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牛毛雨上輩子的時候姜嫿也曾有過一副,是右護法去番外遊歷之時偶然遇到,便帶回了教中獻給了她,當時此針雖然稀少,卻也還沒到失傳的地步,江湖上但凡是主暗殺的門派無一不想求得此針的,只不過當時姜嫿手中珍寶多如牛毛,再加上她向來不喜歡搞偷襲這一套,也就沒有把這針放在眼裡。
而現在她用在阮安安身上的這根,則是此前跟溫懷初出宮狩獵之時,在一兩山莊順手牽羊所得,當時時間匆忙,只瞧見了這麼一根雄針,原本也也沒想到這針這麼快便會派上用場,沒想到最後竟是用在了自己的宿敵身上。
原本這就是一件讓姜嫿開心的事情,所以別說她手上沒有雌針,便是有,也決計不會用在阮安安的身上。
只不過她沒有雌針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讓阮安安知道,敵我談判,手中總要有些籌碼纔好,現在扶眠還在他們手裡,要是被阮安安發現自己的底牌,破罐子破摔起來只怕扶眠姓名堪輿,深諳談判藝術的姜嫿肯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在談判的時候,你越是表現的淡然自若、所能獲取到的利益才能夠更加大的利益化。
“安妹妹何必多此一問,用腳趾頭想想也該知道見不到扶眠我是不會給你解毒的。”姜嫿的臉上不由的掠過一抹冷笑。
“真是看不出來姜順儀倒是個重情重義的角色,這牛毛雨放在我的體內,一時半刻我也死不了,但是扶眠那丫頭就不一樣了,你曾經夜探過我繁華殿,我的手段,想必你是知道的。”阮安安一邊壓制着自己的情緒,一邊說道。
“你有本事就繼續嘴硬,橫豎扶眠一個丫鬟,死上十個八個我也不會心疼,今天還走這麼一趟,無非是想在皇上面前博個賢名,既然安妹妹不願意配合,那本宮就先走一步,外面的二十禁衛一定會替本宮好好的搜上一搜,看看扶眠到底被藏在了哪。”姜嫿知道自己這麼時候要是妥協,以阮安安多疑的性子只怕更會懷疑,所以還不如表現的強勢一些。
果不其然,在姜嫿即將走出殿門的那一刻,阮安安終於出聲了。
“昨天夜裡沈程彥已經連夜派人把扶眠帶走了。”阮安安的聲音並不大,聽在姜嫿的耳中卻不亞於晴天霹靂。
扶眠居然已經落到了沈程彥的手中?這個結果是姜嫿也沒有想到的。
人一旦出了宮,想要再找回來便是難上加難,哪怕是溫懷初出面,沈程彥想必也不會承認,再加上沈清婉昨夜被貶,這會兒沈家的人估計心中怨恨難平。
所以這是看皇后已死,再大的仇也沒辦法報了,想要拿她出來祭旗?
真是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
沈程彥既然都把手伸到了她的身邊來,也就怪不得她對沈清婉不客氣了。
要是扶眠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黃泉路上她也要沈清婉在前面爲她開路點燈!
阮安安看着姜嫿離去的背影,心頭氣血一陣翻滾,終是沒能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主人!”一直站在外殿的青雲聽到動靜趕忙走了進來,剛走近便瞧見了阮安安吐血的模樣。
要是換做一天以前,青雲絕對會衝出去不顧死活也要取姜嫿的狗命,可是現下她還沒從剛纔袖裡刀的打擊中走出來,再加上在她眼裡象徵着絕對力量的主人居然也傷重至此,入宮以來,青雲也第一次的有些迷茫了起來。
“去,給沈程彥送個信,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把雌針找來,還有,把扶眠那丫頭藏好了。”阮安安一隻手撐在胸前,她擅長用蠱自然也知曉一些醫術,那針現在在她體內亂竄,以至於她經脈受損,血脈逆行,這種情況非但不能用功,反
而要儘量心平氣和,才能把自身所受到的傷害最大程度的弱化,原本她已經平復了一些情緒,沒想到姜嫿一來,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動氣。
她原本是想要試探一下姜嫿那裡是否有雌針,如果真的有,那麼想方設法搶過來便是,可是剛纔那一番談話,阮安安卻又有些不確定了,她既然敢明目張膽的到昭華宮來,說明已有萬全之策,考慮到這一層,阮安安剛纔纔會故意謊稱扶眠已經被沈程彥帶出了宮,禍水東引,也能夠爲自己爭取多一點的時間。
姜嫿剛一走出殿門,臉色就暗了兩分,扶喬見狀趕忙迎了上來。
“怎麼樣,有消息麼?”扶喬臉上的急切之色滿溢。
姜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朝着站在殿外的二十名禁衛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安容華企圖謀害本宮的皇嗣,方纔本宮在殿中之時便感覺到了異樣,現下懷疑繁華殿中跟昭華殿一樣仍有巫蠱作祟,給我搜。”姜嫿眸光灼灼,泛着隱隱的殺意。
方纔阮安安的話,她是不信的。
且不說沈程彥一個外臣,即便是在宮裡安插了眼線,而昨夜之時情況又混亂不堪,想要把一夜之間把一個宮女弄出宮去應該也還是有些難度的,再加上阮安安這麼說,並不能讓自己爲她解毒,還不如承認扶眠還在她手裡還能對她產生一定的威脅性,所以要姜嫿看來,扶眠現下最大的可能應該還是在宮中。
看到姜嫿此舉,扶喬便知道怕是沒有找到扶眠的下落,這麼一想,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別哭,咱們還有事要辦。”姜嫿眸色一沉,冷冷的說。
扶眠生死未卜,怎麼可以讓沈清婉好過呢?
姜嫿沒有在昭華宮等搜宮的結果,想必阮安安也不像是把人藏在殿裡讓他們去找的蠢貨,之所以還是讓那些個禁衛進去搜宮,不過是想讓她知道自己並不是這麼好糊弄的,對於能在那找到扶眠卻並沒有報多大希望,她帶着扶喬離開後並沒有回挽花宮,而是朝着反方向走向了另外一座宮殿。
明清宮。
秦婕妤這會兒正心情大好的坐在殿中,自打昨天夜裡開始,她的心情就愉悅的彷彿衝到了雲端般,看這殿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覺得無比舒心,原因無他,只因婉貴妃被貶爲沈常在,還被髮落到了南寒宮去,敵人的落魄無疑是一件喜事,要說有什麼讓她惋惜的,就是沒能親手了結沈氏這賤人,以報奪子之仇。
許是想到了自己個那福薄的孩子,秦婕妤臉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兩分,如果不是沈清婉那賤人,這會兒孩子應該也快出世了吧?皇上到底還是留了情面,謀害皇后此等大罪,居然都沒能殺了沈清婉,只不過是貶爲常在打入冷宮,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正想着,若苗就匆匆走了進來。
“主子,姜順儀來了。”若苗看着秦婕妤那不由自主放在小腹上的手,便知道主子這是又懷念從前那個無緣的孩子了。
擱在從前,若苗對這姜順儀真是討厭到了極致,民間出身不說,還總是喜歡擺出一副高冷睥睨的樣子,是以從前主子還在婉貴妃跟前的時候,在對付姜順儀的事情上她沒少出力,可是自打主子的孩子沒了,整個人都鬱鬱寡歡陷入了癲狂之中,卻又偏偏是姜順儀來了一趟,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主子就慢慢的振作了起來。
經過那件事之後,若苗對這姜順儀的態度也就有點微妙了,她自然也能感受到主子對姜順儀的態度上的變化,只不過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各爲其主”,從不點破罷了。
秦婕妤沒想到姜嫿會在這個當口過來,一時間還有些見還是不見,畢竟昨天晚上
那場風波姜嫿並不能算是置身事外,若是日後真的被清算,自己這會兒跟她見面怕是不太妥當,但是考慮到姜嫿也不是沒事跑來閒聊的人,現在過來想必是有事相告,思量再三,最終還是讓若苗把人請了進來。
“本宮剛剛纔聽說妹妹有了龍種,正想着要找個什麼時間去跟妹妹道賀,妹妹就來了。”秦婕妤起身相迎,臉上滿是笑意。
“我與姐姐之間,就不必如此客套了。”若是換做往常,姜嫿可能還有心思跟秦婕妤客套客套,可是今個兒,實在是沒那個心情,她看了一眼殿內的若苗,而後又把目光收了回來。
秦婕妤心領神會,隨即擺了擺手,沉聲道。
“本宮與姜順儀有話要說,你去外面守着,閒雜人等一概不準靠近。”
若苗聞言便老老實實的退了下去,偌大的主殿內,頓時只剩下姜嫿和秦婕妤二人。
秦婕妤的身份比不上沈清婉尊貴,好在前段時間因爲懷了“龍種”而得了不少賞賜,後來“龍種”雖說沒了,卻也因禍得福的執掌了一段時間的宮權,所以這明清宮的裝飾物什在後宮裡也還比較能上的了檯面,一看便知道不是那些個沒得過寵又或者是寵過幾天就被遺忘在角落裡的妃嬪。
“妹妹所爲何事?”秦婕妤端起茶盞,神色悠遠的說。
“就是有句話想要問問姐姐。”姜嫿坐在椅子上,一直陰沉着的臉上溢出一絲微笑,“從前的殺子之仇、錐心之痛姐姐可還記得?”
姜嫿的聲音恍若山端雲霧,飄渺好聽的猶如幻覺,卻又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輕易的就將秦婕妤心間的喜悅撩撥開來,被濃烈的仇恨取而代之。
是啊,那麼刻骨入髓的恨意,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忘記呢。
“當然記得。”秦婕妤收斂了心神,也不繞彎子的答道。
“那是最好。”姜嫿忽而一笑,嘴角明亮的笑意像是一朵綻放的山茶,將滿殿的珠光都襯失了顏色,“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沈氏現下在南寒宮,是因爲皇后新喪,奉國公府在一天,沈清婉就永遠可能有翻身之日,屆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只怕誰都不願意看到那樣一天。”
“妹妹說的本宮何嘗不明白。”秦婕妤放下手中的茶盞,面色晦暗,“我恨不得現在就活剝了沈清婉那賤人的皮,可是雖然現在沈清婉被貶爲常在,但是南寒宮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更何況沈清婉向來謹慎,這次栽的也是有些詭異……”
秦婕妤臉上的愁容是真的,顯然是已經想過要怎麼報復,卻沒能想出個萬全之策。
“姐姐稍安勿躁,事在人爲,總是有辦法的。”姜嫿擡手將額前的碎髮撥至一旁,而後輕輕的拍了拍手掌。
她動作極爲輕柔,掌聲也幾不可聞,只是掌音方消,一名男子便從殿外走了進來。
秦婕妤擡眼朝那人看去,卻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要說是名男子,那張臉蛋卻又明明是個女人,可要說是個女人,那身形怎麼也不像是女人可能有的身材,再加上那張臉,那人每往前走一步,就越覺得熟悉。
秦婕妤思釀半響,才總算是在腦子裡想起了這人的面容爲何讓她有種熟悉之感,拋開別的不談,那張臉,竟是跟沈清婉身邊的大宮女信芳一模一樣!
這個結論讓秦婕妤驚訝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放在茶桌上的手不可抑制的一掃,上好的天青玉山水茶盞就這麼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正當她心中猶如驚濤駭浪滾過之時,那人卻開口了。
“我說,咱以後能不能別再讓我帶女人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