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幢半新不舊的紅磚小樓前,葉傾城示意他停下,瞄了一眼跟在後面的車:“來者都是客,讓她也進去喝杯茶吧。”
“不......用吧。”遲睿皺了皺眉,聲音透着猶疑。
葉傾城窩在他的胸口,揪着他的兩隻耳朵搖着:“聽話。”
雙手攢緊,指甲陷進肉裡,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裴小伍眼睛發直,微澀,他就那樣抱着情人折回車旁:“下來,跟着。”四個字,沒有起伏。
幹嘛,自己親熱還嫌不夠,需要有個觀衆才過癮嗎?
可她一向聽話,現在更是不敢不從,便磨磨蹭蹭地下了車,跟在後面。
前面那一對,女人一直在他耳邊悄悄私語,不時地發出咯咯的低笑,男人背對着自己,所以看不清表情,不過裴小伍的眼前老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濃得化不開的寵溺眼神。
房子有些年頭了,木製樓梯踩上去吱吱丫丫的響,及至進了屋,房間卻是讓人眼前一亮,佈置得溫馨而富有情調。
“還不放我下來。”葉傾城嬌嗔一聲,也終於回頭衝着她美目盼兮:“快進來呀,對了,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沒臉沒皮的慣了,你別介意啊!”
裴小伍誠惶誠恐:“哪裡,是我打擾了,真是對不起。”他原本就屬於這個美麗的女孩,倒是她,覺得自己好像小偷,竊占了他一段時間。
“裴小姐坐會,睿,麻煩你給倒杯茶,我到現在還沒吃呢,先給肚子填點東西。”葉傾城落了地,便往廚房跑。
一邊跑一邊吩咐,就好像......家裡來了客人,老婆叫老公上……
裴小伍就是這種感覺,連忙擺手不迭:“不用麻煩,不用麻煩。”
驀然看見茶几上散落了大量的書,正覺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她便隨手拿起一本,封面上赫然是自己與他的合影,這才明白人家爲什麼知道自己姓裴了。
再看別的,清一色都是關於他的八卦新聞。
“唉呀,看我這亂的,不好意思。”葉傾城看見了,連忙跑了過來,一邊手忙腳亂地清理一邊汗顏。
遲睿拿起一本,默然一會,道:“你可真夠狠心的。”
他用了心,不過是想要她回頭。
手頓了一頓,葉傾城抱起書,順便將他手中的那本收走了,聲音低低的:“我不狠,你也不會是今天的遲睿了。”
五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就是一邊讀着他的緋聞逸事一邊想念着,葉傾城知道,男人這是在故意墮落給自己看,她忍啊忍,直到心忍出一道硬繭來。
“哎,什麼味。”
“糟了。”
一道糊味從廚房飄了過來,兩個人一起撲了過去,解救鍋裡的食物。
“又是炒飯,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隻會這個。”
“可不,對於廚藝,我這輩子別想長進了,你幫我打個雞蛋。”
怪不得他對蛋炒飯情有獨鍾,曾令人百思不解的問題終於找到了典故。
小小的廚房裡燈光如豆,灑下一小片溫暖的光芒,自己和他,一個人做飯,一個人炒菜,這樣的場景她曾經憧憬過無數次。
甚至,裴小伍常常會略帶一絲促狹地想象,他進了廚房,會是怎樣一種讓人驚豔的情形?
今天,她終於領略到了。
可惜,她終究只是一名看客,而非站在他身邊,能與他一起洗手煮羹湯的那個人。
遲睿只着了一件白襯衫,挽了袖口,依舊優雅得讓人嘆氣。
一雙男女興興頭頭地共同製作一碗簡單得不得再簡單的蛋炒飯,裴小伍覺得自己實在是多餘,便起身,也沒打招呼,她不想當那個破壞氣氛的討厭者。
到了外面,森還等在車裡。
“你們總裁估計一時半會出不來,麻煩你先送我回去。”裴小伍上了車,吩咐一聲。
森還有些遲疑,畢竟沒得到主人的指示。
“如果你不信,可以親自打電話問,不過我保證你們總裁不希望被打擾。”她淡笑着,連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可以心不慌臉不紅地瞎扯。
兩個小時後,裴小伍坐上飛往國內的航班,飛抵a市的時候,雨下得正大,公司的車已經按她事先的吩咐等在外面。
正是一天中最喧鬧的時刻,上班高峰期,車在街道上爬行,雨刮無聲地來回刷動,單調的動作令人心煩意亂。
“老張師傅,能不能快點。”事態緊急,她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公司的會議室,現在,所有高層人員正等着她回去拍板。
老張無可奈何地回答:“總裁,沒辦法,到處都堵。”
沒辦法,她打電話過去:“潘秘書,你讓他們盯着股市,一有異動馬上通知我。”
遲睿今後肯定指望不上了,而且公司的拆借全部是他的天堃擔保的,一旦他翻臉,公司資金鍊必斷無疑。
所以,她決定賭一把,畢公司資金購買恆升股票。
接下來的日子無異於煎熬,自從公司進倉後,恆升股票一直漲跌互現,小道消息則滿天飛,有說天堃有意收購的,也有說即將清盤的。
直到第八天,這隻股票突然狂泄。
“總裁,天堃停止了對公司的擔保,幾大銀行都打了電話來問是怎麼回事。”這時,財務總監又打了電話來,焦急不已。
裴小伍的心直往下沉,預感很不好。
可她還是抱了一線希望:“你先別急,我打電話問問遲總。”
事實上,自從她不告而別後,兩個人再未聯繫,好像之前的同居關係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直接打他的手機,結果關了機,再打到公司去,被告知總裁出差了,一時半會回不來,問國外的號碼,又說不清楚。
完了,她打完一通,一下子癱軟在椅子裡。
她再笨也明白了,自己是上了人家的圈套了。
市場上全部恐慌性拋售,手裡的股票想賣都賣不出去,最終眼睜睜地看着恆升清盤,一大筆錢最終成了一沓廢紙。
屋漏偏遭連夜雨,公司供應商不知從哪裡聽說了,蜂擁而至,追討貨款。
牆倒衆人推,失了擔保,銀行那邊也是天天催着還款。
宣告清盤的那一刻,裴小伍已經麻木了,簽完最後一份文件,她回到家。
“這麼大的公司,怎麼說倒就倒了,小伍,你也太不中用了。”
“別讓它倒啊,你再想想辦法。”
“好多公司都是借錢週轉的,你也可以啊,對了,找遲睿,他不能不管。”
媽媽捶胸頓足帶喋喋不休,也是,她還指望着靠女兒過上富婆的日子,結果福一天都沒享上,倒背了一身債,當然無法接受。
“唔,,”
裴小伍突然覺得一陣噁心,跑向衛浴間,趴在馬桶上便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