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樹又粗又壯, 高高挺立在梅林之外。跟繁花錦簇的梅林相比,銀杏上堆積的雪碎倒也不顯寒酸,清冷又高傲。
青梧一手牽着蕭景鑠, 一手捏着好不容易求來的圖騰籤站在樹下, 默默嘆息。
這世上, 果然處處是歧視呀。
像她這樣的小矮子, 還真是連求個姻緣都要受阻。
傳說, 姻緣籤掛得越高,姻緣就會越好。
所以像她這般墊腳都難以碰到樹枝的,是天生不配有姻緣?青梧轉頭看了眼自個兒身邊這光風霽月的男人, 不禁“呸”出了聲。
去他大爺的姻緣樹呢!
相好都在身邊了,這樹子還能自個兒成精出來作祟不成?
隨手將籤子往懷裡一揣, 青梧就打算拉着蕭景鑠走人。可拉了兩下, 沒拉動。
“不是想掛籤子嗎?”蕭景鑠柔聲開口, 如三月春風,又暖又細, 吹的青梧心湖水波盪漾。
“我掛不着。”
青梧悻悻的,踮起腳尖往樹枝上夠了夠,夠不着。又自顧自的跳了兩下。可惜,仍然差距甚遠。
若換作是家裡栽種的樹子,她還可以不管不顧的直接往上爬。可這是姻緣樹呀, 大家的, 她再爬就有點過分了。
蕭景鑠也不知什麼時候鬆了手, 隨即繞到身後, 雙手環着她纖細的腰身輕輕一提, 便將人抱了起來:“我幫你。”
青梧雙腳離地,懸在半空時, 纔回過神來。
他的力氣真大呀,居然輕輕鬆鬆就能將自個人抱起來。想起自己先前說蕭景鑠這人弱不禁風,沒有安全感的話,青梧不覺有點臉疼。
蕭景鑠的氣息侵襲而來,從四面八方纏繞着青梧,讓她如墜雲端,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好呀。”青梧笑的眼睛彎彎,興沖沖的就要伸手去夠樹枝:“再高點,我還是夠不到。”
衣袖隨着動作下滑,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在那兒搖晃:“還差一點點,再往上一些。”
“嗯。”
蕭景鑠抱着青梧,就跟抱着個小孩似的,輕輕鬆鬆就將人往上提了提,恰好舉到胸前。
青梧這下總算夠到了,小手一揮,靈活的將籤子系在樹枝上,又低頭叫蕭景鑠:“把你的也繫上吧。”
雖然籤子上什麼都沒寫,繫上可能也沒什麼用,但走走形式,好歹能讓自個兒高興高興嘛。
頓了頓,青梧隨手撥弄了下自個兒的紅籤:“吶,就和我的系一起,免得這一根孤零零的,怪可憐。”
“好。”蕭景鑠這下倒是應得痛快:“籤子在我手心裡,我慢慢鬆一點,你來拿。”
慢慢挪了挪手指,蕭景鑠也不敢鬆的太快,生怕稍不注意,就讓面前的人出了意外。
看他這小心翼翼的模樣,顯然已經忘記青梧爬樹和蹴鞠時的英姿了。
較之蕭景鑠的謹慎,青梧就放心多了,隨隨便便一爪子,就將籤子拿走繫上了,麻利的很。
兩條籤子並列懸掛,緊密相挨,要多親暱有多親暱。
雪風吹來,拂掉了些枝幹上的積雪,搖搖晃晃的飛舞旋轉,毫無規律可言。
青梧越看這兩個籤子越滿意,高興的拍了拍手,她低頭衝蕭景鑠笑:“你鬆手吧,我自個兒跳下去就成。”
她剛好也有點冷了,想活動活動。
“不行。”蕭景鑠說得篤定,一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雪天溼滑,容易摔倒的。”
“沒事兒的,放心吧。”青梧拍了拍胸膛:“我再高的地方都跳過呢!”
“我會擔心的。”
“嗯……那好吧。”
青梧心裡甜絲絲的,就跟吃了糖酥似的。有人擔心的感覺真好呀!
青梧掖了掖衣裳,恰好一塊雪碎鑽了進去,貼在後背,冷得她直打寒顫。
懷中人突然顫抖,蕭景鑠猝不及防,跟着晃了兩下,然後本就有點酸脹的手,直接掉鏈子了。
手上一空,蕭景鑠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給壓在了地上。
“阿嚏~”
這地真軟真香呀。
青梧吧唧了兩下嘴,恰好啃到一塊溫軟的東西。
這味道,不對吧?雪地無論如何,都該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纔對呀。
青梧也顧不上揉鼻子了,剛睜眼,就對上了蕭景鑠那雙不可言喻的眼。
“不,不好意思呀。”青梧愣愣的說話,結果又多啃了蕭景鑠幾口。
後知後覺的摸着腦袋從他身上爬起來,青梧臉上又窘又燙,火辣辣的。
不過,她倒也沒覺得自個兒吃了蕭景鑠的豆腐,需要害羞。
開玩笑,他們現在可是相好誒。
話本子裡那些相好,都是明目張膽的啃嘴巴,啃身子的。像她這般只是啃啃臉蛋兒的,着實有些純情。
青梧臉紅,只是單純因爲,她剛剛把噴嚏打在了蕭景鑠臉上而已。
趕忙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青梧立刻摸出手帕遞給他:“快擦擦。”
“……”蕭景鑠沒接。
他喜歡青梧是一回事兒,被人打了一臉噴嚏又是另一回事兒。真要說不介意,那是騙鬼的。
別說話本子了,蕭景鑠覺得,哪怕神話故事裡的牛郎織女那麼相愛,想來也是無法接受對方在自個兒臉上打噴嚏的。
不過,木已成舟,噴嚏已經結冰,哪怕他再怎麼接受不了,也不得不接受了。
誰讓人家青梧上道呢?
先在他臉上啃了幾口,差點把他這顆心給啃化了不說,轉頭又拿着手帕過來給他擦拭來了。
蕭景鑠面上一派清冷,不苟言笑,可那雙站得筆直的腿,卻不知在何時彎了兩分。連帶着腦袋,也往前傾了傾,方便麪前這小矮子夠到。
“吶,我剛看到梅林前邊兒有賣石榴的,待會兒我給你買兩個石榴賠禮,你就不生氣了,好嗎?”
小矮子眨了眨眼,琉璃似的眼珠轉來轉去,勾得他嗓子疼。
“哼。”蕭景鑠甕聲甕氣的,眼睜睜看着青梧收起手帕,他又有點不高興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吃什麼石榴呀?就算青梧真想賠禮,也該用大人的方式吧?
“咳咳。”蕭景鑠低咳兩聲,在心裡給自個兒鼓了鼓勁兒,忽的扣住青梧的肩膀,在她脣角啃了一口:“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