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生突然覺得眼前的詩妹藏着好多秘密,她的噩夢,她的身世和石頭…就像深水裡的魚,只偶爾露出一個頭來,便立即縮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雞剛叫,詩兒便醒來,鬆開藍生的手,穿好了衣裳正準備喚醒藍生,卻見藍生睜着雙眼向她微笑。
簡單盥洗後,兩人便練起功來,練完功才生火煮飯。
吃完飯,詩兒略帶神秘的笑着,說要帶藍生去一個地方。
藍生跟着詩兒走了片刻,來到一處水塘邊。
“平時師父都在這兒打水,我也常來此看魚。”詩兒露着甜甜的笑意
“裡面有魚麼?”藍生好奇問,從小他就最喜歡去小溪裡捉魚。
詩兒望着清澈的塘水道 “嗯,不過,大魚都在深水裡不容易瞧見,岸邊只有小魚。”
藍生望着詩兒,發現她的眼睛就像塘水一樣的潔淨。
藍生心下詫異,他覺得第一次見到詩兒時,並不覺得她生得美麗,可幾日相處下來,卻越來越覺得她好看了。
詩兒和藍生並肩坐在水塘邊,看着岸邊偶爾游來的幾尾小魚,時值盛夏,水波盪漾,他倆一句話也沒說,一直坐了一個時辰。
“妳昨晚做了什麼夢還記得麼?”藍生側身問
詩兒點頭,避開藍生的目光,卻不肯將夢境說出來。
藍生也沒勉強她,只幽幽地說道“不管妳夢見什麼,以後我都會永遠在妳身旁,我會向師父學好功夫,將來保護妳。”
詩兒轉過頭來,睜着一雙大眼睛凝視着藍生,好久好久,才一臉茫然問“永遠麼?那你將來成親後怎麼辦?”
藍生愣了,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也想了好久才說“那將來我倆都不成親,這樣便可永遠在一起。”
詩兒默笑,輕搖着頭,還真虧他想得出這話,轉而問“我比你小整整一歲多,你叫我師姊會不會吃虧?”
“不會啊,”藍生道“師父說不可計較的。”
詩兒想了一會,又道“不如我稱你師弟,你喚我詩妹,這樣誰也不吃虧。”
藍生笑道“這樣挺有意思,就不知師父會不會反對。”
詩兒:“這可沒違反門規啊!”
藍生:“本門除了師父和我倆外,可還有他人?”
詩兒:“曾聽師父說,還有一個師叔,本來因我夜裡作噩夢,師父還考慮把我送去讓她帶,後來作罷了…師父好像不喜歡提到她。”
詩妹說完,略帶靦腆的瞥了藍生一眼,然後她竟脫了鞋襪,將雙腳浸在水裡。
藍生也一向愛玩水,立即面帶興奮之色學着她。兩人手攜着手,並肩坐在岸邊,兩雙腳還不時踢着漱漱的水花…
兩人渾然忘我,玩得盡興,不久,詩妹望着藍生,帶着幾分怯意,幾分神秘,低聲道“有一件事,我從來未和人說過。”
“喔”藍生好奇問“可以說給我聽麼?”
詩妹想了一會,從頸下拉出一紅繩,原來是條項鍊,墜子是一塊像黛玉一樣的石頭,黑色的,但卻晶瑩剔透,有鴿子蛋般大。
詩妹沒讓藍生瞧仔細,立即又將它塞進衣裡。“這石頭和我一起生出來,一直帶在我身上。我從沒告訴任何人,連我養父母和師父都不知道。”
“怎會?”藍生疑道“你養母從小不幫妳洗澡麼…妳又怎知道它和妳一起生出來的?”
詩妹幽幽道“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總之她們不知我有這石頭,而且我就是知道,這石頭是和我一起生出來的。”
怎回事?藍生小腦袋怎麼也鬧不清,其實詩妹又何嘗不是?
藍生突然覺得眼前的詩妹藏着好多秘密,她的噩夢,她的身世和石頭…就像深水裡的魚,只偶爾露出一個頭來,便立即縮了回去。
“怎會有人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呢?她才八歲啊?”
七天後,藍生和詩妹仍然在第一聲雞叫後便起牀練功,吃完早餐,藍生拿出師父桌案上的一本三字經,教起詩妹識字。
這三字經,小時藍生母親與劉道長都敎過,本來師父買回來要教詩妹的,但一直沒空。唸完書,兩人去採了些野菜,藍生知道不少可吃的野菜,邊採邊教詩妹。
然後詩妹煮飯,藍生去水塘邊挑了兩桶水…
午飯後,兩人飛奔到水塘邊,迫不及待地脫了鞋襪,將腳泡進水裡。
他倆便攜着手坐在塘邊,天南地北的聊着,待了整個下午。
晚上練完功,兩人便上牀睡覺,一切大致和第一天相同…
不同的是,這天晚上詩妹竟沒作噩夢,這是她自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
但第二天晚上卻噩夢依舊,甚至那夢境要較以往更真實,夢裡呈現的輪廓也更清晰…
因此她獨自啜泣的時間,也比往常更久了些。
但無論藍生怎麼問,她仍不願將夢境說出。
翌晨,天陰颼颼的,雞沒叫,但藍生和詩妹仍然五更不到便起牀。
詩妹發現隔壁房的門竟開着,待藍生走近查看,才愕然發現師父已回來了。
師父正在閉目盤腿練功,知道藍生進來後,睜眼問“師父不在時,你二人可有偷懶、貪玩?”
藍生恭敬回道“徒兒不敢偷懶,有玩耍,卻不敢貪玩,徒兒和師姊一切都照師父吩咐的做。”
師父“嗯”了聲,面露欣慰之色,起身停止練功。
“喚你師姊來。”師父道
詩妹來後,師父對二人道“爲師還可陪你二人兩個月,十月初三,師父便要遠行,這兩月你二人更要勤練本門內功。”
藍生和詩妹同聲道“謹遵師父吩咐。”
師父沒再多言,三人便各自打坐練功。
其實師父前天晚上便已回來,他始終在暗處裡觀察二人,除了在塘邊玩水外,他對這兩位徒兒的表現可說是非常滿意。
除了練天罡內功,師父開始教二人本門的劍法《南海七絕》。
“這南海七絕共有七招,每招七式,共四十九式。”師父解釋
藍生興奮地問 “這南海七絕很厲害麼?”
師父搖頭,若有所思道“本門不以武學擅長,練好七絕,驅魔伏妖已綽綽有餘,倘要行走江湖或與各大門派之武學相較,尚有不足。”
藍生未多問,他親眼見師父一揮拂塵,就輕而易舉地將兩個妖怪擊斃,他相信只要學會師父的功夫也就足夠。
師父翻箱倒櫃找出了一柄拂塵,交給藍生:“你暫且用此當兵器。”
望着詩妹,思索了半天,師父才又用劍削了根細竹,給詩妹當劍使。
苦練了七天,藍生已將南海七絕使得有模有樣,師父幾乎已尋不着明顯缺點。但同時一起練習,詩妹卻連前四式都學不完整…,
同樣,師父並未對藍生加以讚許,也未對詩妹稍有微詞或不悅。
這天下午,練完一個時辰的《七絕》,藍生找詩妹去塘邊玩,詩妹卻不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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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妹蹙眉道“師弟,你自己去罷,我太笨了,功夫都練不好,要加緊練習。”
藍生毫不考慮道“那我陪妳一起練。”
詩妹 :“你不是最喜歡去水塘邊玩?你先去,我再練一個時辰…”
藍生道“若妳不去,水塘就不好玩了…,要去我倆一道去,我留下來陪妳練功,心裡也很歡喜啊。”
於是藍生便和詩妹同練起七絕,幫詩妹糾正不少錯誤,連續兩日都是如此,他倆下午除了練功都沒去玩耍。
第三天下午,練完一個時辰七絕,師父對二人道“妳倆勤奮練功爲師很欣慰,但詩兒妳身子甚弱,領悟也較慢,有些事並非苦練便能彌補,練功最忌急躁,以你二人之年紀,每日練三個時辰已足夠…”
說完,一向不茍言笑的師父,竟教二人去塘邊玩耍,藍生與詩妹愣了半晌,才如籠中放出的鳥兒,歡歡喜喜地朝水塘奔去。
又過了十餘日,藍生的天罡氣功已初成,而詩妹的七絕也終於全部使得乾淨。
這天早上師父喚二人至《祖師爺》的房裡,三人上了香後,師父向二人道“我師門原有兩件代代相傳的寶物,其一便是此拂塵,而二十五年前爲師又得一寶…,”
師父說着從身後拿出一個葫蘆,繼續說道“這葫蘆亦是世間至寶,人可遁入其內練功,練一日可抵一年…”
“但一生只可進去兩次,第一次十日,第二次七日,且每次只能進去兩人。”
“是你二人進去練功的時候了。”師父說完,抽出身上拂塵交給藍生道“人間任何凡物皆不可帶進這葫蘆裡,這拂塵乃上古神器,卻進得去。”
“進去後立即尋找…,裡面有兩套衣裳,穿好衣裳你二人便開始練功,這十日,你二人不必進食,唯渴時裡面有水可喝…”
師父交待完,打開葫蘆,藍生和詩妹照指示,兩人手緊緊相攜、閉目、深吸了口氣…。
藍生頓時覺得胸口悶得緊,然後一陣頭暈目旋,他和詩妹像從雲端跌落般,心頭直打寒顫,接着身子一涼,身上的衣物已不知到了何處…
撲通,一聲巨響,兩人終於着了地。
藍生只感到身上又溫暖又細滑,才發覺詩妹此刻正壓在他身上,兩人竟是一絲不掛。
“詩妹快去找衣裳”藍生緊閉着雙眼,並鬆開她的手。
沒一會,藍生便聽到詩妹穿衣裳的聲音,然後詩妹將另一套衣裳輕拋至他身上。
穿好衣裳,藍生纔開始仔細端詳,原來詩妹穿得是一套男裝,這兩套衣裳都是男子穿的。
葫蘆裡空間並不大,裡面空蕩蕩地,感覺起來就如和詩妹就寢的房間一般大小。一塊巴掌大、狀如磚塊般的熒光照亮着整個葫蘆。
旁邊還有一缸子的水,和一株種在水盆裡奇怪的樹。
藍生輕易便找到了拂塵,但在拂塵旁卻還發現了一條手絹。
竟然是姊姊送給他的那條繡着桃花的絲絹。
“不是說任何人間凡物都進不來麼?”藍生百思不解
不只是這絲絹,詩妹的石頭也仍掛在她頸下,只是藍生沒瞧見。
兩人看了下環境,便開始盤膝練功,在這葫蘆裡完全沒有時間,天不會變黑也不會更亮,肚子也不會餓,兩人便一直練內功,直練到口渴…
喝了水,二人開始練七絕,師父的拂塵不但進得來葫蘆,更教藍生詫異的是,它完全沒有重量,拿在手上感覺像是拿了根雞毛般的輕盈。
“難怪師父說是本門鎮門之寶呢!”
兩人累了便相倚而眠,但感到纔剛睡熟,便立即睡意全消。
也不知過了幾天,藍生便覺得天罡內功又進了一層。
“現在應該已練到第二層了。”藍生興奮地向詩妹道
又過了不知幾個晝夜,藍生又覺得內功大進,當是第三層了…而詩妹卻連第一層都還沒突破。
不但內功進展神速,藍生的七絕也練得滾瓜爛熟,尤其是握着手中的神器,竟可一躍便到葫蘆頂端。
藍生越來越覺得這拂塵的神奇,不知是何物所制?摸起來滑細更甚於絲綿,似比水更柔軟,那感覺就好像它…完全不存在一般。
“難怪師父說是本門鎮門之寶呢!”藍生心底老是想着這句話。
又不知過了幾天,詩妹的天罡氣功終於突破了第一層,但她臉上卻毫無半絲喜色。
“若十年才練到第一層,要再二十年才能擺脫噩夢的糾纏呢!”詩妹闇然道
“那我就伴着妳二十年!”藍生道
聽了藍生的話,詩妹才又轉憂爲喜。
他兩年紀都還小,也不甚瞭解男女之情,又沒爹孃教導,關於男女有別也是似懂非懂。
兩人繼續練功,又練了幾輪,忽聞蘆壁傳來三聲叩響,那是師父與二人事先商議好的訊號,十天到了。
葫蘆嘴開啓,頭頂一片光明…藍生和詩妹仍照來時,閉目、攜手深深的吸着氣。
然後感覺天旋地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倆的身子往上吸…又是撲通兩聲,兩人同時跌落在地上…
此刻師父已不在房裡,衣裳就放在葫蘆旁,詩妹先穿好衣裳再換藍生。
兩人整裝完畢纔出去見師父,師父就在庭院裡,負手等候他倆。
藍生恭敬地欲將拂塵還給師父。
“先別急,”師父道“你二人先分別將南海七絕使一遍給爲師瞧瞧。”
藍生立即手執拂塵舞起第一招《仙人指路》…,直到第七招《仙樂飄飄》舞完,中間甚是流暢,毫無停頓。
接着換詩妹,詩妹輕咬着脣認真地舞起《仙人指路》,她的動作也算是做到家了,只是力道和速度都遠不及藍生。
到《仙樂飄飄》舞完,她已汗水淋漓,氣喘咻咻。
“嗯,你二人頗令爲師的欣慰!”師父露出了笑容,輕拍着藍生和詩妹的肩頭。
午飯後,師父向二人道“爲師曾說過,本門有二寶,這拂塵乃至寶,是女媧娘娘以五色石補天后,用剩餘的彩石所練成,可謂神器中的神器,不但可增強功力,更可驅魔伏妖…”
“因我派祖師南極仙翁當年封神有功,女媧娘娘纔將此寶物相贈,後經代代相傳,成爲本派鎮派之寶。”
藍生和詩妹在葫蘆裡可都領教了這寶物的神奇,因此洗耳恭聽,未發一言。
師父並未再多說關於拂塵的事,轉而道“本派的第二寶便是魔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