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斧頭幫資金的充足,各項福利流水似的發了下去。原本就是窮苦人爲了自保成立的這麼個組織,沒想到除了不受欺負之外,還有這多的好處。一些早期加入幫中的成員逐漸成了骨幹,更多的新成員爲了享受到諸般好處紛紛加入,造成斧頭幫的勢力短短半年之間膨脹了好幾倍。
爲了防止良莠不齊,損害幫會形象,王亞樵採納了景定成的建議,把幫中弟子分成了幾個級別。核心層次就是王夢熊、王亞樵、景定成三個巨頭。只是王夢熊的真實身份只有寥寥幾人才能知道,普通幫衆只以爲他是景定成的侄子。其次是幫中最早一批打天下的老兄弟,和王亞樵同甘苦共患難過,忠誠度極高。第三層是在多次行動中涌現出來的干將,他們雖然加入時間段,但是已經成爲斧頭幫骨幹,每個人都是敢打敢殺、獨當一面的人物。這之外便是高級幫衆,他們是相對龐大的一部分,被王亞樵分散到上海灘的各個街道,每個人手下都控制着幾十個弟兄,管轄着一條或者數條街道的權利。最後就是最基層的幫衆,他們聽從高級幫衆的領導,承擔着收保護費、看場子、打架、探聽消息、經營買賣等工作。
王夢熊想起後世曾經看過香島拍的一部電影,名字叫無間道。他雖然記不得具體的劇情,但是向警方內部派遣無間的招數還是印象深刻。他讓景定成從新招收的一些幫衆之中仔細甄別出一些身家清白、粗通文墨、膽大心細的年輕人,親自對他們進行培訓,把記憶中軍統的那一套原樣照搬灌輸給他們,隨後將這些人派到警局、巡捕房、電報局、銀行、洋行等多個行業和部門進行提前滲透。仰仗着龐大的資金支持,這些人從基層起步,一步一步滲透進各個行業,逐漸站穩了腳跟。
這些人的全部資料都被王夢熊記在了腦子裡,除了景定成手中有一份備份檔案之外,其餘所有的信息都被抹去,彷彿斧頭幫從來就沒有這些年輕人似的。這些人之間分成三個組,每組之間錯開時間培訓,相互之間從不曾碰過面。即便是一個組的成員,也只是記得代號,不知道真正的身份,更不知道分別被派遣到什麼地方。
有那些表現突出的學員,被王夢熊藉助無往而不利的金條開道,在要害部門幹得風生水起,很快就嶄露頭角。更多的學員則如同一粒粒冬眠的種子,深藏於地下,等待合適時間就會被喚醒,破土而出,發揮關鍵作用。這喚醒種子的權利,被王夢熊全權接管,成爲他手中掌控的一股最神秘的力量。
斧頭幫強勁的發展勢頭,已經讓某些人坐立不安,產生了深深的忌憚。尤其是上海灘最大的青紅二幫,在爭搶地盤的時候與斧頭幫或多或少產生了摩擦。斧頭幫的幫衆都特別團結,有什麼事情大家互相幫助,一呼百應,加上幫衆個個悍不畏死,所以摩擦的結果往往是青紅兩幫吃虧的時候居多。一些吃了虧的傢伙便把狀子告到了幫中大佬那裡,打算讓大佬出頭找回場子。哪知道這些大佬們活的夠久、享福夠多,對自家性命金貴得很,誰也不願意因爲一點小事惹禍上身。
“袁師叔,您做爲大字輩的老頭子,不能眼看着小輩們受欺負而不出頭吧?那斧頭幫頻頻撈過界,還打着造福百姓的幌子,壞了我們不少黃賭毒的生意。特媽的青幫不做這樣買賣,那還能叫青幫麼?改成青黃不接幫好了!”
發牢騷的是一個通字輩的小老大,他父親雖然也是大字輩中人,奈何天不假年,死的早,讓他沒了靠山。聞聽大字輩的袁師叔來到了滬上,連忙找上門來,求袁師叔做主。
所謂的袁師叔其實年齡比這個通字輩的小老大年紀還小五六歲,但是人家在青幫的輩分高,屬於大字輩的前輩。比這個青幫大字輩身份更重的,是人家父親的身份。雖說袁項城已經故去整整兩年多,但是架不住門生故吏極多,而且大多數身居高位。現在的京師掌權的段大帥,就是他老人家手下三傑之一,號稱北洋之虎。作爲袁項城的二兒子、民國有名的四大公子之一的袁寒雲,誰敢不給面子?
袁寒雲其實常年居住在津門,那裡梨園多,京戲票友不少,他時常叫上幾個票友,唱一出《遊園驚夢》,自得其樂。這次來滬,主要是想散散心,可不是爲了什麼狗屁倒竈、打打殺殺的事情而來。
“小老大,你袁師叔我這個大字輩怎麼來的你曉得的吧?我就是花錢買了個名頭,偶爾開開香堂收兩個徒弟過過癮。況且滬上有中華共進會的堂口在,你不去求他們,找我這麼一個孤家寡人做什麼?”
袁寒雲說的中華共進會,是辛亥革命期間滬上青幫成立的堂口,在民國三年受僱刺殺了宋鈍初之後名聲大噪。不過隨着南方革命人的勢頭日盛,怕人家打到滬上之後翻老賬,這個堂口人丁稀少,逐漸蕭條。
通字輩的小老大被袁師叔這麼一說,低頭不語。其實這個中華共進會當年刺殺宋鈍初,背後的僱主便是袁寒雲的老子袁項城。雖然大總統本人和歷任京師執政均予以否認,可這個通字輩的後代卻聽其父交代過事情的原委,最爲清楚不過。可人家老子不承認、兒子也裝糊塗,他總不好總提這個茬口,讓袁師叔心中不爽吧?所以哪怕對方提起中華共進會,那也不能接這個盤子。
小老大的態度倒是讓袁寒雲滿意,覺得既然他沒去找中華共進會,只是求到自己頭上,若是就這麼打發掉,顯得不近情面,不講道義,想了想說道:“好在我在滬上還得多住些日子,在這大東旅館你隨時都能找到我。等我忙完事情,你便拿着我的名帖,替我把斧頭幫當家的約來吃頓便飯,我幫你協調一下,可好?”
“好好好!有袁師叔出馬,想必一定能夠圓滿解決問題!”
袁寒雲其實來滬上沒什麼大事,就是在家裡呆久了,原配夫人劉梅看他花錢看得嚴,對於大手大腳慣了的他覺得相當不自在。他便攜了四姨太於佩文來滬上耍耍,權當散心。
送走了小老大,正要關上房門,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擡眼一看,見到一個身穿花色旗袍、眉目如畫的女子一瘸一拐地從走廊那邊走了過來,看見他站在這裡還以爲專程來這裡等她,喜出望外地奔了過來,投懷送抱道:“寒雲,你有心,讓你久等了!”
袁寒雲不能說我這是剛送完客人,就勢摟住她,心疼道:“佩文,是誰把你弄成這樣?告訴我,我找人替你出這口氣!”
一提起這件事,於佩文的腳似乎也不疼了,眉開眼笑道:“寒雲,你不知道,有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子,大約八歲多,叫我漂亮的姐姐,還要我等他幾年,長大之後擡着花轎來娶我呢!”
如果王夢熊在這裡,必然會認得出,這個袁寒雲的四姨太於佩文,便是被他一腳踩傷的眉目如畫旗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