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裡糊塗的被碧玉扯出房間，蕭景鑠表示有點發懵。
青梧夾着笑意的聲音還在身後迴響：“碧玉，你莫不是對蕭景鑠有意思，要拉着他說悄悄話？”
“不是，小姐。”碧玉強擠出一抹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是夫人找蕭公子有事兒呢，待會兒說完事兒，我保證把他完好無損的給你送回來。”
應完，徑直拖着蕭景鑠進了後院兒，才鬆開手，吸了吸鼻子：“蕭公子，方纔對不住了。不過我拉你出來，實在是想讓你幫忙救個急。”
“碧玉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蕭景鑠垂頭整理着自個兒皺皺巴巴的袖口：“你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是啊，我都快被氣死了。”提起這事兒，碧玉就忍不住火大：“還不是隔壁那王大娘，平日私底下說我家小姐閒話就算了，今日還想將她家那無賴親戚塞給小姐，真是想着都氣人！”
“你是不知道，王大娘那親戚也是個人間極品。常日裡吃喝嫖賭就差抽，坑蒙拐騙差點偷，還欠着賭坊不知多少銀子！小姐若真是和他好，那和跳進火坑有什麼區別？”
“……”蕭景鑠仔細消化了下這個消息，面色一凜，正色道：“我能幫些什麼忙？”
“你啊，跟我走一趟，在王大娘面前誇我家小姐一頓就成。”碧玉對他的態度很是滿意，腳上的步子已經朝着東廂房在邁了：“怎麼好聽怎麼誇，最好能將我家小姐誇成朵花兒。”
這好像，有點難度。
青梧這人，就算變成花，也是朵無人敢惹的霸王花啊。
蕭景鑠有點踟躕，但還是疾步跟上了碧玉：“走吧。”
“蕭公子，你真仗義！”
“幫助朋友，義不容辭！”蕭景鑠溫吞吞的應了句，便沒再吭聲，仔仔細細的開始回想青梧的有點。
這不想則以，一想，還真沒發現青梧有什麼優點，蕭景鑠不禁犯了難：“碧玉，你家小姐除了長的好看，還有什麼長處嗎？”
“我家小姐心靈手巧，聰慧敏善啊。”碧玉坦然道：“我就是被小姐從大街上撿回來的，若不是她，我早餓死了。還有啊，臨縣旱災澇災什麼的，小姐都會買好米麪，託人送去給災民……”
碧玉如數家珍，將青梧做過的好事兒一一羅列，眸中似有星辰閃爍，光彩怎麼都掩藏不了：“蕭公子，你別看我家小姐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她可比那些故作姿態的閨閣小姐好多了。她做善事用的銀子，也都是自己一點一點攢起來的，根本沒問老爺夫人要過。”
“那她……還挺厲害。”蕭景鑠心頭髮熱，裡邊兒彷彿住了之活蹦亂跳的小兔子那般，管不住的雀躍：“怎的都沒聽她提過？”
“宣之於人的善，那還是善嗎？”
“也對。”蕭景鑠若有所思的默了會兒，再次擡頭，人已經走到廂房門口了。
碧玉擡頭挺胸的將他推到王大娘跟前，小腦袋差點沒昂到天上去：“王大娘，這蕭公子你應當認得吧？”
“……”
街坊四鄰的，誰會不認識蕭景鑠啊？
他和齊青梧，在鄰黨們眼裡一樣出名。不過，青梧是靠爬樹搗蛋，帶壞小孩出名的；而蕭景鑠，卻是典型“別人家的孩子”。恭謙有禮，性格溫順，容貌出衆，簡直是一衆爹孃挑女婿的最佳人選。
王大娘壓根就沒想過，他和青梧會有交集。
就算真想定親，按蕭景鑠的條件來講，也該挑個門當戶對，溫婉知禮的姑娘啊。和齊青梧，還真是半個銅板的關係都難以扯上。
“景鑠啊。”王大娘斜着眼睛打量他：“你這孩子最乖巧，怎的也和碧玉丫頭一起胡鬧？”
“王伯孃，這不是胡鬧。”蕭景鑠斂下反感，一本正經的更正：“青梧很好，她行事大方，光明磊落，聰穎機敏，心地善良，比很多姑娘都強。”
“嘖，你還真是不知羞哦。”王大娘“嘖嘖”兩聲，眼裡的鄙夷怎麼都掩不住：“虧得還是讀過聖賢書的人，□□的說這種謊話，也不怕遭了天譴。我看，你壓根就是被青梧碧玉這兩個丫頭給帶壞了。我今兒個非得告訴你爹，讓他好好教育教育你。”
說着，王大娘扭着身子就往外走：“真是世風日下哦，待字閨中的姑娘就敢光明正大的跟男子往來……”
“我可去你大爺的吧……”碧玉追到門口就罵了起來：“自個兒姑娘沒人要，就出來說人閒話，也不怕往後到了十八層地獄，讓閻羅王給割了舌頭！”
“碧玉！”眉秀厲聲提醒了句：“這事兒過了便過了，往後可別再提了。”
“夫人！”碧玉努了努嘴：“我就是氣不過嘛，這王大娘一邊拿您的好處，一邊又編排小姐，實在不要臉。”
“我知道你是心疼青梧。”眉秀隨手倒了杯茶遞給她，柔聲道：“可嘴長在旁人身上，我們哪兒能管得過來？現在知道她是什麼人，往後別往來就是了，犯不着生氣。你這丫頭，就是年紀輕，氣性大。”
“對了。”眉秀一轉身，便將目光落在了蕭景鑠身上：“景鑠什麼時候來的？”
“伯孃，我未時同青梧一塊兒來的。”
“是嗎？”眉秀心頭一跳，有戲：“方纔多謝你了，今晚就留在伯孃這兒用飯吧？”
“不，不了。”蕭景鑠斟酌一番，還是搖起了頭：“改日和我爹打完招呼再來。”
父子倆相依爲命多年，他若是回去晚了，他爹怕是得擔心死。
“也成。那你現在快回去找青梧吧，我和碧玉去給你們做點吃食。”
“好。”蕭景鑠又是一行禮，才轉身離開。
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眉秀趕忙拉了碧玉一把，滿臉謹慎：“碧玉，你方纔是怎麼和景鑠說的呀？我從前可是跟他吹牛，說很多人喜歡青梧的，沒露餡吧？”
“沒，沒有。”碧玉從頭到尾想了又想，才果斷道：“您放心吧！”
“那就好。”眉秀拍了拍心口，總算鬆了口氣，喜滋滋的拉着碧玉，便往小廚房去了。
蕭景鑠進門時，青梧已經大致將東西給調好了，盛在一個瓷白小碟裡。
紅豔豔的汁液格外豔麗，被太陽一照，更是斑駁出了明明滅滅的光點，綴得色調愈發明豔了起來。
青梧雙手撐臉，一動不動的盯着指甲汁，喃喃自語：“東西倒是挺好看，可怎麼弄到手上啊？”
“用筆試試？”蕭景鑠闊步而入，隨口道：“這東西瞧着跟墨差不多，用筆應當可以。”
他雖沒碰過指甲汁，卻時常寫字作畫。偶爾興起，還會站着染料，在素色衣裳上畫些花樣。主動走到書案前，取了支筆給她，蕭景鑠挑眉：“試試？”
“好啊。”青梧輕輕沾了點汁液，在指甲上塗着：“好像真的可以誒，不過若是每次塗指甲都要取筆，似乎也有些麻煩吧。”
“把筆做小不就成了？”蕭景鑠擡手，便開始比劃了起來：“這東西總不能老用碟子裝吧？你把它裝進小瓶子裡，再在瓶塞上綴支大小適合的筆就成。”
“你好棒啊！”青梧喜不自禁，雙手一揮，便穩穩當當的抱住了蕭景鑠的胳膊：“這種法子都能想出來，真厲害！”
“你，你喜歡就好。”
“我很喜歡。”青梧捲翹的睫毛微微撲簌着，一雙星眸亮如燭火，在他面前不停搖曳：“我們去找周浩初吧，讓他給我們做！”
我們……
蕭景鑠喉頭微滾，心裡的琴絃“啪嗒”一聲斷了：“嗯。”任由自個兒跟個木頭人似的，被人牽着往外邊走。
直到周浩初那戲謔中夾着不屑的聲音鑽進耳中，蕭景鑠才訥訥回神：“周公子。”
“今兒個這是吹的什麼風啊？居然把蕭公子這種大忙人給吹過來了。”周浩初手裡捏着個罐子玉小瓶，翻騰把玩：“真不容易哦，我明日，一定去廟裡拜拜，看看最近走的究竟是個什麼運。”
“周浩初！”青梧直接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好好說話！這麼陰陽怪氣的說話給誰聽呢？我告訴你，從今天起，蕭景鑠的名聲就由我來守護了，你說話注意着點，省的我揍你！”
“你這丫頭就是蠢！”周浩初擡手，在青梧腦門上戳了戳：“光天化日的也不知道跟人保持點距離！若是被旁人瞧見傳了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哎呀，腦子都被你給戳笨了。”青梧捂着腦門兒：“你這人就是心思重，想得多，難怪都一把年紀了也沒姑娘肯要！”
“好了，這種老生常談的脊樑骨我就不戳了。”青梧話鋒一轉，臉上鋪滿了笑意：“周浩初，你幫我們做點東西唄。”
簡明扼要的將蕭景鑠的想法說了一遍，青梧又覺不妥：“算了，你這麼笨，必然理解不了這麼有深度的想法。蕭景鑠，關鍵時候還是得靠你，畫在紙上給他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