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跟師父學過功夫、劉師叔學過醫術、和柳一清叔叔學過文玩鑑賞,和學堂裡的先生學過國學、數術、英文、音樂,就是沒學過怎麼捉鬼。這萬一搞砸了,不是誤人誤己嘛!”
王夢熊的一番解釋,仍然沒有打消景定成的念頭,反而對他出馬的前景信心十足。“我見過你在火車上救助小玲兒,知道你的手段,你就不要謙虛。再說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那朋友眼看就要崩潰,我也不會來找你。無論如何,你先去看看,權當死馬當活馬醫,結果如何我那朋友都能接受,莫再推遲了!”
“好吧,反正醜話已經說在前頭,你還堅持,那我就陪你走一趟。”
王夢熊實在無法拗住景定成的性子,便不再言語,只是發現小轎車行走的道路越來越偏僻,很快穿過一條林蔭道,來到一處莊院之前。
這裡雖然背靠山林,略顯偏僻,可這院子足夠寬大,圍牆的正中是一道大大的歐式鐵藝大門,透過大門的鐵欄杆,可以看見一座歐式三層小洋樓坐落在山坡之上。暮春三月,江南草長,已經看見院子裡草坪上嫩綠的小草參差不齊地向上生長着,努力沐浴着陽光。
斧頭幫派來的司機按了按喇叭,鐵門啪嗒一聲自動開啓,小轎車便順着彎曲的水泥路,一路開到洋樓門前。
周圍的草地上傳來嗡嗡的聲音,王夢熊透過車門玻璃,看見一個膀大腰圓的工人在操作者除草機除草,看見小轎車過來也沒什麼反應,看也不看,只顧專心幹活。在他的身後,已經除過草的草地整整齊齊,好像專業的園藝師修剪過的綠色的錦緞。
“這傢伙不錯,工作態度認真,手藝精湛,實在難得!”
王夢熊難得給個較高的評價,說明這工人帶給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之好。要知道像這類高門大戶,從僕役的管理上通常能夠窺見主人的心性。雖不敢說窺一斑而知全貌,但也差不多少。
一個年歲較大,穿着正統的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白襯衫、黑色領結,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的老頭殷勤地侍立在車門旁,爲景定成打開車門,白色手套護在車門上方,將景定成迎了下來。
“老胡,咱們都是老熟人,況且你還是府上的大管家,就不必這麼客套了吧?”景定成雖然享受着貴賓般的服務,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梅九先生,您是老爺的朋友,每次您來都能讓他獲得短暫的高興,就衝這,我爲你服務那也是應該的。這位便是您請來的高人吧?小先生,照顧不周之處您多包涵,老爺已經在客廳等候多時,請隨我來。”
管家腰板挺得筆直,帶頭走在前面。雖然年歲大了些,可這西式禮儀卻異乎尋常地標準,兩腿邁着堅定的步伐,一路走進洋樓。
大廳的空間很大,精美的水晶吊燈垂下來,把整個空間照得纖毫畢現。紅色的傢俱配上白色的皮沙發,還有茶几上擺放的剛剛沏好的冒着嫋嫋水汽的茶杯,一個端坐在沙發正中,卻又熱情伸出雙手,作出擁抱狀的老人,讓人一下子體會到主人的煦暖心意。
“原諒我不能起身相迎,讓王帆小朋友因爲老朽家中的事情跑了這麼遠的路,實在是慚愧。還請多多包涵,快快請坐。”
王帆看出來這個老人不是什麼架子大,而是腿腳不良於行。否則景定成作爲老友上門,還有自己這個冒充的驅鬼師,怎麼得起身相迎纔對。況且他在沙發的一旁也看到了一個輪椅,一個女僕站在輪椅旁邊,顯然是時刻等待着爲主人服務。客廳的牆壁上擺了一幅風景油畫,牆角處幾盆綠色植物,高高低低地擺放在花架上,青翠欲滴。
幾個人坐定後不久,便由好客的主人講起自家的遇到事情,很快將王夢熊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主人姓楚,名字叫楚一公,字景源。從事外貿多年,攢下不菲的家當。只是因爲五年前腿部出現症狀,久治不愈,漸漸無法行走,便退出了家族事業的經營,把生意交給長子,自己帶着夫人、孫子、孫女、還有一個侄子生活在早早置辦的莊園內。
三個月前,夫人得了一場重病,好不容易脫離生命危險,如今還在臥牀靜養。二個月前,孫子出門遊玩的時候,被人從背後襲擊,後腦勺捱了一棒,搶走了身上的錢包,好在人沒什麼危險。一個月前,孫女學習芭蕾的時候突然摔倒,腿部拉傷,也成了病號。
便是家中的僕人,也無緣無故地走失了一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到警方那裡立案許久也沒線索,成了懸案。
這等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讓人不免疑心是不是惹了什麼髒東西,導致家宅不寧。所以在王夢熊來之前,無論是和尚、道士、還是陰陽先生等等請了不少,都是白天好好的,晚上卻鬼影曈曈,讓這些大師們紛紛鎩羽。楚景源老先生西式做派,對這類神鬼之說一直將信將疑,可晦運連連的事實擺在這裡,由不得他不信。好在目前只是受到一些傷害,還沒真的鬧出人命,不過這也弄得人心惶惶,就連請的下人也辭職了許多。
接二連三的事情讓楚老爺心力憔悴,身子骨都快垮掉。好在這次景定成從京師回來帶了點好茶過來拜訪,方知此事,想到王帆小友神奇莫測的本領,本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精神,這才硬把王夢熊拉來。
“怎麼樣?這種事情,王帆小朋友看看,能不能爲老夫解解心疑?”
楚一公和景定成一起看向王夢熊,便連一旁侍立的胡管家和那個女僕一樣把眼睛盯在他的身上,讓他頓感壓力。
“那些大師們怎麼說?”
畢竟不是專業,只是來客串一番,王夢熊覺得這種事情還是應該聽聽專業人士的意見。
“和尚說是精怪作祟,道士說邪鬼害人、陰陽先生說風水不正,反正說的頭頭是道,到最後都被弄得灰頭土臉,讓我不知道該信哪一個?”
王夢熊突然醒起,剛剛楚老爺說了一大堆的受害者,偏偏漏了一人,忍不住問道:“不知道府上的侄少爺有無受到影響?”
“這個……倒是沒有。只是這孩子經常住校,偶爾纔回來幾次,不受影響也屬正常吧?”
“嗯,這倒也是!”王夢熊不好輕易下結論,只是這懷疑之心就像一粒種子,既然種了下去,總有生根發芽、破土而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