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又有兩人縱身躍了進來,二話不說,揮刀便砍,不給思路喘息的機會。思路和尚剛放倒一個,信心大增,渾身也來了氣力。這倆人的武功看來要比剛纔那手下遜色不少,雖是兩人四手,但思路卻能劍走輕靈,前擋後攻,左抵右刺,聲東擊西,指上打下,表現得遊刃有餘。倒是苦了這倆人,思路的招式明明是攻向對方的,被打中的卻是自己,明明是擊向自己的狠招,卻是虛晃而設。倆人非但沒有佔到便宜,反而顧此失彼,事與願違了。
思路和尚忽的施出一招“指東打西”。一手下眼看自己的兄弟就要被折半剖開了,忙跨腿進身,揮刀救人,但意想不到的是,思路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劍招陡轉,在他的胸膛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頓時噴涌而出,人也被劍勢震飛出去。本來有事的現在沒事,本來沒事的,現在倒了。至死他都不信,一個年歲不大的和尚,武功怎麼會那麼可怕。
剩下那人,被嚇呆了。思路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他的胸膛上,身子立刻飄飛出去,像斷了線的風箏,滾下山谷。
一切變化得是那麼的突然,突然得就像是一場幻影。思路一招擊敗兩人,招式連貫,一氣呵成。周天豪見了,大展愁眉,善真、善雲也高興得幾乎要叫出聲來。
思路撤劍回身,喘了幾口粗氣,調勻呼吸後,說道:“還有誰想試劍,儘管上來幾個。”
黑衣人只是你看我,我望你,沒有任何迴應,再沒有一個敢出戰的。那頭領見狀,狠狠說道:“螻蟻啃象,自不量力,給我一起上,殺一人賞銀百兩,生擒一人賞銀二百兩。”言畢,黑衣人無奈,一起高擎刀劍,蜂擁而上。他們當然不會爲着那幾個賞銀,而是上司的命令不得不服從。
周天豪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只見二十來個黑衣人一蜂窩地涌向他們,思路、善真等揮刀左擋右刺,上迎下掃,關前顧後,擊東打西,極力護住他們這個圈子。周天豪也戒備起來,右手平舉天龍劍,左手成指,靜氣凝力,善觀其變。
善雲護着周天豪,隨着思路的戰圈逐步後退。
思路和尚邊戰邊把戰圈拉至山谷谷口,因爲這是他們唯一的出路。那頭領目觀戰場,臉帶諂笑,忽的凌空一個翻身,躍至谷口處。
思路不禁啞然一聲,叫了聲苦,唯一的出路竟被他給看透了,將如何是好。
既然退路已斷,不殺幾個,他們就不知厲害,再顧不得什麼無辜了。所謂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臨死也要多找幾個陪葬的。思量之後,思路放開招式,使出幾招殺手鐗,頓時又有幾個黑衣人被削倒在地。
剩下人看了自己弟兄被砍翻,又擔心自身安危,只能拼個你死我活,也就不餘遺力,痛下殺手。思路他們頓感壓力增大,不過幾個回合,便左支右絀,漏洞百出了。
一個疏忽,兩個黑衣人衝破戰圈
,徑奔到了周天豪的跟前,舉刀便砍。周天豪右手揮天龍劍,將兩刀磕開,左手施蘭花擒舀手,兩個黑衣人頓時被手到擒來。一個大轉身,又被猛推出去,直摔落於二丈之遙,撲通一聲,揚起一地塵埃。周天豪腳下乏力,身子也一個晃顫,幸得善真和尚及時攙住。
“住手!”只聞得那黑衣頭領一聲大喝。
周天豪轉身一看,只見兩把明晃晃的大刀齊齊地架在善雲的脖頸上。
“只要我一聲令下,即刻令爾魂斷這清幽山谷,身作遊魂。”那頭領盯着周天豪狠狠說道。
周天豪無之奈何,撤回天龍劍,“嗆”的一聲歸鞘,於左手握住,但不知什麼時候,右手由髮髻上取了兩枝髮簪,黃澄澄,亮堂堂,金燦燦。
那黑衣頭領臉色驟然一變,隨後又一陣冷笑,說道:“久聞周公子簪出命斃,神號鬼哀。看來鄙人今番豔福匪淺,有幸瞻仰你的的絕技了。”話停之際,扭頭看了一眼善雲,接道:“這個和尚卻要不幸了。”言畢,大笑一陣。
黑衣人聽得頭領道出周天豪的厲害來,嚇得不禁後退幾步,一個個打起十二分精神,屏息注視着周天豪的手及他手中的金簪。
黑衣頭領又一陣諂笑,對着周天豪冷冷道:“倘若不想他橫死於此,便乖乖放下器械。弟兄們的耐心極其有限,如若執迷不悟,定然叫汝等後悔莫及。”這頭領怎不知其金簪的厲害,百步取命,絕無閃失,況且自己距他不過二十多步之遙。這樣的距離,性命永遠掌握在周天豪的手裡。這一點,他自然清楚十分,所以始終站在一個黑衣人的身後,借他的身體將自己擋住,尤其是咽喉。
半刻,周天豪奈無他法,便高聲說道:“看來你們今天是沖天豪而來,我想你也沒有必要傷害他們。我跟你們去,你讓他們安全離開,怎麼樣?”
思路、善真他們驚奇地看着周天豪,說道:“公子,這絕對使不得,我們寧與善雲共存亡。”
善雲也堅強起來,“使不得啊,公子。”
周天豪將天龍劍、兩枝綴花金簪都丟於地上。善雲見了,失聲道:“公子,橫豎都是死,多殺他一個,世間就少一個惡人,緣何甘作囚徒,棄械受縛?”
周天豪沒有回答。思路睹此情形,不禁黯然神傷。他凝視着周天豪,噙淚自語道:“春花凋零,沸水成冰,英雄窮途末路。昨日黃花,今昔斜陽,粉蝶無從飛入。奈何橋,黃泉路,自有思路相伴一路。”
周天豪聽了思路言語,自也感傷起來,但善雲在他們手中,又怎麼辦呢。自己已經給這個寺院帶來了很多麻煩,他不願看到因爲自己讓更多人受到傷害,甚至丟失性命。真是“末路窮途春花盡,孤雁難翔秋水長”啊。
那頭領見周天豪棄了器械,示意一個手下上前收繳。那手下手握軍刀,嚥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走上幾步,來至
跟前,只用腳把周天豪所棄器械踢開。見他腰不敢彎,眼不敢斜,始終盯着周天豪的右手,生怕還有另一支綴花金簪會突飛而至。
那頭領見手下把周天豪武械盡數收繳,一陣狂笑,不覺向前邁了幾步。笑畢,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冷冷地命令道:“先將周天豪拿下,其他人格殺勿論!”
黑衣人聞命,大喝一聲,羣刀揮舞,衝將過來。只見鋼刀縱橫,長空生風:重如泰山壓頂,勢若長江奔瀉,猛過餓虎下山,快似流星滑墜。眼看四人就要屍橫荒野。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亂刀刺向他們幾個之時,於黑衣人身後的一株樹上,忽有一個米黃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射過來,圍着周天豪凌空旋轉一圈。只一圈,所有鋥亮的大刀都齊齊折斷,紛紛落將下來。隨後,便看得一個個黑衣人震得跌出一丈多遙,撫膺頓足,呻吟不止……
就在那米黃色的影子飛身來救周天豪他們之時,就在兩把大刀即將砍到善雲之際,周天豪也不閒着,他一心只顧救善雲,只見他右手一揮,早有一物,一分爲二,金光一閃,齊刷刷地飛將過去,各迎上兩黑衣手下的大刀,“當”的一聲,大刀折斷。
善雲見大刀已被折斷,遂屏息凝力,雙掌左右齊發,“砰砰”兩聲,着着實實地打在兩黑衣人的胸膛上。霎時,兩個黑色的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飄飄然,灑脫脫,迷糊糊,一個朝南,一個往北,乾乾脆脆地飄飛出去。
黑衣人遭此突變,個個誠惶誠恐,既然已經倒下,乾脆就不再站起。
再說那來人旋轉一圈,削斷了很多黑衣人的大刀後,凌空一個翻身,飄飄然地落於周天豪跟前。
大家定睛一看,只見其手握一柄烏光寶龍劍,身披一件米黃色佛袍,腰繫一條綴珠軟皮帶,腳穿一雙黑色布鞋。腦門鋥亮,雙睛吐焰,鼻樑高挺,臉廓方正,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尋找蔣可悅的另一路帶頭人,印山寺的大師兄思泉和尚。緊接着其他三個和尚也現身來到衆人的眼前。
突發驟變,那黑衣頭領也吃驚不小,本已穩*勝券,誰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正是一着算錯,滿盤皆輸,心下不禁一個冷顫。事已至此,安能迴轉,索性豁將出去,遂道:“好身手。有道是金簪一出,神號鬼哭。但鄙人久聞得周公子綴花金簪,一出命斃,緣何卻有活口?”
周天豪回道:“只因該死的不是他們。”
“沒想到周公子乃忠義之人!”那頭領道。
“真真假假,善善惡惡,何必過於較真。大多時候,辨得過於認真時,真即是假,善亦是惡。”周天豪道。
“周公子所說委實是真理,能達此心境,鄙人真是佩服有加。但另有一事未明,尚望不吝賜教”那頭領轉了個話岔,問道。
周天豪忍了忍肩上的劇痛,點頭道:“但問無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