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爾斯的生活算是邁上了正規。
依舊還用原來的辦公室,依舊還住原來的房子,那本就是講師級的待遇。
如他那幾個助手,都是每天早上,從三環之外的居所,自謀手段趕到內環中來的。
所以佛爾斯現在一個愛好,就是每天很早就起牀,洗漱完畢,站在十八層高處,遠眺着居住在遠處的導師助手們,施展各種各樣的手段趕路上班。
有飛的,有跑的,有土遁,有火中跳躍,有騎乘坐騎,有空間閃爍……
生命元素悄然無聲的改造着佛爾斯的視覺系統,讓他可以看的更遠,視野更廣闊,影像更清晰。
他就憑入目所見,一一分析這些人的咒符動作、施法原理、魔法迴路走向,不斷補充增益自己的魔法體系。
這是他一天之中難得的休閒時光,因爲這段時間過後,他就不得不面對呆板無聊千篇一律的工作生活了。
欣賞完了早起趕路的嘈雜,原野蘭往往也已準備好了飯菜,佛爾斯通常一邊吃飯一邊腦中將方纔所見整理歸納一番,等到菜足飯飽,第一遍的預備鈴聲,剛剛好在識海中奏響。
穿法袍,整理衣衫,收拾上課、計算要用的魔法書及其他材料,打點妥當出門,門旁新增的二十四小時保鏢立時緊緊隨上。
三個人一起下樓梯,轉彎,前行不到幾步,就來到佛爾斯的實驗室門前,識海的鐘聲往往這時第二次敲響。
早晨八點正,佛爾斯踩着鐘聲進到門內。
兩個保鏢留在門外,分開左右,彷彿門神。
實驗室內,三個學生必然全在,一個也不會少,法師公會中,哪個導師的課都可以缺席,唯獨佛爾斯的課千萬缺席不得,這是成爲他的助手就必須有的覺悟。
“大家好,今天我們學習一下數列的知識……”沒有任何技巧在內的開場白之後,一上午的痛苦時光便開始了。
說痛苦,其實痛苦的是佛爾斯的學生,是監控室裡比實驗室多出幾倍的研究人員,倒並非佛爾斯自己。
他分出一個完整的念頭講解着小學生程度的內容,其他念頭該怎麼轉還怎麼轉。
自從領悟生命元素以後,對於過度思考而導致大腦散熱的問題,佛爾斯也有了針對性的解決辦法,他現在分念旁顧已是無比純熟了。
不過,他這種純粹填鴨式的教育,讓本來對這科目就無比生疏的學生們,就更加雲裡霧裡了。
他們只有埋下頭去,眷寫術源源不斷的將佛爾斯的話一字不漏的抄寫下來,哪怕有些詞句根本不懂,只能以聲音標註的方式記錄,他們也不敢擡頭問。
法師公會給他們的要求是聽着,看着,記下所有能記的,不過除了法師公會的要求之外,他們自己對自己也有要求,那便是……千萬不能觸怒眼前此人。
前任的倒黴遭遇尤在傳頌,此人的來歷、喜好、性情沒有人知道,所以三個人不約而同採取了同樣的解決方式——敬而遠之。
到現在,已經幾天過去了,若不是看過資料並且過目不忘,估計……佛爾斯記不住三個人的全部名字。
與實驗室中,只有佛爾斯一人古井無波的聲音相比,此時此刻的監控室,就完全得用忙亂二字來形容了。
與表面上顯露出來的,對佛爾斯的技術似乎根本不在意,僅派小鴨兩三隻吊着學習可不一樣,法師公會內部對佛爾斯的秘術是相當熱衷的。
可熱衷歸熱衷,讓他們花大價錢去買去換,而且是從一位本就該歸公會管轄的小法師手裡去弄,這就實在有些掉價了……
所以,哪怕再苦再累再麻煩再費手腳,他們也鐵了心這般行事。
於是,隨着佛爾斯的講解,監控室就熱鬧了。
雖然開講都已經幾天了,這種熱鬧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反而益發強烈了……
這個世界,並不是沒有算術這門學問的,不過最高明的算學大師,都集中在亞歷山大帝國或者是大海彼岸的地精王國。
亞歷山大帝國是因爲宗教的原因,至高的神明崇拜,需要明晰主神所代表星辰每時每刻的方位,好能隨時隨地的參拜,應運而生的技術叫做占星術;
地精王國則是因爲航海的原因,想要穿越驚濤駭浪跨過茫茫大海,除了指陽針的指向之外,還必須根據這種指向,在海圖中計算時間,丈量方位,所發展出來的成熟技術就叫做航海術;
這種發展,與另個宇宙歷史之中,數學的誕生幾乎是不謀而合的,數學就是一種工具,沒有需要就沒有發展,而通常的商業往來,加加減減便可應付,不足以將之提升到足夠的高度。
雖然真正的大師沒有,法師公會畢竟是帕維爾大陸老牌勢力之一,公會之中,識貨的人還是有的,佛爾斯開始講課的第一天,就有那麼一位大師親自坐鎮,以判斷佛爾斯所講內容究竟是真是假。
結果,大師一耳朵聽上去,登時就下不來了,連連驚呼,佛爾斯所授技巧雖然基本,卻簡單實用別出心裁,雖亞歷山大也難得一見啊!
這還僅僅是第一天的內容呢,等到了第三天上,大師臉色已經有些泛白了,因爲從他的專業角度來看,僅僅這麼幾天功夫,佛爾斯所傳授的技巧,便幾乎涵蓋自己所學的所有了。
帕維爾大陸自古傳承的算術書中,難題也屢見不鮮,而且擁有破解這些難題能力的,非亞歷山大一些高級神甫不行,可是隨着佛爾斯的講解,那些簡潔明瞭的符號,神妙莫測的算式,別出心裁的解法,讓大師甚至感覺,只要能掌握了這些,其中大半都可以迎刃而解。
所以,僅僅三天功夫,大師的任務就從甄別真假,變成了虛心學習,而且覺得一個人學習的效率不夠高,還將自己的同事、下屬、助手一起拉來。
監控室的傢伙一開始還瞠目結舌,到後來乾脆習以爲常了,在一邊上另闢出一片空間,隸屬於神官法師團的算學協會,便在那裡安營紮寨了!
於是,佛爾斯在講臺上講着,這些人便在監控室裡交頭接耳隨時交換意見,好能更好的理清思路,明澈講課內容。
不過很快,這樣的聽課方式也滿足不了需求了……
因爲佛爾斯所講的內容越來越超乎他們的能力,就算將下午連同晚上的所有時間都利用起來,消化這上午的短短三個多小時內容,他們仍舊還是難以跟上佛爾斯的進度。
人生中,有什麼事能夠比明明看到了真理的閃光,卻募然發現自己智商不夠難以理解更痛苦的事呢……
相對於教室裡因枯燥而煎熬的助手們,監控室裡的這些人,他們的痛苦還要遠甚啊,這點,僅從這些傢伙一天比一天更加密集浮凸的眼睛裡血絲就可見一斑了。
這種詭異的現象,甚至讓監控室裡的其他人一度懷疑,佛爾斯眼裡揮之不去的血跡,是可以隔空傳播的呢!
總而言之,枯燥與豐富,乏味與充實,不一樣的人,就在不一樣的心境中,體驗着各自的天堂和地獄,直到十一點半,佛爾斯下課爲止。
所有聽衆都如釋重負,而於佛爾斯來說,他的一天才剛剛開始……
每天中午在法師塔餐廳中,和其他人一起共進午餐,是佛爾斯獲得一些閒雜資訊的唯一時機,雖然……在護衛的耽耽虎視下,根本就不會有人與他同桌。
以生命元素改造聽力,讓自己任意接收遠方話者的聲音,這也是佛爾斯應用越來越純熟的技巧之一。
這些閒雜資訊雖然無用,時常還是能包含一點有用訊息的,至少讓佛爾斯明白了法師公會內部一些狀況,以及法師公會幾方勢力此消彼長連橫合縱的狀況。
甚至,他還從中得到了一種最簡單的脫離此地的辦法,雖然極端之不靠譜。
也就是……縱身一躍跳入任意一座法師塔塔頂的空間裂隙。
法師塔頂的裂隙是一種極爲複雜的能量汲取法陣,在連接異位面的同時,也源源不斷的將異位面的能量轉化爲這個世界施法者的通用魔力源。
學派樓凝結的叫做法力棱柱,元素樓凝結的叫做元素結晶,法師公會就用這玩意代替薪水,這幾乎也就是施法者間的通用貨幣。
扯遠了,且回正題,總而言之,只要你有那個實力,能夠撐過空間裂隙本身的撕裂效果,就立刻可以脫離法師公會,傳送到不知名的其他位面。
當然了,這裡的足夠實力,在擁有神級力量之前,基本可以不予考慮。
這裡空間撕裂的效果類似於裂解術,卻又比裂解術強力太多了,這點,僅從經常卡在空間入口處那些強大惡魔痛苦而又無奈的掙扎,就可見一斑了。
這條消息近乎無用,不過……下次如果再想裝做了無生趣的話,跳空間裂縫,應該比神妒崩潰有說服力的多了!
百無聊賴的時候,佛爾斯也曾這般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