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那顆三千年靈芝的福,姜嫿的恢復速度比她自己預想的還要快得多,可正因爲這恢復速度快的多了,她便更加心疼溫懷初暴殄天物。
這樣的靈芝便是上輩子她也沒有見過,要是拿來給她做成補藥,即便武功不可能一日千里,也絕對是會有質的飛躍的。
這就好比有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擺在她的面前,卻最終與她失之交臂,這種感覺讓姜嫿鬱悶的簡直連飯都要吃不下了。
越想越心痛,越心痛越要想……姜嫿陷入了一個自我糾結的死循環之中。
“主子,皇上派人送藥材來了。”扶喬看着自家主子坐在窗邊托腮憂鬱的模樣,心道主子那晚到底在懷安殿看到了什麼樣的畫面,怎麼自從回來之後就總是鬱鬱寡歡的呢?
如果姜嫿知道她此刻心裡在想什麼,必定會大聲的告訴她:老孃那是心疼啊!
“嗯,除了我之前說的那些有用的,其餘的都收到庫房去吧。”姜嫿揮了揮手,一副不大上心的樣子。
要是換做從前,她肯定十分開心。
那可都是她求之不得的藥材吶,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因爲封穴不久,身子尚未恢復元氣,雖說用靈芝彌補了不少,可是身子仍然處於一種十分虧空的狀態中,而在這種情況下在服用促進習武的藥材只會起到反噬的作用,再加上已經見過了更好的,又如何肯再將就?
即便溫懷初送來的藥材都是上好的,可跟那顆靈芝比,着實還是差的有些遠了。
“這幾天藥材流水似得往咱們挽花宮送,您沒瞧見別的宮那些羨慕的,都說皇上要把整個御藥房搬到咱們宮裡來呢,不僅如此,瓊妃娘娘、婉貴妃、皇后娘娘也都派人送了東西過來,還有其餘的一些小主送來的,奴婢瞧着咱們的庫房都要放不下了。”扶喬說完,還擺出了一副憂慮的模樣。
前些日子主子從容華被降成順儀的時候,她可沒少受氣,宮裡最不缺的就是見高踩底的奴才,說了好些個難聽的話不說,那些跟主子平日裡不對付的女人們還各種給她們宮裡穿小鞋。
現下好了,雖說主子受傷了,但是皇上的態度就證明了一切,那羣小人們也不敢亂嚼舌根,一想到這,扶喬就覺得通體舒暢。
當然還是有不少閒言閒語,說什麼主子大半夜往懷安殿湊,被嚇暈了也是活該。
只不過諸如此類的話扶喬從來也不放在心上,橫豎嫉妒就讓人家嫉妒去唄,庸才才從來不招人妒呢。
“都收起來吧,皇后可有說些什麼?”姜嫿興致缺缺的問道。
“掌菊姑娘說代她家主子謝謝您的藥,皇后娘娘現已大好了。”扶喬頓了頓,有點爲難的又道,“掌菊姑娘還說,希望主子早日康復,也好早日替皇后完成心願。”
姜嫿聞言便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窗外。
皇后在對付婉貴妃這件事上,好像真的是越來越沒有耐心了。
不過她倒是不太介意皇后的急性子,皇后急,而她不急,這樣纔能有更多的籌碼。
皇后能夠拿出那樣的字條,就說明她是有渠道的,能把人安插到國公府去,說不定這日後的驚喜還會更大呢。
溫懷初說過要給她一個機會去昭華宮,想必應該也不會讓她等太久纔是。
果不其然,溫懷初沒有讓姜嫿失
望,沒過多久就給了她一個機會,只不過這個機會不是單單針對她一個人的,反而是大家都有份。
由於沈程彥在宮裡護駕時身受重傷,爲了表示對奉國公府滿門忠烈的感謝,皇上勒令婉貴妃舉辦一個掃塵宴,意在清除宮中的污穢之氣,還皇宮一個清寧。
自打皇后和婉貴妃禁足,宮中已經許久沒有辦過宴會了,瓊妃不愛熱鬧,上面的不發話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會自找沒趣,而皇后解禁,皇上卻讓婉貴妃來操持這掃塵宴,不免讓人覺得沈家只怕又要更上一層樓了,而這婉貴妃能不能再向前一步,誰又能說得準呢?
婉貴妃在宮裡橫行多年,舉辦的大宴小宴不計其數,雖然未做過掃塵宴這種,但是總歸是萬變不離其宗,再加上這是皇上示意的,她更加要的做的漂漂亮亮纔是。
在婉貴妃的帶領下,六宮一掃之前的低迷,爲了表現自己的思過期間是真的有所改變的,婉貴妃還特地將六宮的妃嬪叫道了一起,表示這次掃塵宴大家均可集思廣益,有什麼好的點子提出來,一旦被採用之後她必有重賞。
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姿態是擺給皇上看的,但是婉貴妃的場子還是要捧的,在秦婕妤、蓮貴嬪等人的“良好示範”下,昭華宮每天人滿爲患,不管是不是有什麼新穎的點子,大家也都喜歡往上面湊一湊,反正去了也不會少塊肉,還能刷刷存在感,何樂而不爲呢。
不過也有不去的,比如姜嫿,理由還十分充分:我養傷、傷很重、太重、非常重,還有一些黨派十分分明的,比如步修儀,自然也不會跟着上去湊熱鬧了。
這廂掃塵宴熱熱鬧鬧的準備着,那廂皇后娘娘便到了挽花宮來。
姜嫿原本老神在在的歪在榻上研究藥理,聽到扶眠說皇后來了,有那一剎那還真以爲自己聽錯了。
在她的印象裡,皇后好像就來過一次挽花宮,並且連門都沒有進。
那時的挽花宮還是冷宮,她還不是姜順儀,而是姜美人,在她來到這宮裡的“第一天”,就被皇后娘娘在宮門外帶回了未央宮。
現在想想,是不是說明自己混的還算可以?
要不怎麼才數月的時光,皇后娘娘都肯紆尊降貴到她這“冷宮”來了呢。
正想着,皇后就已經走了進來。
相比之前那夜在未央宮見到時的模樣,李皇后現下的樣子確實強了不是一星半點,光是從神色來看,跟前不久的暮色沉沉對比,現下已經能夠算得上是面色紅潤了,雲鳳紋金的簪子別在頭上,玫瑰金蹙金的綾長鸞尾鳳袍,雍容中不失華貴。
“嬪妾不知道皇上娘娘駕到,有失遠迎……”姜嫿正想行禮,就已經被皇后扶了起來。
“妹妹重傷初愈,你我間就不必這般計較了。”李皇后扶着姜嫿說道。
姜嫿看着面前效益淡淡的李皇后,便覺得這一段時間不見,李皇后似乎也有些不一樣了。
若說從前她的大度溫婉更多的是爲了營造一種形象,那麼此刻這種大度卻顯得真誠的多,比如從前即便嘴上說着客氣的話,卻也絕對不會親自去把人扶起來的。
姜嫿能理解她的這種心理,身爲皇后,跟你客氣是給你臉面,你若真的不客氣了,那可就是不要臉了,換言之,本宮不讓你跪是本宮的事,你跪不跪就是你的事了。
李皇后的這種轉變姜嫿理解成:轉型。
前不久不是才聽說皇后向皇上表明不願意掌權麼?現下這種行爲,何嘗不是改變的一種。
“只怪嬪妾時運低、膽子小,竟然被那刺客嚇病了,姐妹們說不定怎麼取笑嬪妾呢。”姜嫿莞爾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對於她的這番說辭,李皇后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沒再繼續接下去。
若是換做從前,她是絕對不可能紆尊降貴的去探望別的妃嬪的,即便是沈清婉在她眼裡都沒這個資格,何況是區區一個小小順儀。
可是經過這些日子的思過,李皇后倒還真的悟出了那麼點道理來。
她在宮中多年,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有的一進宮來得寵,沒多久便就被人遺忘了,在這種人裡,大多數就真的這麼寂寂無聞而後被人遺忘,卻也有那麼些許人還能在東山再起,學的耳聰目明善於心計,這些人有的現在還能分上一杯羹,有的最終也沒能逃脫成爲別人墊腳石的命運。
人是天地之主,吃過虧、上過當,幡然醒悟後捲土重來的事情在每個人身上都可能發生,不然也不會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句話了。
可是在姜嫿身上,李皇后看到的卻是另外八個字:鳳凰涅盤、脫胎換骨。
從前是自己小看了她,今後,不會了。
“一些無關緊要之人想怎麼看便由得她們去,橫豎在這宮裡也不是靠着她的看法過活。”李皇后擡手撫了撫頭上的髮簪,“妹妹不妨猜一猜本宮今日來所爲何事?”
李皇后開門見山,姜嫿自然也不會多跟她廢話,無事不登三寶殿,還能爲了什麼事呢。
“娘娘吩咐之事嬪妾已在安排當中,算下來應當也要不了幾日就能看到成效了。”姜嫿直接了當的說。
聽到姜嫿的回答,李皇后那原本沉穩的眸子也跟着閃亮了起來。
“那本宮就靜候妹妹佳音了,妹妹受驚不久,想必身子還虛的緊,本宮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李皇后說完便站起了身,撫了撫裙衫上的褶皺邊想要準備往外走,只是步子還沒邁開,就又停了下來,“沈清婉跟本宮一同入宮,根基非同小可,妹妹若是出手,還是儘量確保萬無一失的好,一旦出了紕漏,只怕未必會有第二次的機會了。”
姜嫿知道,李皇后這是在提醒她務必要斬草除根。
身爲江湖中人,這一點又何須皇后來提醒呢,今天你一時心慈手軟放人一條生路,明天說不定你的腦袋就被人別再腰間了。
姜嫿也跟着站起身,朝着李皇后行了一個恭送禮,碧色的長裙隨着她的站立層層跌宕開來,像是一汪碧波烏央烏央的推散開來,疊疊層層,晃亂了人心。
“自打這冷宮變成了挽花宮之後,嬪妾就換了一句話作爲人生信條,這話淺顯易懂的很,想必娘娘也定然是聽過的。”
溫柔的聲音跟着那碧色的裙襬一起搖擺,悅耳的像是天外來音,李皇后微微側目,就瞧見那張並不陌生的美人臉此刻卻一掃往日的狐媚,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清新脫俗。
若是這幅打扮的姜順儀和安容華站在一起,會是一副怎麼樣的畫面?
還不待李皇后描繪出那副畫面,姜嫿的聲音便又飄了過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