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妹妹兩個字,凌一楠渾身不禁抖動了一下,他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說:“不錯,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妹妹。起初我通過香港優秀人才引進計劃來到了香港,剛來到的時候,我也覺得躊躇滿志。香港是一個大都市,在這裡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生存的價值。”
他一邊說着,又抽了一口煙,抽完之後,他就忍不住咳嗽不停。
蘇小窗知道其實他是不抽菸的,他現在抽菸,可見自己心裡真的是很難過。
凌一楠繼續向蘇小窗緩緩的說道:“來到香港的時候,我當時還是一個警長,我做什麼事情都很努力,很打拼,很快的就升爲了督察。那時候我已經有能力把我妹妹接來香港了,於是我就用了很多的辦法,終於把我妹妹接來了香港。我來香港的時候,我妹妹一直在鄉下,有一個遠方的親戚照顧她的,那個親戚照顧我妹妹照顧得並不太好,他照顧我妹妹也只是看在錢的份上。我妹妹來了香港之後,在這繁華的都市裡,對於她而言並沒有任何的意義,你知道,她是患病的。”
蘇小窗的聲音也不禁變得有些哀悽起來,她說:“我知道,你妹妹是有病,可是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治療了嗎?”
凌一楠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這麼多年以來,爲了給我妹妹治病,我想盡了各種各樣的辦法,根本就治不了。她的那種病叫做帕氏綜合症,全世界患這種病的人都不超過五個,醫學上目前根本就沒有可行的辦法去醫治她。我妹妹得了這種病之後,她手腳都在不停的萎縮,其實我妹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她長得也很漂亮,她心地也很善良。可是自從得了這個病之後,她就不能夠像正常的女孩子那樣,她雖然能夠走路,可是走起來歪歪斜斜的,從小到大她都是被別人嘲弄的對象。隨着她的年齡越來越大,她的病情也越來越嚴重,她走起路來歪歪扭扭的,而且她的腳部的肌肉在不停的萎縮,手部的肌肉也在不停的萎縮。你沒有見過我妹妹,如果你見到她,你就知道她是一個非常漂亮而又美麗,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就像是完美的天使一樣。上天卻是如此的殘酷,竟然讓她得上了這種病。”
凌一楠沉靜在對自己妹妹的回憶之中,也讓他自己就好像跌入了仇天恨海之中,那種感覺實在是一言難以形容。
“我妹妹來到香港之後,開始的時候,我讓她住在警局附近的一座療養院裡,那療養院雖然比較普通,可是我妹妹在裡面過得也很舒服,也很快樂。可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她竟然和療養院的一個社工談起了戀愛。那個社工跟我妹妹談戀愛,根本就不是真心真意的喜歡我妹妹,是因爲他聽我妹妹說起,我是警隊的督察,而他做的生意又是非法的,他想讓我放他一馬。我還記得第一次。”
凌一楠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面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起來,可見他真的很痛苦,很痛苦。
“那一次我抓到了他,他開設了了一家,非法的地下夜總會,那地下夜總會雖然很小,可是裡面有十多個未成年的少女,替他做事。當時我帶人掃蕩了之後,我真的應該把他立刻抓起來的,而且我也能夠得到確實的證據。可是他威脅我,他跟我說,如果我把他抓起來的話,到時候最難過的一定是我妹妹,我妹妹一定
受不了他坐牢的這個打擊。那時候我妹妹已經離不開他了,他每天見不到那個混蛋,就好像三魂丟了七魄一樣,那一次我真的很猶豫,在法律和人情面前,我只能選擇一樣。這時候他的電話鈴響了,是我妹妹打來的,我妹妹在電話裡囑咐他,對他說,很想念他,很想見到他,他可不可以趕快過來看我妹妹。那個混蛋當時真的很囂張,他還對我說,如果他不趕緊去見我妹妹的話,那如果我妹妹出了什麼狀況,到時候可不要怪他。聽到他這麼說之後,在那一剎那,我真的是心軟了。我沒有辦法親自抓他,因爲我知道一旦抓了他,我妹妹真的不能夠承受這個打擊,我妹妹好不容易纔站起來,努力讓自己跟正常的女孩子一樣,可以去談一場正常的戀愛。雖然我明明知道這個人他是別有企圖的,我又有什麼辦法?難道讓我親手葬送自己妹妹的幸福嗎?在我妹妹談戀愛之前,她每當病發的時候,就會變得歇斯底里,自暴自棄,自從她跟那個混蛋談戀愛,她已經很少發病了。我知道那個混蛋是虛情假意,我知道他是想利用我妹妹,可是事實上他也真的幫得了我妹妹,所以猶豫再三之後,我終於還是沒有抓他,我悄悄的放過了他。這件事情當時知道的人還有文力,他知道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慰我說,讓我放心,他不會告訴任何人。從此我就信任文力,把他當成自己的好兄弟。”
“接下來怎麼樣?”蘇小窗側頭想了想,繼續問。
“發生這種事後,我一度很難過,也一直質問自己。自己當初一心一意的想當警察,就是希望可以保護市民,做一個奉公守法的好警察,可以除暴安良,爲什麼自己竟然爲了私事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我真的覺得很難過。那是我第一次違背了我做人的宗旨,第一次使得自己陷入到了無窮無盡的痛苦之中。然而當我過幾天去療養院探望我妹妹時,看到我妹妹同那個混蛋在一起,她的表情是那麼開心,那個混蛋說盡了甜言蜜語,使盡渾身解數,來哄我妹妹,讓我妹妹覺得很幸福。我忽然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有價值的,我這一生就只有一個妹妹,只有她一個親人,我妹妹從小又這麼不幸,她能夠在有生之年開開心心的,爲什麼我不替她高興呢?想到這裡,我就覺得安慰了很多。接下來我又屢次三番的帶隊去查過那個混蛋的夜總會,每一次都是在出隊之前我提前放消息給他,讓他躲開了警隊的追查。我們之間就好象達到了一種默契一樣,每次他承受了我的恩情,就會對我妹妹更好一點,我妹妹變得很開心,很開朗,發病的機會也減少了很多。那時候我真的是很開心,我希望日子就可以這樣一天又一天的過下去,那麼對於我來說,也就很滿足了。大不了我被人發現違反了紀律,被開除,我可以重新去找別的工作。只要我妹妹開心,對我而言,就是天底下最高興的事情。”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一支菸抽完,忍不住又點了一支。
蘇小窗看到他的模樣,勸說他:“你還是不要抽菸了,你根本就不會抽菸,又何必強迫自己?”
“是啊,如果當初有你在我身邊勸說我,也許就不會出這麼多事情了。我當時真的是沒有把持住我自己,雖然我想盡了辦法,來保住那個混蛋的夜總會,好讓他繼續對我妹妹好。可是還是有一次我
被派往了外地執行公務,由別人帶隊掃了夜總會,那此查出了十幾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女,在夜總會從事賣*工作,於是夜總會自然而然的就被封了,而那個混蛋也因爲教唆未成年少女賣*,而被判了罪。他恨我,揚言要把我放消息給他的事情說出來,我當時很害怕,我知道他一旦說出來,我就什麼前途也沒有了,於是我去喝酒,我很難受。文力知道這件事情後,他來找我,告訴我他可以幫我。當時我不知道文力是怎麼擺平這件事的,總之那個混蛋最後在出庭的時候,並沒有把我給招出來,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我曾經放消息給他,我以爲是我運氣好,連老天爺都幫我,實際上我卻不知道,其實我已經掉入了別人的圈套之中。“
“你落入了誰的圈套之中?“蘇小窗心裡已經隱約有了答案。
“是楓林社的卓元修。原來那時候,文力已經是楓林社卓元修的在警隊的連絡人,他有心要讓他同他一樣,成爲黑警,所以才找楓林社的人幫我。卓元修替我擺平了這件事,使那個混蛋沒有能夠起訴到我。,可是那個混蛋坐牢之前,卻找到我妹妹,告訴我妹妹,其實他一點都不喜歡我妹妹,他是可憐我妹妹,因爲我妹妹有我這個做警察的大哥可以幫得到他,所以才假裝跟我妹妹在一起。我妹妹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傷心欲絕,當時就病發了。過了沒有多久,她的病情越來越厲害,而且她精神很不好,因爲在精神上受到了重創,又加上失戀,她已經隱隱約約的得了憂鬱症,隨時都有自殺的傾向,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我覺得自始至終,我的命運都不操縱在我自己手裡裡,就好象無形之中有一把手在操縱着我的命運一樣。其實我根本就不想做黑警,也不想搞出那麼多事來,一直以來,我都想做一個好警察而已,但是我這麼卑微而又簡單的願望竟然也不能夠被滿足。”
他說到這裡,低下頭去,兩行熱淚流了出來。
蘇小窗看到他的樣子,知道他沉靜在過去的悲慘往事裡面,蘇小窗望着他,定定的說:“其實這些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不是嗎?”
“當然避免不了,如果避免得了,我又怎麼會弄成像今天這種地步呢?難道你以爲當時我沒有想辦法嗎?我想盡了辦法,可是又有什麼用?我記得那一次我去療養院看妹妹,才發現我妹妹竟然在那裡割脈自殺,當時她手腕上流了很多血,最讓人覺得諷刺的是,療養院的工作人員竟然沒有發現。我把我妹妹送到醫院,幸虧送得及時,這才救了她一命,我就去找療養院的人理論,說他們玩忽職守,才使得我妹妹自殺。結果他們卻說了各種各樣的理由才搪塞,並且還對我說,如果一個人想自殺的話,他們也沒有辦法,我也不能夠非要賴上他們。如果我想讓妹妹生活得好一點,想讓她得到最好的照顧,又何必在他們療養院呢?我大可以把她送到半山療養院去,這時候我才知道半山療養院,我就去調查了一下關於半山療養院的一切資料。我這時候,我才知道,半山療養院是香港最好的療養院,住在這療養院裡的人非富即貴,這裡的環境很好,照顧的社工們,員工也都無微不至。在這裡,我妹妹一定能夠得到最好的照顧,而且半山的環境很好,很適合她養病,我就萌生了要把妹妹送到半山療養院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