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燈火通明,我不信她會不知道孤獨宏在我這裡。
聽到我的回話,外面的婢女輕輕應了一聲退下。我回眸,看着孤獨宏已然無事一般的退回到了茶几旁坐下。竟是那般淡然的模樣,忍不住,我便走到他面前跪坐,伸手合上他面前的摺子,似笑非笑的開口,“國主該休息了,累壞了可不好。”
外間的門被推開,我便又是衝着眼前的人溫婉一笑,“唔,阿漾的‘好姐妹’在這半夜裡來朝露殿敘舊了。國主還不回去就寢,難不成對女人之間的談話也感興趣?”
他伸手覆在我的手上,神色溫和的嚇人,“聽聽又何妨。”
後面響起抽氣聲,我還未回身,有女子清脆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嬪妾不知國主在此,有失禮數,請國主見諒,秦妃姐姐見諒。”
將手抽回,轉了身去看,眼前溫婉的女子正盈盈跪拜在地,如此涼的夜晚穿的倒也清涼,擡眸時一雙大眼睛正水汪汪的輕眨。
妝容精緻,額間還貼了一朵花黃。
她見我看她,便極是羞澀的又低下了頭。我本是正正經經的跪坐,見她這般索性便直接的蜷起雙膝坐在了地上。
有些困頓,孤獨宏也不說話,我便將下巴擱在了膝蓋上,神色懨懨的的瞅她,“白妃,我進宮的時間比你短,何故叫我姐姐,着實擔當不起。”
她擡眸盈盈的望着我,聲音細弱,“雖如此,但聽嬤嬤講,秦妃姐姐年歲比我大些,叫聲姐姐總也是應該的。”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順勢的問,“那白妃年歲幾何?”
她又望着我,聲音清脆如鶯啼,“不多不少,恰恰二七年華。”
頓時,我嘴角一抽,才十四麼?孤獨宏真是飢不擇食,連如此幼齒的女娃都下的去手。
我擡眸去看茶几後的那個人,卻見他正用一支筆去挑燈芯,火花便一瞬一瞬的跳躍。
白妃也順着我的視線望,不過明顯的,她的眼裡只有那個人。
我訕訕的一笑,模糊的應她,“十四啊,花一樣的年齡……很好很好。”
她不說她來此的原因,只呆呆的跪坐,我已然困的有些打盹了,一旁的孤獨宏眼神便在我的身上一掃,再望向前面的白妃便有些不悅,“白妃,你該回了!”
聲音清冷。
我清醒了一下,眼見着面前的麗人被這一聲弄得委委屈屈,急忙着便緩和氣氛,“已將近子時,白妃深夜來此定是有話說,不妨直講?”
她的小嘴一扁,聲音裡猶帶了幾絲委屈之意,“本是夜裡有些睡不着,叫着侍女出來散步,結果路過姐姐的朝露殿就見裡面燈火還亮着,猜着姐姐想必也睡不着,故此便想着進來與姐姐聊聊天解個悶。”
她說着一頓,眼神有意無意的往孤獨宏身上瞟,“卻不曾想……”卻不曾想……遇見了孤獨宏麼?
來意如此簡單,簡單的我都覺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真是怕我睡不着無聊,進來陪我解悶,怎得見我此刻都哈欠連天了連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她身後跟着的兩個侍女倒是專業的很,直直的站立在那,動都不動。
我抹了抹打哈欠流出的眼淚,擡頭指揮那兩雕塑,“去,給你們娘娘拿個薄墊,順道再弄碗熱
茶,穿的這麼少,別再着涼了就好。”
如此說着,我還不忘賢惠的回頭問孤獨宏一句,“國主,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許是我說話的語氣太過於隨意,白妃那細弱的小嗓音便又輕輕淺淺的啊了一聲,還沒待我反應過來,她已然小聲的開了口,“秦妃姐姐難道不知麼?國主夜裡不喜喝茶……小喜,去,煮一碗薑湯來。”
那兩個婢女應聲退下。
若我真是一個滿心歡喜着孤獨宏的妃子,此刻恐怕便會被女人間這細小的對話氣個半死,敢情這是來顯擺來了?
我抿脣,笑容不達眼底,“白妃對國主好生了解。不若你倆在我這朝露殿好好‘相處交流’一番,我出去透個氣?”
實在不耐應付這些宮廷裡的女人。
還沒待我起身,孤獨宏忽而便看了我一眼,伸手揉了揉額頭,再接着卻是順勢的將一折子扔到了白妃面前,“你來是爲了這個?”
我微探了身子望去,攤開的摺子上分明寫着,“臣彈劾白公侯白駒清”,再下去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不清,有些費眼。
白妃的眼神便也在那摺子上面一掃而過,須臾臉色蒼白了許多。
重重的一聲響,她跪直了磕頭,聲音哽咽,“求國主垂憐!”
有戲可看總比出去吹冷風強,是以,我正襟危坐。孤獨宏的笑容在明滅不定的燭光中有些陰暗,“你讓孤如何垂憐!”
跪在那裡的白妃身子輕顫,那模樣讓我想起了遠在麒麟山的阿慈,不過我想,阿慈要比她乾淨,阿慈的眼裡永遠純淨的彷彿清澈的藍天。
在我與孤獨宏的視線之下,她輕輕的又拜了拜,須臾跪伏着爬到了孤獨宏的身邊,修長的胳膊從輕紗下露出,那皮膚白的晃花了我的眼。
我便眼瞅着她將一雙細嫩的胳膊環上了孤獨宏的脖子,再接着身子也柔若無骨般的捱了上去,孤獨宏不爲所動,她便輕輕軟軟的蹭,怯怯着開口,“國主……嬪妾父親絕無二心,他敬君愛國都來不及,怎會做買賣私鹽這種有損國庫收入又犯法的事情?國主,切勿聽信小人讒言。”
孤獨宏的眼神落在我的臉上,開口卻是對着白妃,語氣不善,“你可知,你口中的小人乃是三朝元老!白妃,妄論國事,該當何罪!”
上升到了國事的程度,我正猶疑着要不要暫避,白妃的眼神微微一轉已然落到了我的身上,眼裡淚意盈盈,小紅脣輕啓,便靠着孤獨宏軟軟的開了口,“即便嬪妾的父親有錯,也求國主念在他養我育我這麼些年,饒他一命吧!”
她看着我,臉上神色不明。
孤獨宏沒說話。白妃便側了身手一勾,將自己的脣印在了他的脣上。
我眼神很是不自在的在四周溜達了一圈,須臾,覺得睡意全無,十分不悅的瞅向面前的兩個人,這裡怎麼說都是我的寢殿!
孤獨宏沒有推開她,卻也沒有迴應。
我蹙眉,起身。
眼角的余光中,內寢的大門被人悄悄的關上,心裡莫名的發堵,敢情這是計劃好了的。平日裡逮不着孤獨宏的人影,如今大半夜的按耐不住來我殿裡勾引人了?這般主動飢渴,便是連我在場都不在乎了?
我咬了咬牙,回身看那兩人,白妃的衣衫已然不整。
孤獨宏的呼吸有些粗重,須臾將自己懷裡的人打橫一抱,直直的便向着我的牀鋪走去。
我站在他們身後,深深的喘氣,控制自己的情緒,勉強的笑着開口,“國主,這是阿漾的寢殿!”
他的步子一頓,卻是直接的將白妃一拋,拋上了我的牀榻。鵝黃色的紗帳輕緩的飄,俊秀的男人,柔軟的女人,當真是一副妙極了的畫!
我的身子有些僵硬,白妃那柔若無骨的胳膊便虛虛的向我招了招,“姐姐,一起來吧……”
有瞬間,泛起了噁心,想吐。
我安慰自己,恐怕是晚飯吃的不合適了。大不了,明日裡換個牀單……算了,乾脆直接搬去側殿去住。太過於膈應了。
孤獨宏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我往外走,他卻很是不客氣的將衣裳扔了過來,正中我的臉,臉頰被刮的有些癢疼。
他嘴角揚了一抹惡意的笑,涼着聲音開口,“不許出去!”
身子有瞬間的發寒,我低眸,將他的外袍整理妥當,虛着步子掛到了一旁的衣架子上。他已然上了榻,我臉色發着白,故作鎮定的瞅他,“國主要辦事,將阿漾留下豈不是礙眼的很。不若……阿漾換個地方繼續給您繡荷包去吧。”
他眼睛一眯,大手一揚,白妃單薄的衣裳已然飄落在地。
我收回了眼神,急急的就要推門而出,他卻陰森森的開了口,“秦妃,你敢邁出去一步試試!”
咬牙,收回腳步。半閉着眼睛退回到茶几旁,背對着牀榻跪坐低眸,我的腦子裡漿糊成了一團。
分明覺得,不管是留在南國皇宮,還是嫁去楊世遺的後宮,我秦漾就是一個臉皮薄被人欺負到家還硬忍着的女人!
不是沒有看過,不過前兩次俱都是偷偷摸摸,還有一次旁邊站着個王郎。如今,卻是光明正大的被人邀着觀看。孤獨宏時不時的還開口喚一聲我的名字,他喚我,“阿漾……阿漾……”那聲音低沉沙啞。
我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而他身下的白妃,聲音本就柔弱,此番聽了更是讓人心跳加快。我被折磨的有些口乾舌燥,連帶着眼皮也狂躁的跳。
坐立難安中,他又低吼着喚我,“秦漾!孤命你回頭!”
我身子冒着汗,極其無力的抵抗,“國主,阿漾身子難受的很。您能不能別這麼多要求!”
混賬!
白妃也斷斷續續柔柔弱弱的開口,“秦妃……姐姐……你……你也來……”
瞬時,我覺得臉頰騰地一下着起了火。
特別想大聲的吼一聲,還有完沒完!卻終究沒這個膽。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還了寢殿內一室的靜謐。
我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深深的吐了兩口氣,虛弱至極的趴在面前的茶几上。
身後是白妃誘惑至極的聲音,“國主……”她在撒嬌。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嬌滴滴的摟着孤獨宏的脖子。
孤獨宏起身,披衣,聲音恢復了清冷,“孤會饒你父親一命,從此白公侯貶爲庶民。”
白妃喜極而泣,在榻上跪拜磕頭。
緊接着,孤獨宏的聲音卻又飄了過去,“你搬去朝夕殿吧!”
朝夕殿,朝不見日升,夕不見落日。冷宮是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