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甘願中計了。除此之外,他什麼都沒有說,我卻覺得重重的被直擊心臟。
完全的怔愣在原地,就連疼痛都忘記。宿將伸手輕輕的將我一提,再接着便將我扔回了院子裡,語氣淡漠,“和你說過,你出不來的。”
沒有一刻,是如此的厭惡眼前的這個人。
我站直了身子,努力的看着淇睿笑,“想救我的人很多,柳淇睿,不差你這一個。”
其實,說這種絕情的話,該是配上一副冷冷的表情,只是對面的人是我的淇睿,是用命護我的淇睿,我做不出。
他聽着我的話卻沒有別的表情,依舊是滿滿的疲倦,眼神停在我的臉上,語氣平靜,“想救你的人,他們在哪?”
頓時,我語塞。
須臾,眼見着他要走,我急急的便開了口,“他們在路上,在路上而已,柳淇睿,他們只是比你晚到一步,可是,我等的從來不是你!”
他的身子晃了晃,手下意識的撫在了胸口上,那裡隱隱的透出紅色的印跡。
我想哭,卻努力的瞪大了眼睛,幾乎有些奔潰的喊,“柳淇睿!你是傻子麼!聽不懂我的話嗎!從小到大,我等的人從來都不是你!我的事情你能不能少管一些,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人很煩!很煩很煩!”
淇睿,淇睿,請原諒我如此的傷害你。
你會明白我的意思,但我希望不是現在。
以前有一次我和他鬧彆扭,發了誓要一輩子都不再理他,可是自己卻悶悶不樂。那會百草子師傅讓我和哥哥去採一味三年纔開花的藥,我沒有知會他便自己跑進了山林。
走啊走,可是怎麼找都找不着那藥草,直到天黑了我才發現自己又迷了路,我哭的驚慌失措,滿樹林裡喊秦佑和孃親。
可是一回頭,我便看見了淇睿,他看着我的神情,終我一生都不會忘記,想上前又不敢,想開口又怕被拒絕,看到我哭比自己難過還難過。
他的模樣很委屈,那個時候我便決定收回自己剛剛發過的誓言,並且決定永生不再與他鬧彆扭。因爲我知道他會很難過,而他
難過了,我也會難過。
後來,他牽着我的手回了家。
他的孃親看着我哭花了的臉,以爲他欺負了我,臉臭臭的罵了他一通,可是他卻只傻傻的盯着我看,時不時的傻笑兩聲。
於是,我便也看着他,衝他傻笑。
他此刻也看着我,如同那年我說氣話,說一輩子都不再理他的時候一樣,他就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看的我心裡難受,我胸口憋了一口氣,彎了腰狠狠的咳了幾聲,咳得全身血氣上涌,他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最後只低低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聲音真的很低,低到了塵埃裡。
我蹲在地上,仰着頭看他,很認真的眼神,“柳淇睿,這次我是認真的,別讓我厭惡你。”
他轉了身走,背影很是平靜。我看着眼前的門在我的面前緩緩的關上,再接着忽而便聽到有人驚呼,“柳淇睿!”
又有瞬間眩暈的狀態,我整個人趴在門上,輕聲的喊,“淇睿,淇睿……你不要怪我……”
外面又有聲音在低聲的喊,“柳淇睿!”
他暈了過去,因爲失血過多,終於體力不支。
我從門上緩緩滑落,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隱約的聽到了宿將的聲音,再接着似乎聽到了君軒清的聲音。
君軒清來了?那就好,那就好。
淇睿,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再也支撐不住,我在地上便睡了過去。沒有人管我,我只要不弄出動靜,只要不出這個院子,是死是活他們根本不在乎。
連着半個月的失魂引,我在自虐,身體終於在今天的重壓下撐不住。
一睡不起,整個夜裡醜鳥便守在我的身邊,時不時憂心的用嘴啄啄我的手,再後來,飛到了樹頂使勁的慘叫。
依舊沒人搭理它,它的小眼忽而便露出些微的悲傷,再瞅了地上的人一眼,終是扇動着翅膀飛遠。
我醒不過來,更不願醒過來。昏昏沉沉的,我知曉他們將我運出了那所院子,再接着有人在我身邊來來回回,把脈問診,熟悉的藥香
味。
陰雨連綿的日子,我終於清醒了過來。
宿將難得的沒有在牆頭,在我屋子裡的茶几前端坐。
見我睜開了眼便是淡淡開了口,“終於捨得醒來了。”
我偏過頭不想理他。
他倒是沒有在乎我不合作的態度,只起了身走了過來,隔着橘黃色的紗帳居高臨下的望着我,“秦漾,你現在在南國的皇宮。”
下意識的,我的手指便蜷縮了一下。
他又接着陳述,“雖然不知道你如何將自己的身子弄成現在這副鬼樣子,但是入鄉隨俗。南國從不養無用之人,宮妃和宮婢,你選一個。”
果然,暈過去之後輕而易舉的便知道了我是女子。
沒有絲毫的驚慌,我眼前忽而便出現初入鬼園時越叔的那張臉,還有他那嚴厲的聲音,鬼園從不養無用之人,留下或死,你自己選!
何其相似的語氣,這種選擇,如今又要來一次麼。
不禁便想要冷笑,回眸冷冷的望他,“我選擇‘死’!‘死’你懂麼,就是脈搏不再跳動,呼吸停止,眼睛再也不會睜開,永永遠遠的消失在人間,你懂嗎!”
長時間的不說話,嗓音沙啞難聽,此番說出這些話竟帶出些微的戾氣。
他沉默,須臾依舊是不爲所動的聲音,“外面幾大勢力都在尋你,所以我們不會讓你死,至少在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之前,不會讓你死。”
不讓我死?我冷笑,身子依舊發虛,卻發狠似地咬破了自己的舌頭。一陣鈍痛,嘴裡滿滿的血腥味。
宿將看着我嘴角流出的血,撩開了簾子,彎腰伸手在我的脣角處輕輕一抹,面具下的眼睛毫無情緒的望我,“自然,如果你死了,會有另一個‘你’。”
瞳孔瞬時放大,猛然間想起他先前對淇睿說的話。
他找人冒充我,卑鄙!
許是我眼神裡的火氣太盛,他放開鉗制着我下巴的手,往後退了兩步,語氣淡的想讓人狠狠給他一拳,“若是你不在乎有人因爲你受傷或者死去,我大可以現在就給你一丈白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