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說不害怕是假的,眼睜睜看着別人拿一把鋒利的尖刀割自己的喉嚨,誰能不害怕。『,我就感覺自己脖子裡的肉都快抽筋兒了,嘴裡還在喊叫着,不過發出來的全是顫音兒,緊張的心臟砰砰砰都跳成了一個兒。
我怕的不是死亡的瞬間,而是刀子刺啦刺啦割在喉管上的那種恐怖。
閉上眼睛、緊繃起神經,在潛意識裡給自己使着勁兒,心裡叫着,就要割過來了、就要割過來了,就要割開我的喉嚨了……
卯着勁兒等了一會兒,我就是一愣,刀子好像沒割過來,因爲我脖子裡的肉沒感覺到疼,按照時間來說,早該割了呀,不過都落到這份兒上了,我也不指望有啥奇蹟出現,等了一會兒,打起精神睜開眼一看。
首先看見的是那個叫松山的,他這時候彎着腰站在要殺我的這傢伙旁邊,一隻手緊緊抓在這傢伙拿刀的手腕上,導致他手裡的刀子沒能落下來。
這傢伙扭頭朝松山看一眼,說道:“松山哥,你不是要吃肉喝酒麼,我現在把小野狗宰了給你燉一鍋。”
松山一把將刀子從他手裡奪了過去,冷冷說道:“要殺也輪不到你殺。”回頭看了春生一眼。
春生這時候站在那裡默不作聲,見松山看他,趕忙一低頭,顯得很窩囊。要殺我這傢伙把腳從我身上挪開,緊跟着在我後背踢了一腳,好像在泄憤,我頓時慘叫一聲。
這傢伙隨後走到春生跟前,拍了拍春生的肩膀,說道:“春生,哥們兒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了,真給你找不了啥好活兒了,不行你再去找別人問問,看他們有啥活兒乾沒有。”
春生鬆了口氣,不過顯得有點兒失望,勉強衝這傢伙一笑,轉身就要離開,誰知道,這傢伙一擡手又從後面一把拉住了春生,說道:“春生,我看你就幹這個吧,這是個無本兒的生意,雖然有點兒風險,不過來錢快,你上哪找這種活兒,再說你媽住院吃藥借了那麼錢,啥時候能還清呀。”
這傢伙這話一出口,春生的身子立馬兒頓了一下,這傢伙接着又說道:“咱松山哥叫你殺狗,並不是想爲難你,幹這行就得能狠的下心、下的了手,殺條小狗兒算啥呀,有些抓狗的法子比殺狗還狠,你要是下不去手兒,這行你就沒法兒幹了。”
春生轉回身看了這傢伙一眼,問道:“二蛋,你說,要是幹了這行,一天到底能掙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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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傢伙原來叫“二蛋”,二蛋嘖了下嘴,說道:“來的時候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一天最少一二百,運氣好的話,弄一兩千都不成問題。”
當時我們的日工資還不到三十塊錢,一天一二百都算的上是天文數字了。
春生朝地上的我看了看,咬了咬牙,這時候,那個叫松山的趁勢把刀子塞進了他手裡,春生拿上刀看了看,眼睛裡冒出了一絲狠光。
我在心裡頓時暗叫一聲不好,剛纔給驚出的冷汗這時候還沒落下去,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忍不住又可勁兒掙扎起來,嘴裡也喊叫上了:“春生,我是黃河呀,你看清楚了,別幹傻事兒!”
那個叫二蛋的見我又折騰起來,走過來照我後背又狠狠踢了一腳,“叫啥呀叫,再叫先把舌頭給你割了!”
又給我踢的慘叫一聲,見春生拿着刀子一步步朝我走過來,心裡的恐懼突然沒了,與此同時意涌上來一股子恨意,絕望的恨意,我破口大罵起來,“李春生,你真想殺我呀,好,你媽給老子等着,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又看向這個叫二蛋的,“還有你,老子叫你不得好死!”又看向那個叫松山,“還有你,你們三個都得死!”
“他媽這小狗是不是也知道咱要殺它,瞎叫喚啥呢?”二蛋一腳又給我踩肋骨上了,踩的我差點兒沒背過氣去,“春生,趕緊的,我給你踩着它。”
春生像個殺神似的走到了我身邊,松山這時候過來輕輕拍了他的肩膀,沒說話,像是在鼓勵他,我看最不是東西的就是這松山!
我這時候,都近乎癲狂了,雖然給二蛋這傢伙踩的都快上不來氣兒了,不過我還是不停的刨騰着、叫罵着,只是顯得蒼白又無助……
李春生慢慢地在我跟前蹲下了身子,手裡的尖刀明晃晃的,我用眼睛惡狠狠瞪着他,大叫道:“李春生,你要是真對我下刀子,我就叫你不得好死!”
李春生連看都不看我,根本就不在乎,雖然他拿刀的手有點兒哆嗦,不過,他還是學着剛纔二蛋抓我頭髮的樣子,一把揪住我的頭髮往後背一扯,我整個脖子又徹底的暴露了出來,我當即狠狠嚥了口吐沫,感覺自己的喉結都在抖動,可能下一秒,它就永遠也不會動了。這個沒有天理的世道。
“春生,愣啥呀,趕緊殺呀,松山哥還等着給咱燉肉喝酒呢。”
李春生這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刀子,眼睛裡露出了一絲狠色,他這是在給自己下決心呢。他狠,我更狠,我瞪着他差點兒沒把眼睛珠子從眼眶裡瞪出去,不管他們這時候把我當成了啥,不管是啥,也不該鼓動着春生用刀子割我脖子,就算是條狗,我也沒招誰惹誰呀我。
春生面無表情的把刀尖兒抵在了我暴露的脖子上,我就感覺刀尖兒上涼絲絲的,好像還有那麼一股子血腥味兒,估計這把刀已經殺過不少牲了,我又忍不住渾身哆嗦起來,衝春生大叫道:“李春生,你捅捅試試,他媽要敢下刀子,老子做鬼也不會放……”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喊出來,我眼角餘光裡就看見春生把拿刀子的胳膊狠狠往下一沉……
我頓時感覺脖子裡猛地一涼又一緊,再也喊不出聲兒了,喉管裡好像多了點東西,那東西把喉管給我堵上了。我知道,那是帶着血腥味兒的刀身,刀子已經割割開我脖子裡的肉、割斷了我的喉管。
剎那間,我就感覺熱乎乎的液體從我脖子噴了出來,有一些流在了外面,有一些,好像順着喉管流進了我的肺裡,頓時整個胸腔裡都憋漲起來,窒息的喘不上來起,脖子裡的痛感也接踵傳來,這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痛。
我想叫,卻怎麼也叫不出聲了,大張着嘴,整條身子歇斯底里地掙扎起來。
“刺啦——”李春生把刀往回一帶,又在脖子裡割了我一刀,我頓時觸電似的渾身一激靈,掙扎的力氣都沒了,這時候的痛苦,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我感覺自己的褲襠溼了,緊跟着,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二蛋的哈哈大笑,“快看快看,小狗的尿都竄出來了……”
漸漸的,我的意識模糊了,眼前一會兒黑一會兒白,脖子裡也不怎麼疼了,腔子裡也不怎麼憋得慌了,勉強掙扎擡起斷了一半兒的腦袋,朝自己褲襠那裡看了一眼,溼乎乎的一片,與此同時,我還看見自己的一條腿,在神經性的抽搐着,一下、兩下、三下……
不知道啥時候,我眼前又黑了,迷迷糊糊的就看見一個垃圾堆,垃圾堆上,扔着一張小黑狗的皮,兩隻大黑狗慢慢走了過來,其中一隻叼起了小黑狗的皮,另一隻,悲痛的仰天哀嚎起來……
這時候,我腦子裡出現了一句話,冤有頭,債有主……
突然,我感覺自己的手腳好像給鬆開了,喉嚨裡似乎又能喊出聲兒了,我憤怒的大叫一聲:“李春生,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睜開眼一看,李春生居然就在站在我身邊,我還是躺着,不過好像是在牀上躺着,而且我手腳也都沒給鐵絲綁着,“呼”一下從牀上坐起來,擡起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在了春生的左眼上,春生猝不及防,頓時慘叫一聲,朝後倒退幾步噗通摔翻在地,不等他爬起來,我迅速打牀上下來衝過去,踢腳就往死裡踹。
“黃河,你幹啥呢!”也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了強順的聲音,後腰立馬兒給人死死抱住了,“黃河,你犯啥癔症呀,一醒來過就打人。”
我頓時一怔,喘着粗氣停了下來,扭頭朝後身一瞧,抱着我後腰的正是強順,又朝周圍一瞧,居然在春生家裡,春生這時候一臉驚悚的在地上蜷長一團,他父親拄着柺棍站在春生旁邊,一臉驚愕地看着我。
我眼前一黑,腦子“嗡”了一聲,咋回事兒,我剛纔不是在挨刀子麼?
強順扶着我又坐回了牀上,這時候我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給冷汗浸透了,擡胳膊擦了把臉上的冷汗。
春生這時候打地上站了起來,估計見我態度不算和善,沒再敢往牀這邊來。
春生父親拄着柺棍走過來了,沒理我,小心問強順道:“強順,黃河這是咋了,是不是撞邪了?”
強順一聽,扭過頭很爲難地看了我一眼,驅邪抓鬼人撞了邪,這話要說出去,好說不好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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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忙對春生父親說道:“叔我沒事兒,我沒撞邪。”扭頭又看向春生說道:“春生你過來,我問你幾個事兒。”
春生呢,給我一拳頭下去打了個熊貓眼,眼皮已經腫了起來,左眼看上去半睜半閉的,春生站在原地沒動。
我趕忙說道:“對不起昂,剛纔睡覺睡癔症了,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春生一聽,用手捂上左眼,慢慢朝牀邊走了過來,“黃河哥,你剛纔可把我嚇壞了。”
我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也把我嚇壞了,你都把我嚇尿了。”
等春生來到跟前,我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過了好一會兒,感覺自己理的差不多了,開口問春生:“在你開始幹抓狗這行的時候,有沒有殺過一條小黑狗?”
春生頓時一愣,反問:“你咋知道嘞?”
我把嘴脣一舔,“你別問我是咋知道的,你就說有沒有吧?”
“有。”春生點了點頭。
我又問道:“當時是不是三個人,一個跟你年齡差不多,好像還是你初中同學,叫……叫二蛋,還有一個,三十來歲,叫松山。”
春生頓時顯得有點兒愕然了,說道:“那天就我們三個,誰也不知道,黃河哥,你是咋知道的?”
我立馬露出一臉不高興,春生立馬兒會意,點頭道:“我不問了,我不問了,黃河哥你問吧。”
我想了想又問道:“那個叫二蛋的,家在哪兒,咋能找見他?”
春生臉色頓時暗了下來,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去他家也找不見他了,前些天死了,我跟你說過的,我好朋友,初中同學,像是給啥東西在夜裡咬死的。”
我一聽,頓時嘿嘿笑了起來,“死得好!”
我這話一出口,導致強順、春生、春生父親,全都是一愣,我旋即把臉色一正,又問道:“那個叫松山的呢,他家在哪裡?”
“松山哥……”春生猶豫起來。
“說呀!”
“我、我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聽說他得了怪病……”
“啥怪病?”
“聽說他渾身都長毛了,長的還都是狗毛……”
(謝謝“呆的呆貓貓”的百元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