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樑興初說的有道理,周天豪也停下了腳步,他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剛纔的事情實在是令他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要不公子再找一下葛振邦縣令,看他有沒有辦法?”樑興初提醒周天豪道。
周天豪想了想,“唉,此人也是深藏不漏,讓人很難摸清底細。不過按說他如果盡力的話,應該能幫上忙,前一陣子,可悅的案子他確實是手下留情了,現在也只能如此了。你抓緊時間給我準備幾十兩銀子,我去找他看看。”
一會的功夫,管家樑興初已叫人準備好了銀兩和馬匹,周天豪帶着阿奎匆忙向衙門趕去。
來到衙門前,周天豪拿出幾兩銀子交給衙役,對他們說道:“小哥,麻煩您向裡邊通報一聲,說周府的周天豪有要事求見縣令葛大人。”
衙役一見銀子,滿心歡喜,趕忙向裡通報。
縣令葛振邦正在內屋喝茶,見衙役來報說周天豪求見,便知道他是爲周仕明的事情而來。於是說道:“把他帶進來吧。”
周天豪見了葛振邦便躬身施禮,“晚輩周天豪參見葛大人。”
葛振邦見狀,忙道:“周公子免禮,請坐!”
現在這種情形,也沒必要繞彎子了,周天豪準備單刀直入,“葛大人,我父親是因何入獄啊?”
葛振邦端起茶盞將茶蓋輕叩幾下杯沿,輕輕吹了幾口氣,抿了抿蓋上茶葉,輕聲道:“這個公子豈能不知?”
“我聽管家說還是因爲府上那本秘籍之事,可是秘籍如今已不在我們周家,因何還提此事?”周天豪辯解道。
“是啊,我也聽說那本《古墓秘籍》已被他人索取,當然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這次上邊非得讓周莊主交出來。如果確實秘籍是被別人取走,周莊主也必須要重新寫一本才行,這次,上邊可是下了決心了。”
“我聽說秘籍是祖上傳下來的,我父親豈能寫的出來?再說了,現在他已神志不清,怎麼能完成這個工作?還望大人多多體諒纔是。”周天豪一邊乞求着,一邊把懷中的銀子取出來放在桌子上,“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還請大人笑納。”
葛振邦見狀哈哈大笑:“公子此言差矣,不是我不體諒,這次是京城派來的特使專管此事。特使你知道嗎?他代表的是劉宗敏大將軍。葛某雖是一縣之父母官,可是在特使面前實在是無能爲力啊。”
“以大人之見,父親還需幾日才能出獄?”
“這個……葛某就很難猜測了,也許十日,也許更長,也許就……葛某確實是難以猜的出來啊。以我之見,周莊主的情形不容樂觀啊!”
“那如何是好啊?”周天豪着急地說。
“如今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要麼交出秘籍,要麼重新寫出一本新秘籍。可以交給我,我保證周莊主會高枕無憂。”
“大人,您也知道,現如今這幾種可能性都沒法實現了,還有沒有其他
的辦法?”
“這葛某就愛莫能助了!”說完,葛振邦喝起茶水來,不再說話。
周天豪心裡着急可也沒辦法。
“這樣吧,葛大人,聽說這幾天父親在獄中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麻煩您給獄卒通融一下,千萬不要再給他用刑了。您也知道,他年老體弱,最近精神上又受了刺激,現在已神志不清。您還得網開一面啊!”周天豪乞求道。
“這個我可以幫上忙,公子放心就是了。”葛振邦保證說。
“那晚輩就不耽誤您的寶貴時間了,一切拜託您了。周家是不會忘記您的。”周天豪說完便起身離座。
“周公子儘可放心,我能幫上忙的,一定會不留餘力。周公子不必客氣。”葛振邦起身相送。
從衙門裡出來,周天豪極度鬱悶,看來葛振邦是指望不上了,天下難道沒有講理的地方,他特使怎麼了,難道也能強取豪奪,魚肉人民?不行,我要找他評理去,於是周天豪轉身往特使府走去,他要怒闖特使府!
特使府就在原來魏國勝的將軍府附近。
周天豪剛走到特使府的門前,軍卒趕緊上前把他攔住,大聲喝道:“什麼人?不要在門前逗留,趕緊離開。”
周天豪上前一禮,道:“這位軍哥,我是來拜見特使吳義將軍的。麻煩您通報一聲。”
“你與將軍有約嗎?”士卒問。
“你一通報說周天豪求見,他就知道了。”周天豪道。
看門士卒無奈,只好向裡通報。
特使吳義此時正在練武,此人身長八尺,虎背熊腰,身材極爲壯碩,雙掌如熊掌般寬大雄厚。他早年跟着劉宗敏立過不少汗馬功勞,深得劉宗敏賞識,這次才特意派他來明武縣追查《古墓秘籍》。
他一聽說周天豪來見,便知道一二。便厲聲道:“以後,此人來訪概不接見。”
士卒來到門前,衝着周天豪道:“吳大人不在府上,你還是回去吧。”
周天豪知道這是吳義有意躲着他,但此時他又不能硬闖,無奈只好離開。
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天豪心情極度的糟糕,此時的他感到天空都是黑色的,散發着詭異的氣息,空氣中瀰漫着壓抑的感覺,那感覺讓人窒息。也許在此時他才明白,父親周仕明的事情遠遠沒有事前他考慮的那麼簡單,他的父親這次真是遇到大麻煩了。
想到自己在獄中受苦的父親,兒時的一些回憶禁不住又浮現在他的眼前:兩三歲時候,家境還不是多麼的富裕。生性頑皮的他,像個野小子。父親對他並沒有太多的約束。有一次他在路上滾來滾去地自娛自樂,而自己的父親就在一旁微笑的看着,等他玩夠了,就扯着父親把自己帶回家,父親於是就拍拍他身上的土,揹着他往家裡走去……
一到下了私塾,父親總喜歡帶着他往外跑。他拿着父親親手刻出來的彈弓,屁顛屁顛地跟在父親後面。他和父
親總是混在一起,有時,父親去挖菜地,而他就在一旁撿拾地裡的蟲子,把它們放在一個木桶裡。父親說,蟲子可以拿回去給雞鴨吃,等雞鴨長大了,就可以下蛋了。
家附近有很多山,父親帶着他走遍了山裡的每一寸土地。春天,隔夜的大雨過後,父親領着他去山上採蘑菇,並教會了他如何辨別蘑菇是否有毒。那泥土的氣息裡留下了他兒時的回憶;夏日炎炎,父親在烈日下和人們幹着各種各樣的活,而他則在搭起的涼蓬裡乘涼玩耍;充滿成熟的味道的秋天,父親則帶着他去摘山上的野果子吃,心裡充滿了快樂;冬季,雖然很冷,但父親仍然帶着他由山腳爬到山頂,一起看日出,那時冬日的暖陽對他來說是那麼的愜意。
他的父親還多才多藝,擅長吹簫奏笛,是父親教會了他吹笛子。有一次他到後院砍下了一根竹子,讓父親給他做一支笛子。可父親苦笑:“不是每根竹子都能做成笛子。”他當時還覺得父親在騙自己。那根竹子粗細適宜,厚薄均勻,質感光滑,是他挑挑揀揀相中的,憑什麼就不能做一支笛子?
父親看出了他的困惑,耐心地講道:“你不知道,凡是用來做笛子的竹子,都需要經年曆冬。因爲竹子在春夏都長得太散熱了,只有到了冬天,氣溫驟冷,它的質地才能變得更加緊密結實,做出來的笛子,不管輕奏急奏,它都不變樣,不走調。”他恍然大悟。父親還告訴他,只有耐得住生活的考驗,不畏挫折,迎難而上,才能成就一番事業!父親就是這樣教他學會了堅強。
“慈父之愛子,非爲報也。”父親給了他無理由的愛。他還記得有一天半夜,他肚子疼得直打滾。而同樣有病在身的父親卻毫不猶豫地背起了他就走,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大勁,外面下雨,眼神又不好,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他在背上感覺渾身無力,就要死了。父親對他說:要到了,沒事的,我還有力氣。幸運的是,後來他和父親的病都好了。從那以後,他開始懂得體貼和照顧父親,爲自己的父親主動分擔一些家務。
……
想到這些,周天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嘩嘩的流下來。他停下了回家的腳步,轉過身來,向衙門大牢走去。他要去看自己的父親一眼,給他以安慰,使他堅持下去……
他找到兒時的一個玩伴現正在衙門當差的小衙役狗娃子,把幾兩銀子交給他。狗娃子見狀,連忙說道:“你這是……”
周天豪道:“娃子,兄弟今天有事需要你幫忙了。”
狗娃子也聽說了周仕明入獄之事,見周天豪如此客氣,便知道是爲周仕明之事求他。於是便問道:“天豪,你是不是爲周老爺之事而來?”
“你說得沒錯,我爹現在怎麼樣了?”周天豪急不可耐地問道。
“唉,我們也只是聽說而已。周老爺的案子有新來的特使親自審理,其他人都不得過問。到現在,我們也沒有見着他。”狗娃子嘆口氣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