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城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馮校長和喬爾斯很快又踏上了路途。
經過幾天的練習，喬爾斯終於正式成爲了一箇中階魔法師，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馮校長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次打擊。
“瑟琳娜·血眼可已經是高階魔法師了。”聽完馮校長的話之後，喬爾斯就像蔫了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地繼續看書去了。
“你也不用太灰心了，你的戰鬥水平已經是同齡人中非常出色的了，”馮校長笑着又安慰了一句，“用岩土巨人偷襲，這種技巧看起來很平常，實際上許多學校裡的高階魔法師都想不出來。”
喬爾斯悶聲悶氣地答道：“瑟琳娜已經是高階魔法師了。”
馮校長啞然失笑，繼續趕馬車了。
……
這天，他們路過了一個小村莊。或者說，這裡曾經有一個小村莊。
馮校長站在沾滿鮮血的殘桓斷壁旁邊，沉默不語；喬爾斯面無表情地站在他旁邊。
“我們進去看看吧。”馮校長說道。
村莊裡已經沒有了任何一個完整的建築，能看到瓦片、石塊和斷裂的木樑之中，還有許多被壓壞的傢俱。雖然有很多血跡，但是沒有看見屍體，應該附近的城鎮已經有人來處理過了。
馮校長撿起了一塊沾着血的布，揚了揚灰塵之後，能看出來這是嬰兒用的口水墊。
忽然間，喬爾斯和馮校長都聽到了不遠處有些異動的聲音，他們循聲走去，看見是四五個人正在扒拉廢墟中的東西。
“你們在幹什麼！”喬爾斯怒吼一聲，指着他們說道。
一個人擡起頭看了看，又低下頭去繼續他的“工作”：“我說是誰，原來是個小屁孩兒和一個老頭兒。你們趕緊回去吃飯去吧，別多管閒事。”
喬爾斯還想說些什麼，馮校長攔住了他，說道：“你們是在偷東西嗎？”
“偷？切，這些人都死光了，還偷什麼偷，反正他們也用不上了。”其中一個人不屑地說道。
馮校長緩緩抽出了長劍，說道：“你們現在走的話，我還可以放過你們。”
“切，你當你是誰啊。”一個人擡起頭，他看見馮校長手中的劍之後有些畏懼，但是畏懼很快就被貪婪取代了，“這劍不錯啊，老頭兒，你從哪弄來的？”
一邊說着，他一邊站起來拿起了手邊的鐵鍬，其他四個人也緩緩站了起來，手裡拿着鋤頭、木棒等武器。
“你們真的不走嗎？”馮校長的臉色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
“走？別以爲有把劍裝模作樣的我們就會害怕，你現在把身上之前的東西留下我們就放你走，你這衣服看起來不錯，也脫了吧。”拿着鐵鍬的人冷笑着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這個時候，拿着木棒的人也說話了，喬爾斯注意到那是一個穿着麻布衣服的婦女：“那個小孩兒，他口袋裡有錢的聲音，也得留下來了。”
馮校長愣了愣，說道：“你也有小孩兒吧？你連小孩兒也不放過？”
那個婦女冷哼一聲，說道：“這世道，誰有錢誰就是大爺，誰會跟錢過不去。”
馮校長搖了搖頭，他將長劍收回，說道：“喬爾斯，交給你了。”
半分鐘之後，對方五個人都掛了彩，往遠處逃跑了，他們連鐵鍬、木棒等工具都直接丟在地上不要了。
“他們還會回來的。”喬爾斯說道。
“是的。”
“走吧。”沉默良久，馮校長沙啞着聲音說道，喬爾斯點了點頭。
喬爾斯彷彿能夠看見，遭受襲擊的時候，這些村民有多絕望，他們嘶吼、求饒、憤怒、恐懼，但是最終都一一死去了，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
這次喬爾斯沒有再問“我們不能救下所有人麼”這種話，他已經漸漸習慣、漸漸接受了戰爭的殘酷，他知道，只有力量才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用生命捍衛生命，用死亡阻止死亡。”喬爾斯在心裡重複了一下葛瑞絲所念的悼文，一顆追求力量的種子在他的心中發芽了。
“老師，您以前問我，報了仇之後會做什麼。”喬爾斯開口道，“那時候我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我可以回答您，我會用我的力量來捍衛他們！我會救下所有的人！”
馮校長轉過頭，喬爾斯用手指着身後的那片廢墟，眼神堅定地看着自己。
“……很好。”馮校長勉強笑了笑，繼續往前走去。
喬爾斯也勉強笑了笑，跟了上去。
理論上來說，一位中階魔法師，除了能夠很好地掌控中階魔法之外，他們本身的魔力也足夠支撐他們連續使用十來個中階魔法，喬爾斯本來的魔力水平還差點，不過看完崔佛送給他的三本書之後，他的魔力也莫名其妙地漲了一大截。
而靈魂中黑暗魔力的極限，喬爾斯還沒有測試出來，畢竟他現在唯一會用的暗影魔法就是隱身術。
馬車在道上走了不知多久，偶爾也會遇到倒下來的樹攔路，不過這對魔法師來說都不是什麼問題。而在路途之中，他們又遇到了一次那個“黎明神教”攔路，有了經驗的喬爾斯輕輕鬆鬆地就把對方的六位普通祭祀都給放倒了——可見喬爾斯的實戰水準確實在中階魔法師中算是很強了。
不過爲了避免再生是非，他們路上遇到一些神廟，無論大小，他們都避而不入。他們也發現了一個問題：無論是哪位神靈的廟宇，都沒有遭受過襲擊。
懷着這樣或那樣的心情，馮校長終於是駕駛着馬車晃晃悠悠地到達了凱里姆帝國的中心，凱里姆頓斯。
“格林小姐，格林小姐！請您等等！”一個穿着考究、管家打扮的人在街道上一邊大喊一邊狂奔，另一個狂奔的人則是他在追逐的一個穿着宮廷長裙的少女。
喬爾斯看了之後也暗自皺眉，這個少女的鞋子都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即使是窮人家的少年少女，哪有赤腳在街上奔跑的道理？
不過街道上的人顯然都已經習以爲常了，他們只是稍作避讓，就當沒事發生一樣各走各的。
“格林小姐！呼呼……”那個管家終於停了下來，彎下腰按住自己的膝蓋，不住地喘氣，而那位少女已經在街上跑得沒影兒了。
馮校長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看起來是個貴族，不過這麼瘋的貴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喬爾斯說道：“難道這是凱里姆頓斯的習俗？畢竟是帝國的中心，可能有些與衆不同。”
馮校長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說道：“很有可能，我對這裡也不熟悉。”
這個時候一個路人剛好經過，他停下來說道：“可能啥呀，那個是已經戰死的格林大公的女兒，就封地在海邊的那個，自從她到了凱里姆頓斯，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她的老師在追着她跑。”
喬爾斯沒想到這還是個老鄉，他好奇地問道：“被老師追着跑？”
路人非常“熱心”地回答道：“就我知道的，什麼禮儀老師啦，歷史老師啦，哲學老師啦，舞蹈老師啦，還有魔法老師啥的，天天都追着她跑。對了，她那個魔法老師好像叫‘埃爾維斯’來着，就是他帶着這位貴族小姐過來的。”
喬爾斯稍微思考了一下，推斷是格林大公提前安排了魔法師將他女兒帶過來，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二外公，伊思·歐吉利特。
那個路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解：“你們是從外地來的吧？不知道也很正常，我聽說這位格林小姐打算把公爵的位置拿回來呢，你們也知道的，凱里姆帝國的公爵只能由男性繼承，除非這位小姐魔法學得很好，不然我看沒戲。”
馮校長有點不想聽這種小道傳聞，不過也不好直接無視他，只能先耐着性子。
“你們不要看歐佩珊，也就是這位小姐，跑起來跟個瘋丫頭似的，我朋友在宴會上見過她，說她稍微打扮一下就是一個大美人，年紀輕輕地就勾走了無數個少爺們的魂魄了。就像凱里姆皇帝家的小兒子，天天早晨都派人給格林小姐送花兒呢。
“不過誰也不知道這丫頭怎麼想的，她就整天沒心沒肺的樣子。她的看護人，就是那位埃爾維斯魔法師放了話，說要讓她進帝國魔法學院學習，搞得不知道多少貴族少爺都盯上了今年的入學位置。”
聽到這裡，馮校長不禁露出了一個苦笑，難怪今年的名額這麼難弄到，他和克里斯在帝都到處跑了快十天，打點了無數關係，纔給喬爾斯弄到手了一個名額。
“我看吶，那位小姐真想當女大公，那可要好好學習魔法了，如果能到高階魔法師，那也有個能討要公爵爵位的資格。”那個路人一邊說着一邊搖頭，終於離開了馮校長的馬車旁。
“對了，喬爾斯，我一直沒跟你說，我帶你到這裡來……其實就是要送你去帝都魔法學院。”馮校長摸了摸鼻子說道。
喬爾斯完全不知道這回事，不禁露出了一臉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