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叨叨將近兩個時辰,期間都沒有見她喝過一次茶水,俱都是面無表情的盯着我,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但凡我稍微露出一絲不耐煩的表情她便會更加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給我解釋。反覆來反覆去,直到後來,我聽的都要睡了過去。
不想理她,她的聲音就冷了幾分,涼颼颼的開口,“秦姑娘,女有四行,請告訴我有哪四行?”
我便一眼望向了剛剛進來給我送水的婢女身上,她望了我一眼,終是顫巍巍的開了口,“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最後我都聽不清她說了什麼,教導我《女誡》的侍女眼神一掃,年輕的侍女便臉色蒼白的退了下。
“婦德、婦言、婦容,還有婦功,試問秦姑娘,您到底哪一條做到了,怎還能夠做到如此的有恃無恐,您這般,當真是讓婢女難以理解。”
敢當面教訓主子的婢女,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是以一時間便在琢磨着如何回答,恰在此時門簾子被掀開,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男聲,“麻姑你所言甚是,秦姑娘確實如此,這兩天還要委屈你多多教導了!”
我偏過頭去看,阿一肩上帶着一層薄雪走了進來,說完這話他就開始撲楞着短披肩,還專往我這個方向弄,涼涼的氣息瞬時讓我打了一個噴嚏,麻姑的臉色便更加的精彩萬分了,神色莫測的瞅了我一眼後迅速的起身。
我頓覺不妙,只弱弱的喊道,“麻姑……”
她神色微妙,目不斜視,“秦姑娘,你好自爲之吧。”話音落,轉身便出了我的帳篷。
收回眼神便發現阿一正站在遠遠的一邊好整以暇的望着我
,須臾,輕聲開了口,“麻姑許是受不了秦氏你,現在去告狀了。”
我閉了閉眼,沒理他。
他卻像是不在意我的不友好,繼續瞅着我說道,“主上最聽麻姑的話,上次有個女婢因爲頂撞了麻姑一句,主上便將之做成了人彘……唔,秦氏你從大漠而來,想必不太清楚人髭是什麼,便是削去你的四肢耳鼻眼,將你塞進一小罐裡……”
毛骨悚然,我將暖身的茶水一飲而盡,擡眸便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被我一瞪,嘴巴倒是閉上了,只是那眼神卻是在我的臉上開始肆無忌憚的打量。我知他在看我那條疤,目光明目張膽,專門來氣我的?是以,我只伸了手指着自己臉上的狼爪印,冷冷的笑,“好看?好看給你臉上也留一個。”
他收回了眼神,這次卻是添了幾分認真,“秦氏,你該自慚形愧,主動離開主上,否則,你該知道自己有什麼結果!”
我低頭,緩而慢的開始按摩自己的手指,只彎了嘴角回他,“我離開上陵的這段時間,無奇身邊發生了什麼事,值得你親口對我說出這番話。”
他語塞,半響只冷冷的望着我,“若是你再敢做絲毫能傷害到主上的事情,便是他要讓我放過你,我也絕對不會聽從了。”
話裡有話,我何時做過對不起楊世遺的事情,若說被傷害,我纔是被楊家父子傷害的透徹!張口要問,不過是剛剛叫了聲阿一,他忽而就看向了我,“白甘泉我取回來了,就在太子府,若你有命能夠回去,我自會交給你。”
白甘泉是要與不壽之草一起服用才奏效的,主管駐顏和延緩衰老。阿一提起白甘泉,我便想起了官惜月,從而想起了我讓阿一去找白甘泉的初衷。我騙阿一說是要自己服用,其實那個時候打心底裡,我想救的人是……君軒清。
夕顏的病毒一旦發作,後果不堪設想。
可到底,我也沒有親口答應官惜月
。她將我帶到南國,定也是爲了和宿將換取什麼珍貴的藥材,所以那時她說只要我肯救下君軒清,她便會放了。奈何,我分明吃軟不吃硬。
眼前的阿一一副抓住了我命根的得意表情,我的心頭一時間五味陳雜,聽着外面有隱隱的腳步聲,我挑了挑眉,瞬間提高了聲音開口道,“如此,不想救活我就隨你吧。”
楊世遺掀簾而進,轉身便看向了阿一,語氣冰寒,“什麼不想救活?”
我睏乏的很,只打了個哈欠抱着小暖爐躺回了牀榻之上。一旁的阿一卻是臉色發了白,只不着痕跡的瞪了我一眼應聲道,“主上……”
話音未落,我便嘟囔了一聲打斷了他,“無奇問的當真好笑,這裡只有我和阿一兩個人,自然是他不想救活我。”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我拉扯着被子直接蓋過了頭頂,模樣頗似有幾分賭氣耍賴,阿一的嘴角一抽,訕訕道,“主上……”
“出去!”楊世遺兩個涼涼的字,阿一立馬一陣風沒了人影。
耳邊一時間寂靜了些,我滿滿的困頓立馬消失不見,睜開眼,眼前是一大片昏暗,被子下有些悶。就在這種異常氣氛之下,楊世遺大手一伸便將我的被子拽了起來。
四目相對,他的神色有些讓人捉摸不透,我眉毛一挑,嘴角一彎便開了口,“無奇太子日理萬機,何故來理我這種不識好歹的女子?”
只要和他呆着的時間超過一刻鐘,心中就覺得氣悶難受,若不是吳瑤,若不是柳淇睿,我現在八成已經喝過孟婆湯,踏過奈何橋了!這一些,全部都拜他的好父皇,北國的好皇帝楊簡所致!
他伸手捏了下巴,一貫溫和儒雅的臉上竟出現了慍怒,“你爲何如此看我?秦漾,我其實早該殺了你!”
殺了我?不自覺的便咬了牙,狠狠的磨了磨,我皮笑肉不笑的出聲,“是,多謝殿下手下留情,阿漾才活到了這個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