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聖昕避開她的目光,沉聲道:“西如說,從無玦的傷勢來看,打傷他的人所用武功路數,皆出自卿月樓……”
万俟聖昕話未說完,便有一隻微微顫抖的手扯住了他的袖子,低頭看去,是虛弱的君無玦。
“無玦,你還有話要說?”万俟聖昕放柔了語氣,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何況君無玦是曾經陪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對他忠心耿耿,如今這麼躺在他面前,叫他如何不難過,最令他痛心疾首的是,這兇手卻是心愛之人……
君無玦點點頭,擡手指向安離,万俟聖昕會意,神色複雜的看着安離,舉步緩緩地退出房間,西如對安離笑了笑,跟着也出去了。
風依舊坐着,支着下巴饒有興趣的看着安離,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脣角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兒,狐狸似的。
“你不出去?”安離問他。
“你希望我出去?”他答。
安離搖搖頭,笑了,“門外有人,希望你出去。”
她說的是万俟聖昕,雖然明知面前白衣勝雪的男人不僅僅是風,還是尤喜紅袍的司寇千傲,但万俟聖昕卻是不知情的,他現在沉浸在君無玦重傷的噩耗中難以自拔,根本無暇顧及風的變化,但此時若風執意不肯離開,万俟聖昕定然不會輕饒了他。
男人輕笑出聲,眉宇間風情萬種,“只要你說,要我留下,那麼風某便留下。”
“那你還是出去吧,”安離嘆了口氣,叫出了他的名字,“司寇千傲。”
男人微微一怔,繼而笑了,白影一閃,已移至安離面前,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安離面向他,沒有一絲退縮的意思,直到他的鼻尖抵上她的,美眸中閃過慌亂,心跳也跟着亂了,伸手撐住他的胸膛,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一定距離,說:“三哥哥跟前,你別亂來。”
“三哥哥?叫得真好聽,不過是個將死之人,何必在乎?”他又進了一步,一雙魅惑人心的鳳眸裡,映出安離傾城的容顏,和一雙驚慌失措的眸。
將死之人?安離怔住,他說這話何其自然,想到万俟聖昕方纔的話,君無玦的傷,是卿月樓的武功所致,難道,是司寇千傲想要殺君無玦,然後嫁禍給她?只是,這樣做,目的何在?
“司寇千傲,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說呢?”司寇千傲擡起手,撫上安離有些蒼白的臉,笑道,“我的小棋子還真是冰雪聰明,竟然能看出本座天衣無縫的僞裝,沒錯,本座不是風,而是你唯一的男人,司寇千傲。”
看着近在咫尺的妖孽臉,安離一掌揮了過去,力道速度頗爲驚人,絲毫沒有留情。
只是,她快,他更快。
司寇千傲握住安離的手,邪邪的笑了,“速度雖不夠快,但較之前些日子,卻是進步得挺快,看來,你已經能靈活運用體內的真氣了,或許有一天,你真的能偷襲成功,殺了我也不一定。”
聽到“殺了他”,安離的心狠狠地一顫,有些痛。
安離的內力,是南若給的,時隔這麼些日子,她勉強能夠運用自如,但偶爾還是會不適應,司寇千傲如此說,看來是對她的事瞭若指掌了,這麼說,她身中紅顏殤之毒,他也該是知道的,這般平靜,亦是不在乎了吧。
“在我面前,何必僞裝?”安離背過身去,低聲道,“你是司寇千傲,亦是風揚,既是卿月樓主月尊,又是王朝逍遙王爺,你們本就是同一個人,不是嗎?”
“你說得對,卻也不對。”司寇千傲揚起嘴角,別有深意的說。
安離不解,“什麼意思?”
“本座是風,但風卻不是我,我們是一個人,卻也不是。”司寇千傲依舊沒有明說,只是淡笑着靠近安離,在她額上一吻,轉身就要離開。
安離的臉頰因他的吻而暈紅着,煞是動人,牀上的君無玦至始至終都瞪着眼睛注視着兩人的一言一行,神情也是變化莫測,一雙手緊了鬆,鬆了緊,到最後也只能重重的垂落在牀邊,動彈不得。
“等等。”安離叫住司寇千傲,看了眼君無玦,問道,“他的傷……”
“與卿月樓無關,”司寇千傲回過頭,深邃的黑眸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讓人看不盡然,但表情卻是難得的認真,他說,“信與不信,本座言盡於此,另外,人心難測,你好自爲之。”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安離心中,升起一絲不曾預料到的甜蜜,像是別人口中模棱兩可的幸福。
她相信他,不僅僅因爲他能帶給她那種特殊的甜蜜,也因爲司寇千傲是個敢作敢爲的人,犯不着與她撒謊。可是,不是司寇千傲,又是誰會對君無玦不利呢?
司寇千傲穿着風的白衣,慢吞吞的出去了,第一次,他沒有跳窗,安離覺得不太習慣,她還是有些不理解司寇千傲的意思,爲什麼說他們既是一個人,又不是一個人?難道,司寇千傲真是狐狸精,靈魂附體到了風的身上?
安離爲自己荒謬的想法笑了一回,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有理,要不然爲何風對司寇千傲這個人沒有記憶?安離不相信那是司寇千傲的僞裝,因爲他的邪魅和驕傲彷彿與生俱來,讓人忽視不了,所以,安離才能一眼看破卿月樓裡假扮他的夜幽,還有現下假扮風的他。
其實,她沒想過,唯有她,看到了他的僞裝。
“你叫安離,是嗎?”被子掩着,君無玦此時只露出了一雙眼睛,眼神和柔和,一點兒也不冰冷,被子下的脣角,甚至是含笑的,他對安離說,“其實,你很美,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