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慵懶的表情瞬時一怔,半響只伸出手重重的將我的腦袋壓到了他的胸口,聲音沙啞,“秦漾,得你如此,夫復何求。”
得到如此模棱兩可的話,着實不是我的本意,只是身子本就累得厲害,此刻他說完這話便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我,不過一會的時間,我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只低聲的嘀咕着,“無奇,你這一生都得對我好,不然阿漾就什麼都沒有了。”無奇,若你負我,阿漾定會親手下毒給你。
我不曉得他有沒有聽清我的話,只感覺他拍着我哄我睡覺的手頓時一僵,須臾,他伸手執起我的發,動作輕柔。
再次睜眼的時候,麻姑正站在我的正前方,一臉的陰沉,而我的臉上身上幾乎有兩三個婢女在同時上手,我猶在恍惚,便聞到一股子胭脂香味,一時不慎,險些打了噴嚏,這一下徹底的清醒。即刻的便意識到了什麼問題,只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人,“現在什麼時辰?”
麻姑還未說話,有個婢女便是開口道,“已是卯時,姑娘叫我們好找。”
瞬時,我閉了嘴,眼觀鼻鼻觀心。
天下盛世,泰和五洲,福澤四海。《史記·北太子列傳》有記:盛德武帝十八年,六月初八,天象有異,紫微星動,有紫氣東來,直衝天宮,此爲有鳳來儀之象,屬神象。恰北無奇太子大婚,天下爲之轟動,五洲來朝,四海來賀,受萬民之拜,享萬世之尊榮。
《史記·北盛德武帝傳》有記:盛德武帝十八年,六月二十,楊簡暴病身亡,其大子無奇太子六月二十三繼位,史稱孝仁惠景帝,其太子妃秦氏阿漾晉爲北帝第一王妃,史稱賢淑謹皇后,又稱漠北王妃。
秦思歸抿着脣一言不發的將我送上了花轎,較之往常他似乎更沉穩了些,我想拍拍他的頭卻覺這不合時宜,少頃,我衝着他笑,低聲的念,“思歸,你與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形容我與他之間,最貼切的話。
花轎繞過了上陵城所有主要的街道,我在這一片榮光中,嫁進了太子府。只是我嫁進皇宮不到半月,楊簡忽然薨了,朝堂混亂,流言四起,婚嫁之服還未穿過新鮮,身上已披喪服。楊世遺登基,忙於政事,安撫民心,開科考,行吏治,修長城,我所能做的便只是他累的時候,陪伴在他的身邊。
如此一晃,整整兩年。這期間我竟是再也沒有見過柳淇睿,還有王郎。太后上官燕自從楊簡駕鶴西去之後,便留在了麒麟山常伴古佛。如此,在這皇宮之中,我竟一時成了最高掌權之人。
秦思歸不知怎的將小喜找回,直接的便給我送到了宮中,她深知宮中處世之道,倒也幫着我將這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唯一不足的便是,十三公主到了適嫁的年齡卻如何都不肯出嫁,問她原因她卻也不說。
元興三年,六月初八,我瞅着眼前的扶桑花發呆,麻姑便悄無聲息
的從我的身後走了過來,一邊還飄忽着聲音開了口,“娘娘,您近日總是神思恍惚,一國之母如此,實在不得體。”
我不着痕跡的瞥了她一眼,隨即長長的嘆氣,“麻姑你不曉得,我嫁人已近兩年,我孃親卻還不知。我念我孃親了。”
她目不斜視,只掏出袖子中的生肌膏不發一言的給我往臉上抹,“這疤痕已經淡的看不清了,假以時日,娘娘的臉定會恢復平滑。”
我動也懶得動,這兩年裡她懷中定會時刻都裝着那盒生肌膏,只要一沒有旁人她就上來給我抹。起初以爲她是擔心我,再後來我纔想明白,想必定是怕我這一國之母有損北國顏面了。
因着身體發虛,將近七百多個日日夜夜我都是在喝藥吃藥中度過,偶爾在宮中呆的厭煩了也會偷偷的煉製幾顆毒藥,只是那毒藥卻再沒了用武之地。
六月初八,良辰吉日。
我擺下了滿桌酒席,等待楊世遺的歸來,只是直到過了初九,纔等來一句傳話,陛下政務繁忙,娘娘請先用餐。
彼時,燭火已經要燃盡,飯食也早沒了熱氣,我已經累得直打盹,聽完這句話卻立刻的清醒。
如此盯着面前的酒席沉默半響,才擡眸冷聲吩咐,“去,將這一桌子菜都給陛下送去,就說皇后賢良,怕陛下餓着,特地送去美食。請陛下千萬務必不要辜負皇后的一番好意!”最後一句話,一字一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