這件事。
其實她也是不知道的。
若不是丁老死了,她問了院長才知情,否則她也是一臉茫然。
“不錯,一開始的時候,護士都是看着丁老吃藥的,吃完才走的。可丁老入住久了,他的態度一向非常好,很自覺的吃藥。後來,丁老覺得被人看着吃藥,像是動物園的猴子一樣,臉面上有些過意不去,就讓護士不要看他吃藥了,他一定會把藥吃進去的。”
這件事,也是因爲丁老出事後,她才發現醫院存在的漏洞:“你也知道,有些人很在意自己的面子,特別是老人,感覺老了之後,住進敬老院,有些老人心裡本身就覺得很不吉利,心裡有負面情緒……”
“得了,我懂了,你不用再說了。”
劉芒伸手打斷了石詩妮:“竟然是警察這樣斷案,肯定是有一定依據的,那麼!丁老是怎麼查出來,是服用安眠藥過度致死的?”
“啊!我沒聽懂你這話什麼意思!”石詩妮愕然看着劉芒。
劉芒頓時皺了下眉頭:“就是說,警察這邊,是根據什麼線索,判斷丁老的死,是服用安眠藥過多。”
“我還是沒聽懂。”石詩妮搖搖頭,表示還是沒聽懂劉芒想表達什麼。
“就是……丁老是法醫現場解剖得出的結論,還是現場找到了殘留安眠藥的水杯之類的。”劉芒低沉道。
“啊!”
這樣一問,石詩妮哪裡還聽不懂。
可解剖這兩個字嚇到她了。
“兩者都有,不過……”
石詩妮一直沒敢去看丁老的遺體:“現場一個杯子裡,檢驗出足以致命量的安眠藥。而法醫通過細微的解剖,在現場就檢驗出丁老體內,有過量的安眠藥成分。”
“杯子呢?”
不知不覺,在石詩妮的帶領下,三人走到了丁老的房間。
劉芒擡頭往裡面一看,正好看到了標叔坐在房間的窗前,只留下了一個背影給他們。
“被警察帶走了。”石詩妮深吸了口氣,站在門口處,不敢進入病房內。
因爲,丁老的遺體,還擱在病房內的病牀上。
此刻只是用一張白布蓋着而已。
而且,過了今晚就必須運到殯儀館。
石詩妮還沒見過死人。
她參加過葬禮。
可沒有親眼目睹過死人的遺容。
所以心裡還是很害怕的,不敢踏入病房內。
不是怕晦氣,而是心裡害怕。
“你來了。”
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抽了一地煙的楊葉標,轉動輪椅過來,看着劉芒,一臉愁笑道:“真是不想在這種場面,這種地點,這種時候見到你,尷尬啊!”
這裡是敬老院。
這裡死了人。
剛死不到一天,非正常死亡。
還是大年初一!
在這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時代,在這種時刻碰面,真是運氣臭到頭了。
“標叔,你怎麼抽了那麼多煙。”
劉芒目光注意到標叔身邊一地的菸頭,頓時眉頭皺起來,語重心長道:“煙可抽,可不能過量,任何東西過量,對身體都會不好。”
“我知道,可不知爲何,心裡就是很煩躁,忍不住想要抽菸。”
標叔擡頭看着蓋着一張白布的病牀,上面躺着丁老的遺體,他很是愁腸百結道:“你知道嗎!昨晚,我跟丁老在晚會上,還有說有笑,好不開心!可轉眼他就去世了,你說!我心裡能舒服嗎?能不煩躁嗎!”
他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
半身埋入泥土中。
遲早要面對死亡這個話題。
所以丁老的死,給他造成了很大的衝擊觸感。
心裡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想着死亡這件事。
越是亂想,心裡越是煩躁不安,忍不住就要抽菸來冷靜。
“標叔!”
在門口處害怕不敢進來的石詩妮,跟標叔打了一聲招呼後,依然沒有進去。
劉芒跟小逗比走了進去。
對劉芒而言,死人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害死人的兇手。
因爲,人生的盡頭就是死亡。
誰都會死。
反正到最後,自己也是一具死屍,怕什麼?
標叔對石詩妮打了一個眼神,點了點頭。
其實他跟石詩妮的關係,並不是很熟。
之所以認識石詩妮,主要是因爲,石詩妮曾經去武術會所內,學過一段時間武術,主要是學防狼術。
用來防色狼的。
當時,傳授武術給石詩妮的,就是他。
加上這次住院,有了照面,得知石詩妮是石氏敬老院背後集團的總裁,他才推薦了劉芒。
“標叔,你這是吃飽了沒事幹,淨瞎想!”
劉芒忍不住評判標叔:“誰都會死,這件事,從懂事時就知道了,如果不看開點,難道我們年紀輕輕,十幾歲不到的時候,就要跟你一樣愁腸百結,煩躁不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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