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次元交疊

光明歷3113年的初春,正是金楓葉城各公學開學的時候,喬爾斯和林爾也都13歲了,在中級班的同學裡顯得鶴立雞羣——一般13歲的孩子都已經到高級班進行學習了。

雖然第三公學並沒有魔法課堂,但是喬爾斯並沒有放棄練習魔法。

一般來說,魔法師需要通過冥想來鍛鍊靈魂、增加魔力,但是喬爾斯的魔力來自於血液,他並不知道怎麼鍛鍊。幸好的是他能感覺到魔力在隨着時間日漸增長,不知道是否受到這個原因的影響,他本來瘦弱的身子也漸漸變得強壯。

但是喬爾斯依然無法施展出完整的魔法,例如“火球術”、“冰雹術”等基礎的魔法,只有能夠完成一個完整的魔法才能被稱爲魔法學徒,纔算是入門;但是喬爾斯畢竟學習魔法太晚了,獨屬於歐吉利特的啓迪儀式也來的太晚了,讓他錯過了最好的學習時間。

“林爾,你說今天葉特阿姨會做什麼菜?”

“我覺得媽媽今天會做胡椒小羊排和蘋果湯!”

“我看應該是魚醬通心粉!”

喬爾斯和林爾一路嘰嘰喳喳地回家,初春的白天顯得非常短暫,現在的街道已經顯得昏暗了。

忽然間,整個天地的顏色都蒙上了一層暗紅。

“這是什麼?太陽變紅了!”喬爾斯驚呼一聲,已經有半個看不見的太陽,竟然慢慢籠罩了一層暗紅色,就像是一層薄紗慢慢罩住了它一樣。

“次元交疊!這是次元交疊!”此時,勞瑞恩頓斯的宮廷法師塔中,一個蒼老的魔法師看着窗外在尖叫。

“次元交疊!最高警戒!馬上通知所有城鎮的魔法師!”法師塔的每一個房間中,一個精巧的魔法陣被激發了,上面顯現出一個正在大吼的清晰人影——那是勞瑞恩王國的首席宮廷魔法師,大魔法師米里亞姆·米蘭德。

所有魔法師都紛紛領命,勞瑞恩王國每個城鎮的城主府、法師塔都收到了通知。同樣的一幕還發生在每一個公國、王國、帝國之中。

米里亞姆一揮手,面前魔法陣顯現出了一個瘦削的中年人,如果喬爾斯看見的話,他一定能認得這個就是布倫德·卡佩先生!

“布倫德,這次次元交疊怎麼發生得這麼突然?”米里亞姆嚴肅地說。

布倫德·卡佩微微頷首,說道:“米蘭德閣下,這次次元交疊完全沒有徵兆,即使是我也沒有辦法預測。”

米里亞姆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果連你都沒有辦法預測話,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布倫德說道:“我們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確認次元裂縫的位置,然後進行封鎖。”

米里亞姆嘆了口氣,說道:“每一個城鎮的魔法師都已經出動了,但是恐怕已經顯得晚了。”

布倫德鞠了個躬,說道:“如果閣下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容我先告退了,我想到一個人或許可以幫忙的。”

米里亞姆說道:“霍華德·馮?你說服不了他的。”

布倫德神秘一笑,說道:“我自然有辦法。”然後影像就消失不見了。

……

“那是什麼?”林爾重複了一下喬爾斯的話,喬爾斯心裡一動,纏繞着他許久的不安的預感,好像就要應驗在今天了。

“林爾,我們趕緊回家!”喬爾斯扯着林爾往家裡小跑而去,路上見到許多匆匆忙忙的、黑衣黑手套的魔法師,喬爾斯越發肯定有大事要發生了。

剛進入尼羅街,喬爾斯就看見了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他探頭看向那條巷子,卻什麼也沒看見。

“糟了。”雖然不確定那是什麼,但是喬爾斯心裡的焦慮越來越重。

“起風了。”林爾忽然說道,“但是爲什麼會有落葉?”

舉目望去,喬爾斯看見道路兩旁的青草、樹木好像全都枯死了一樣;昨天還能看見綠意的。而且爲什麼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

“不對勁,不對勁……”喬爾斯停下了腳步,茫然地看向四周,視線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在尋找着什麼。

“小心!”林爾將喬爾斯撲倒,一道黑影從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穿過,穩穩地落到了地上。

“這是什麼!”林爾的聲音將喬爾斯拉回到現實,他看見地上有一隻奇怪的生物,看起來就跟貓差不多大,但是長着兩個猙獰的頭顱,就像是插了兩根牛角的鱷魚頭顱一樣,一點點像唾液一樣的黑色物質從它的嘴角滴下,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隻怪物的四肢都長着尖利的指甲,喬爾斯毫不懷疑它們比守衛配備的長劍還要鋒利。

“只怕是一種魔法生物,但是我不知道是哪種。”喬爾斯被這怪物盯得汗毛倒豎,冷汗直流。

林爾說道:“你快跑!去找那些魔法師!我會幫你擋住它的。”

喬爾斯搖了搖頭,他知道林爾的魔法水平和他也就半斤八兩,他決計不會拋下林爾的。

就在說話間,那隻怪物又動了,林爾和喬爾斯狼狽地撲倒在地上,勉強躲過一劫。

“用魔法!”林爾大叫,然後使勁引動自己的魔力,試圖聚集元素施展魔法,但是他面前只出現了一朵小小的火苗,然後便消失了。

喬爾斯倒是比林爾好一點,他勉強維持了一點點火焰環繞自己轉動。

“來吧,怪物!我不怕你!”喬爾斯大吼,好像是要給自己壯膽。

“啊!”怪物這一次襲擊了林爾,林爾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左肩開始慢慢溢出鮮血。

“林爾!”喬爾斯急了,竟然短暫地忘記了恐懼,主動衝向怪物。

“唔……”怪物低吼一聲,然後變成一道黑影閃了過來,喬爾斯頓時慌了神,只是雙手胡亂揮舞,想要擋住它。

可能是喬爾斯緊張的關係,那朵圍繞着他的小火苗忽然變快了起來,怪物的身影微微一滯,喬爾斯下意識地抓住了它的尾巴。

一種奇怪的、冰冷的感覺從喬爾斯的手上傳來,一直到達他的靈魂,但是他並沒有任何的不適感,他甚至非常享受這種冰冷的感覺。

這隻怪物並沒有毛髮,身上非常光滑,一下子就掙脫了喬爾斯的手,但是它落地之後並沒有繼續進行攻擊,而是頭也不回地跑掉了,就好像被嚇到了一樣。喬爾斯注意到它的速度變慢了許多。

喬爾斯見到暫時脫離危險,長出了一口氣之後扶起了林爾。

“林爾,你怎麼樣了,還能走嗎?”喬爾斯檢查了一下林爾的傷口,幾乎深可見骨,但是他現在沒有太好的辦法。

林爾在喬爾斯的幫助下勉強站起來,然後撕下了被劃破的衣服來包紮,在喬爾斯用力拉了幾次“臨時繃帶”之後,血暫時止住了。

“我們先回家。”林爾艱難地說完一句話,然後又咬緊嘴脣、臉色煞白地慢慢走動。

喬爾斯連忙扶住了林爾,兩人就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家裡前進。

不知道爲什麼,本來已經快要落下的太陽始終掛在西邊的天邊,暗紅色的陽光照射在他們的身上,卻無法帶來一絲暖意,反而好像整個世界都充滿了鮮血一樣。

“這是……伊婭和索!”

“這是妮可曼!”

沿着尼羅街前進,路邊竟然開始慢慢出現了零零散散的屍體,其中就有喬爾斯的同學。此時唯一還算安慰的,可能就是喬爾斯沒看見華茲沃的屍體。

喬爾斯快步跑到伊婭的身邊,她的眼睛睜得很大,露出驚恐的表情,她的胸口有一個很大的傷口,但是已經沒有流血了。

伊婭的屍體都已經冷了。

眼淚控制不住地奪眶而出,喬爾斯低低地啜泣,沒有在意身上染上的血污。

“不好了,喬爾斯,你快過來看!”林爾看來已經適應了痛苦,可以流利地說話了。

喬爾斯克制住情緒,走向林爾。

“你看。”林爾擡起右手指了指一棟房子的窗戶。

喬爾斯探頭看去,裡面是傾倒的傢俱、凌亂的物品,然後是兩個倒在血泊中的老人。

喬爾斯悚然一驚,說道:“我們趕快回去。”

再沒有去留意路邊的屍體,喬爾斯和林爾徑直回到了家中。

“爸爸!”剛打開家門,林爾就注意到了那個倒下的中年男人,即使扯動傷口讓他冷汗直流,他還是小跑了過去。

葉特先生還有一口氣,他暗淡的眼神看向林爾,使出了最後的力氣,說出了兩個字:“快跑……”然後他就完全失去了氣息。

“爸爸!”林爾跪在地上,抱着葉特先生哭泣,喬爾斯注意到葉特夫人也已經死去了,就在樓梯上。

“到底是爲什麼?”喬爾斯呆呆地站着,“爲什麼?三番四次了……”

“我失去了父母,現在葉特先生和葉特夫人也……”

“我失去了金帶魚鎮的家,失去了格林頓斯的家,難道我現在又沒有家了嗎?”

過去的創傷一直都在喬爾斯的心裡藏着,接二連三的意外終於讓這個十三歲的大男孩崩潰了,他跪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看着前方——他已經看到了有幾隻怪物從二樓下來了,但是他依然無動於衷。

他只是流淚,他彎下腰不停地捶着地板,但他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只是一直喘着粗氣。

喬爾斯從來都不是一個堅強的人,但是誰又能要求一個男孩兒,一個失去雙親、遭遇多次鉅變的男孩,去堅強呢?

喬爾斯的腦海裡一直迴轉着自己父母的身影,現在還加上了葉特夫婦慘死、幾位同學橫屍街頭的恐怖景象,壓得喬爾斯緩不過氣來。爲什麼不幸總是降臨在喬爾斯的頭上?

“爲什麼?”喬爾斯的腦海裡一直迴旋着這個問題。

“啊!”林爾的大叫將喬爾斯拉回了現實,他看見幾只怪物已經圍住了林爾,準備發起攻擊,而林爾在強烈的悲傷和恐懼交錯之間昏過去了。這些怪物的體型明顯比之前遇到的更大,想來也要強很多。

“不行,我趕不過去了。”

“林爾也要……離我而去了。”

“啊……”

喬爾斯的雙眼中滿是絕望,他只覺得自己渾身冰冷、無法動彈。他雙手抱緊自己的腦袋,低吼出聲,就好像是受傷的野獸一樣:“啊——”

“到底是爲什麼啊——”

“到底是爲什麼啊!”喬爾斯的低吼變成了怒吼,他的眼底泛起了一抹黑色,然後迅速地侵染了整個眼眸。

喬爾斯淒厲的怒吼聲很快就消失了,但是他依然張大着嘴巴,抱着頭的雙手卻在不知不覺間鬆開了,垂在身旁。

那幾只怪物忽然間開始顫抖——不只是它們,隱藏在附近的怪物都開始不正常地發抖,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

“嗚……”它們發出了一聲悲鳴,步履蹣跚地想要逃離,但是它們纔剛剛走出兩步就開始層層變小,最後消失不見了。

在勞瑞恩頓斯的街頭,一個坐在公園裡無所事事的人忽然擡起了頭,看向金楓葉城的方向:“嗯?”如果喬爾斯看見了他,立刻就能認出來,這個正是在一年前已經被抓走、害自己失憶的怪人。

“有點意思哈。”這個“人”笑着搖了搖頭,又恢復了那副無所事事的模樣,他的腳邊則環繞着十幾只形態各異的怪物,都在輕輕地蹭他的褲腳,或者露出討好、乖巧的模樣。

而勞瑞恩頓斯的宮廷法師塔內,米里亞姆正在進行魔法師的調度。

“布倫德·卡佩,你帶着蒂尼、柯羅巴去金楓葉城,那裡已經確認了有次元裂縫——如果霍華德·馮願意跟你去的話,最好也帶上他。另外領十五張任意元素魔法卷軸。”

魔法陣的影像裡,布倫德說道:“我還沒來得及去見霍華德,我先帶着蒂尼和柯羅巴過去。”

就在布倫德剛展開了傳送術的時候,一個穿着藏青色雙排扣禮服的老人也出城了,只不過他只能施展飛行術慢慢過去。

而在另一邊,喬爾斯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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