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
“我是路過這裡的，想問問爲什麼這麼大陣仗，對付一個老人和小孩兒。”喬爾斯絲毫不懼，即使對方全是高級祭祀他也有信心能……逃得掉。
他已經看出來了，正是因爲神術無法對普通人產生太大威力，所以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教派就特意派了三個身強體壯的神職人員過來。
聽到喬爾斯的言辭當中多有諷刺，那個提着錢袋的男人立刻就怒了：“既然你是路過的，那就乖乖閉上你的嘴巴，臭小鬼，別以爲學了點魔法就能夠學別人多管閒事，你爸媽沒有教你嗎？”
喬爾斯的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這件事情他還真就要管了。
“好了，別惹事，對方是魔法師。”對方的一個同伴輕輕拉了拉他，然後走出來歉意地說道：“對不起，他的脾氣比較暴躁。是這樣的，小鎮的領主葛朗臺男爵閣下爲了響應皇帝建造神殿的號召，特別請了我們來收取一定的、建造神廟的費用。”
“你們領主的事情，要來找鎮民要錢？”喬爾斯說道。
“咳咳，葛朗臺閣下說這是讓神的光輝照耀大地的好事，每一位民衆都是受益者，都能夠獲得聆聽神的教誨的機會，所以理應每一個人都爲此做出一點貢獻。
“貴族對於自己的領地有一定的自治權和稅收權，男爵閣下是用稅收權來進行這件事情的。”
喬爾斯氣笑道：“你們別騙我，一座神殿而已，一個男爵還拿不出這點錢？”
“那個……葛朗臺閣下，嗯，他也拿出了自己的一份。”那個神職人員似乎也不太好意思了，畢竟說出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這件事情的起因，或者歸根結底就是這個男爵閣下似乎有點守財奴的癖好。
畢竟對方也好聲好氣地解釋了，喬爾斯也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我可以替他們付。”喬爾斯說道。
“這樣可不行。”一直沒說話的壯漢出聲了，“神說，一切的生靈都是平等的，我們不能把他們的義務轉讓給其他人。”
既然人家都說到了自己的信仰上面了，喬爾斯也沒有辦法繼續逼迫，只是走了過去，和那三個人擦肩而過，站到了老婦人的面前。
“這是您的孫子？他的父母呢？”
喬爾斯輕聲問道，老婦人警惕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喬爾斯蹲下來，看向那個小孩兒。
“大家都叫我小洛。”
“好了，小洛，我的名字是喬，現在我們是朋友了，過年的時候朋友會相互贈送禮物的，對吧。”
喬爾斯拿出一點金幣遞了過去，這些金幣足夠普通人家過上一段時間的好日子了。
小孩兒沒有立刻接過那些金幣，老婦人立刻彎下腰將那些金幣攥在手裡：“謝謝，謝謝……”
小洛也跟着說道：“謝謝大哥哥！”
喬爾斯忽然覺得心中有點難受，他這種施捨一般的行徑無論如何都算是踐踏了對方的尊嚴，即使他再做掩飾，這事情的本質還是沒有變化的。
對方主動把金幣“搶”過去的舉動更讓他難過。
這個小鎮不算貧窮，但也依然會有一戶人家交不上十幾枚銀幣的“稅收”，喬爾斯對此也毫無辦法。
喬爾斯回到旅館裡自己休息，這個世界還有太多東西是他無法改變的，他只能讓自己放平心態。
讓他感覺到安慰的就是霍尼斯納沒有這種情況出現，他儘可能地保證每個願意勞動的人都可以換取相應的報酬，老人和小孩都能夠獲得足夠的、額外的福利。
正在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喬爾斯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那些人究竟是梅瑞迪雅的信徒還是凱納瑞斯的信徒？衆生平等這種說話，兩種教派裡面似乎都是有的。
“嘿，如果是梅瑞迪雅的信徒……那就有意思了。不過既然是響應皇帝的號召，那麼應該是凱納瑞斯吧。”喬爾斯不再多想，躺在牀上片刻之後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喬爾斯就被一陣吵鬧的聲音弄醒了，他朝窗戶外看去，一些人在街道上都朝着同一個方向走去。
喬爾斯走到旅館樓下，阿拉喬湊了上來：“我聽說這裡領主的女兒要結婚了，你不去湊一下熱鬧嗎？”
“我記得這裡並沒有梅瑞迪雅的神廟。”喬爾斯皺起眉頭，“在這裡結婚？而且這纔是一大早。”
阿拉喬說道：“所以我聽說領主請了幾個祭司過來主持，婚禮似乎是露天舉行的。至於爲什麼是一大早舉行，那我就不清楚了。”
喬爾斯考慮了一下，決定去看一下。不是爲了旁觀婚禮，只是爲了看看這裡的領主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貴族們的婚禮一般會安排在中午，尤其是在冬天的時候，中午比較暖和，大家的心情也都比較好，而且舉辦完之後可以有一個小小的宴會，一起爲新人送上祝福，然後在宴會上聯絡一下感情。
葛朗臺男爵雖然爵位比較低，但是他不可能不懂這些。
趕到現場之後，喬爾斯的嘴角抽了抽：“這也……太簡陋了。”
現場說是簡陋一點都不爲過，臨時搭建的高臺上的紅毯只覆蓋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區域，周圍點綴的鮮花都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鮮花——但現在是冬天，這些鮮花都是無精打采的。
既然是冬天，那麼最好的花束的選擇自然是冬季玫瑰，周圍再放上幾盆不算昂貴的、花期很長的山茶花，那就已經足夠好看了，但是臺上的那些花顯然都只是隨手採摘來的。
另外新娘臉上的妝容也很簡單，並不是說不好看，但是隆重的場合就要有應景的、適合的濃妝，才能夠顯得重視。
這裡連花童都沒有。
新郎不知道是誰家的兒子，顯然也對這些東西不太滿意。
然後就是新娘的服裝——
以喬爾斯的眼光能夠看出來，新娘身上的衣服雖然咋一看很華麗，但是質地出奇的差，而且隱約能夠看見裙襬下方有一塊方形的凸起，顯然是衣服上面貼着的標籤沒有撕掉——這麼一套劣質的裙子，居然還是租回來的。
“我說，葛朗臺男爵就是那個老頭兒嗎？”喬爾斯隨便找了個人搭話，指了指臺上一個端坐着的、穿着一身黑色貴族服飾的老頭兒，那服飾是貴族冊封的時候會免費發的，因爲質量不算好，沒多少貴族會穿。
喬爾斯自己也有一套，凱里姆帝國皇室給發的，一直放在衣櫃最底下的地方。
“是啊，不過你也不用叫他什麼男爵，他就是一個吝嗇鬼，大家過來都是看他笑話的。”那個鎮民說道，“他的小氣是出了名的。你看看，新郎的家長根本就沒有來。
“其實他們這個婚禮就是走個過場，等會兒他們還得趕去城裡正式辦一次哩，到時候就不是這個小氣鬼出錢了。”
喬爾斯驚奇地說道：“這位男爵很缺錢嗎？”
“缺什麼錢，他家裡的金幣都有好幾十箱子了，但是他有個毛病，就是不願意花錢，只願意看着那些金幣發呆，他幾乎每天都是這麼過的。”
那個鎮民嘆了口氣：“他的女兒歐也妮小姐倒是個很好的人兒，只可惜她的父親實在是……”
喬爾斯追問了幾句，那個鎮民將葛朗臺當上男爵的過程都抖摟了出來。
葛朗臺原本只是個手藝人，爲了掙錢倒是挺敬業的，修理傢俱、雕刻木雕、燒製陶器都能夠幹得不錯，由此也積累了一點錢。
後來在幾年前，幾個國家的戰亂剛起的時候，他咬咬牙，將錢全部換成了糧食，然後全部捐給了某個小王國。
那筆錢足足換來了一百多輛馬車的食物，那個小王國的國王對他感恩戴德，給他冊封了一個子爵的爵位，後來他的爵位和封地在他手上幾經週轉和交易，葛朗臺回到了自己的故鄉，爵位也變成了一個男爵。
“其實當多大的貴族不是關鍵，他就是想要更多的錢——維迪納帝國更富有，他就回來了。”那個鎮民咬牙道，“前不久還派人來徵收了一些銀幣——實際上，我們全部人的財富加起來都沒有他兩個箱子那麼多。
“哎，對，就是那幾個人，來徵收我們的銀幣。不過也不能怪他們，都是葛朗臺太吝嗇了……”
那個鎮民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喬爾斯已經注意到了臺上的幾個祭司。
“他們是梅瑞迪雅的祭司？”喬爾斯瞳孔縮小。
臺上，葛朗臺正看着婚禮在暗自竊喜：“嘿，我用一點額外的、不需要我自己付錢的‘稅收’，就能夠免費請來幾個祭司主持婚禮，我的金幣保住了……真是的，歐也妮也太不懂事了，錢讓對方出不就好了？不過算了，她嫁出去之後我就不需要再爲她花錢了。”
葛朗臺的一隻手捂住自己的一個口袋，那裡躺着一枚金幣：“喔，我可愛的金幣，只有你們能夠帶給我溫暖。”
臺上，一個祭司拿出了一個小型的梅瑞迪雅雕像，放到了桌子上，開始宣讀誓言。
“你們是否願意，無論對方是貧窮還是富貴，是重病還是健康，是……”
喬爾斯凝視着這一幕，阿拉喬發現了他的異樣，也跟着盯着臺上的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