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本是純淨的素色,在擁抱了金色的太陽後,反倒染上了淺灰色,安離迎着風逆光看過去,只覺得頭頂黑壓壓一片,陰沉得很。
“夏日的山裡,天氣鬼得很,看樣子怕是要下雨了,我們走快些吧,”夜幽注視着安離打上陰影的臉,溫柔的說,“你先走,我走在你後面。”
安離點點頭,蓮步輕移,頭也不回。
夜幽搖搖頭笑了,他只是想,看着她的背影,他會覺得踏實,他以爲她會問,原來,她不在乎。
這林子原是桃花塢最美的地方,如今沒了桃花,倒也不至於難看,只是徒生淒涼,最是一前一後,一深一淺的腳步聲,讓人無端的發憷。好在卿月樓離此處不遠,不過片刻,兩人已經見到了樓前龍飛鳳舞的“無間”兩個字。
這是安離之前不曾注意到的,那是司寇千傲的字跡,她還記得。
無間?無間地獄嗎?
安離想笑,卻在見到一雙魅惑人心的鳳眸後,沉下了臉。
司寇千傲一直等在卿月樓樓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些什麼,知道安離窈窕的身影出現在石橋之上,他方明白,他在等她。
“樓主這是在等君小姐?”夜幽的調笑失了味道,不再像以往那般自然,司寇千傲聽不出箇中情緒,卻也明白夜幽的變化,蹙了蹙眉,沒有倔強的否認,而是淺笑着拉過安離的手,對她說:“是呢,我在等你。”
“小女子何其有幸,能讓樓主等待?”安離試着抽了抽手,徒勞,便也就隨他去了,況且,她不討厭他的觸碰。
司寇千傲也不動氣,看看夜幽,又看看万俟聖昕,命令道:“本座已經派人通知血沉了,你知道他的脾氣,莫讓他等急了,現在就送万俟聖昕去血月池吧。”
“是。”
夜幽的目光在安離臉上停留了片刻,扛着万俟聖昕往卿月樓正門側面一角去了。他終還是司寇千傲的部下,在大歸汗國是,在日晝王朝,亦是。何況,等着他的,是藥怪血沉,那個靠飲血爲生的怪脾氣臭大夫。
安離跟上去,司寇千傲也沒攔着,安離正詫異,卻見面前是一線絕崖,根本無路可走,可是剛剛,夜幽的確是往這裡走了,難道,是幻境?
“卿月樓機關重重,三步一變,五步一攔,不熟悉這裡,每一步都可能萬劫不復。”司寇千傲移步過來,輕輕釦住安離纖長的手指,將她往大門裡牽。
守門的還是魑,他低垂着腦袋,頭頂一個小巧的髮髻尤爲招搖,還繫着一條深紅色的髮帶。安離細細一看,竟還有精緻的火焰紋。
紅色,是卿月樓遵從的色彩吧,就像他們安家世代偏愛的紫色一般。
“進去吧。”司寇千傲扶住安離的肩頭,溫柔的笑了,那一瞬間,安離恍惚以爲自己看到了風,她呆呆地望着他的鳳眸,下意識的叫出了聲:“風?”
司寇千傲愣了愣,繼而笑了,“對啊,這可是你交代風做的事呢,他很在意,既然我就是他,自然要幫他完成‘遺願’,你說,是吧?”
安離看着他,她都快忘記了,他還是溫潤如玉的風揚呢。
見安離發呆,他又說,“裡面,有你想要見的人。”
她交代風的事麼,她想要見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