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惑

迷惑

(敘利亞.比布魯斯)

摩西打聽到晨心還未落入赫梯人手中,謝過商販,用黃金換下他的商品,匆匆回到旅店。

拉美西斯躺在窗沿上,遙望蔚藍的天空發呆。

摩西推開門,見拉美西斯還在發呆,知道他擔心晨心的安危。

“王子,晨心小姐還沒有被赫梯抓到,你放心,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們。”

拉美西斯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片湛藍的晴空,如果可以,他更寧願自己是烏諾或者薩卡拉,沒有責任沒有義務沒有壓力,只需要呆在晨心身邊好好保護她。

“摩西,我會不會太自私?”

摩西把裝有食物的托盤端上桌,一邊擺放一邊回答:“王子對百姓、對屬下都很仁厚,哪裡自私?”

拉美西斯自嘲一笑:“我剝奪了本該屬於晨心的榮譽,只爲完成自己的諾言。應該喜歡的沒法再喜歡,不該喜歡的偏偏喜歡上,我是王子,未來的法老,我可以娶無數個妃子,可是……”

摩西總算擺好飯桌,起身拍拍膝蓋上的灰塵。

“您起過誓,對嗎?”

“最近我總在想,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我又始終想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得到愛情的女人都會改變?還是……我從來就沒有看清夜心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拉美西斯收回視線看向摩西,他的黑眸充溢了迷惑,“讓晨心一生都作爲夜心的影子生活在埃及,對嗎?”

摩西拿起啤酒和羊肉遞給拉美西斯:“王子,我以爲那是您的願望,如此一來就有足夠的理由將晨心小姐留在身邊。”

拉美西斯掃了他一眼,不悅地回答:“有時候聰明的人很令人厭惡,比如你。”

摩西無所謂地聳聳肩,坐回桌前抓起一條烤魚開始咀嚼:“我認爲王子你根本無須費心,夜心小姐也好晨心小姐也好,不過是立誰爲正妃的問題比較難決定,至於把她們都留在您身邊,倒不是很難。我還認爲當前最重要的是,你應該養好身體,接晨心小姐回埃及,其它的事你現在不用想得太多。”

拉美西斯終於離開窗沿,坐到桌前,掰下一塊麪包放進嘴裡:“你說得對,不盡快把晨心帶回來,想什麼都是多餘。”

耳邊彷彿又響起悠揚動人的歌聲,他已經得到晨心的身體,可是晨心那顆難以琢磨的心……她是否願意一併交託於他?

(底比斯.卡納克神廟)

“卑鄙……卑鄙!”

“尊敬的太陽神,塞克梅特受到魔鬼的誘惑,她的靈魂已經被玷污。”

“我詛咒埃及,詛咒諸神,詛咒埃及的統治者——神之子,詛咒伊西斯和奧西里斯的血脈,詛咒居住在尼羅河沿岸的民族……我發誓……我要毀滅太陽神阿蒙-拉所創造的國家,成爲真正的滅世女神——塞克梅特。”

“塞克梅特,我現在對你進行宣判,你註定在人界受盡折磨,你的一生將奉獻給埃及,你的生命不會長久,你會失去不想失去的,你將得不到你想得到的,藉此彌補自己犯下的過失。”

看着充滿怨恨的雙眼墜入地獄,想要伸出手卻最終沒有這樣做,恐懼地喃喃自語:“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塞特吧,是他逼我的,我也不想讓你成爲犧牲品,可是我必須獲得權力。”

“你爲什麼要出生!你根本就是多餘的!如果……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耳邊響起小女孩悲傷的哭聲。

“什麼先天不足?什麼基因有問題?什麼染色體異常?什麼缺少色素的白子?謊言!全都是謊言!我的妻子和我的朋友,哈……我辛辛苦苦出生入死在外工作,得到了什麼?你告訴我我得到什麼!一個野種!這就是我應得的報酬?”

“媽媽不要走,不要扔下夜心,夜心錯了,不要丟下夜心。”

拉住媽媽的衣角,她看見了那雙熟悉的眼睛,熟悉的無助的黑色眼眸。

“孩子,不是你的錯,是爸爸的錯……都是爸爸的錯……忘掉吧,忘掉這一切,全都忘掉……”

躺在爸爸懷裡,她想要忘記那雙眼睛,她不想再回憶那雙眼睛……

“夜心,你看,這是誰?很驚訝吧,我終於把晨心找回來了。”

銀髮少女冰冷的眼神彷彿要將自己凍結,那是一雙沒有感情的瞳孔,一雙屬於冷血動物的雙眸。

即使笑……即使樂……即使哭……即使嗔……即使怒……她都觸摸不到那張與自己相同的臉所包含的……真正的感情。

爸爸,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盯着自己的幽深黑眸……

對了,她就是爲了避開那眼神才離家去自願接受訓練,希望可以成爲優秀的情報人員,她想知道,真的好想知道……知道銀髮少女的過往,知道她到底是誰?

如同電影畫面在眼前掠過的影象是什麼,那個俊美的男子是誰?他眉宇間的邪魅,他不羈的微笑,他王者的風範,他的一切都深深吸引了自己的雙眸……

那抹溫柔的眸光是給我的嗎?那絲溫暖的擁抱是屬於我的嗎?你愛我嗎?你會愛我嗎?你願意愛我嗎?我願意將自己的心交付給你,古埃及俊美而高貴的王子啊……

猛然驚醒,夜心坐起身,喘息得非常厲害,額際泌滿細細的汗珠,她想擺脫腦中繁雜的畫面,卻讓頭更加疼痛。

“夜心小姐,怎麼了?”

微微一驚,埃耶一直在她身邊嗎?

埃耶吩咐侍從端上水盆,水的清涼使夜心頓感舒心不少。

注視夜心清洗完臉,擦乾雙手,埃耶遞給她果汁定定神:“我聽妮菲塔麗說,你被不潔的東西盯上了?”

兩手緊握杯子,想起那雙閃爍墨綠光輝的眸子,夜心忍不住微微顫抖,她驚魂未定地點點。

“夜心小姐,有魔物闖入神殿是很嚴重的事,希望你可以保密,我一定會加強戒備,不讓你再受到騷擾。”

夜心只是呆呆頜首,她還沉浸於那些記憶中的畫面。

見她心不在焉,埃耶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拉美西斯王子爲了晨心小姐,冒險潛入赫梯所掌控的敘利亞。”

冒險進入赫梯的勢力範圍?夜心的胸口忍不住地抽疼。

拉美西斯,你是爲了救出我的妹妹,還是……因爲她是晨心?如果換了我,你會涉險救我嗎?我在等你,一直在等,難道我的努力你全都視而不見嗎?

一口灌下杯中液體,埃耶爲夜心再次滿上葡萄汁,安撫她緊繃的情緒:“我想,王子很快就能平安帶回您的妹妹,不用擔心。我已經將妮菲塔麗派往塔尼斯,戰爭一結束,王子就會回到您的身邊,你只需要老老實實呆在神殿做名萬人景仰的埃及女神,其它的……不必操心。”

夜心還是木然點頭,對眼前的男人,由恐懼到厭惡再到信賴……只是因爲,她能感覺到,在這個陌生的國度,他……可以幫助自己。

似乎……很早很早以前的曾經,他也這樣幫助過自己,陌生的記憶,陌生的夢境,那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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