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林不語·庫圖拉人的到來·神秘人

站在寬闊巍峨的門口仰望艾德羅斯宮,王祺心中已不再有當初的震撼,只有淡淡的陌生,和異樣的親切。宮殿並未在八百年的歲月流逝中摧折老去,作爲存在數千年的古蹟,它比很多後來的建築都要持久得多,渾如王祺目睹的那些時候,依舊是那麼光潔,依舊是那麼壯觀。邊上多了塊門牌,那是一塊巨大的灰白色魔法石,上面用英語和克里特族的魔法文字寫了兩行名稱:歐洲魔導科學院。據《魔力法則》這本書記載,這個地方在魔導戰爭開始前就是歐洲的魔導科技基地,它的地位一直延續到人類殖民銀河各地,現如今雖然不像過去那麼舉足輕重,但在人們的心中,依舊有着崇高的地位。他們打量宮殿的時候,門口處不時有身穿白袍,掛着胸牌的研究員出入,雖然已是晚上,但這些經過法體儀式洗禮的研究員顯然沒有休息的打算,經過衆人身邊時,總有人駐足觀望,顯然又是被王天的模樣所吸引,不過終究沒有人上來詢問,因爲根本沒有人認爲王祺八百年後還會迴歸地球。他們只是看了看,就快步離開了。

王祺又嘆了口氣,這不知是他來地球后第幾回嘆氣了,可是作爲一個八百年未曾回來的離鄉客,除了嘆氣他還能幹什麼呢?望了最後一眼,他轉身道:“走吧……我們去約克莊園……”

約克莊園是王祺這次回憶之旅的最後一站,那是他在地球上的家,真正屬於他的地方,就在那裡,他成爲了一個真正的法師。“八百年了,不知那裡又怎麼樣了……”王祺在心裡默唸着,周圍景物瞬間異變,空曠的廣場變成了狹窄的山道斜坡,被兩邊的小山崖夾着,前方不遠處,是高聳的大門,上面寫着一列字母,那是約克莊園的入口。環視一圈,王祺邁出了回家的一步,衆人跟着他,一直走到大門下,山谷最凸起的地方。站在那裡俯瞰,如水般柔亮的月光下,莊園的景緻無比清晰,依舊蔥綠的草坪,更加茂密的樹林,湖泊也沒有什麼變化,靠近湖泊的高地上,他與希露達昔日居住的大屋也完好地保留着,破損的地方盡被修復好了,一切都異樣的熟悉,又都異樣的陌生。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卻唯獨不能改變王祺此刻的感覺。

仔細看,大門上約克莊園幾個字下還寫着一排小字,講明瞭這個莊園的來歷與變遷,這裡現在也是個半公開的旅遊景點。不過這裡畢竟與艾德羅斯宮不同,沒有那麼多研究員活動,晚間的寧謐統治着一切,只有一些小蟲子從道旁的草叢中,林子裡發出唧唧咕咕的聲響,好一派鄉間夜景。衆人踏着石子小徑,和着蟲鳴聲向大屋方向邁進,漸漸的近了,半開着的大門已經在望。

王祺停住了腳步,微微出神了一會,然後似乎察覺了什麼,下意識地向希露達看去,她如水的眼眸中似乎多了幾分溫柔,那溫柔就朝他而來。王祺淡淡的一笑,道:“走吧,希露達。”

拉着希露達的手,推開門,前廳的燈光自動開啓,衆人信步走入其中。王祺打量了一下週圍與過去毫無二致的裝飾,向樓梯口走去,正要拾階而上,卻忽的皺了皺眉頭,然後向後廳方向望去。那裡有股奇特的意念向他傳來,裡面夾帶着淡淡的憂傷,若無若無的,似乎不是可以發出。王祺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向廳後望去。身後衆人都是魔法的管理者,自然也都察覺到了,一個個臉上都帶着疑惑。王天眉頭微蹙,道:“地下室好像有人,我們過去看看吧。”王祺微微點頭,與希露達率先向後廳走去,跨國前廳邊上的門,沿着長長的甬道,來到地下室的門外不遠處。

憂傷的氣息越來越濃,王祺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頓了一頓,接着鬆開希露達的手,猛然向前,大力推開了地下室的大門,然後他的眼神立刻發生了變化。

林銳,葉茜,葉明竣,東方家的幾個老人……地下室中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回頭看去,然後驚異地望着那個臉色很是奇怪的年輕男子:他的視線停留在他們中間流動着淡淡熒光的水晶柱上,眼皮動都沒動一下,臉上神情變化不定。他忽然向水晶柱走來,他這一走,身後另一個青年也走進門來,然後微微一笑。衆人一看之下,又驚又喜,幾個年輕人正要上前說話,卻被葉明竣拉到了一旁。衆人主動讓出一條路來,讓那人走到水晶柱的邊上,他身後那些人走到他們邊上就不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來到水晶柱邊上。衆人看了看遠處的另一個青年,然後一起望着他,他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着水晶柱,水晶柱上微弱的光暈卻忽然強烈波動起來,接着一股似乎很強大的意念籠罩整個地下室,接着,一個虛弱的聲音驀然響起:“師父,是你嗎?”

衆人紛紛回頭,向另一個青年望去,但回答的卻是水晶柱邊上的人,只聽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黑髮青年嘆了口氣,對着水晶柱幽幽說道:“是我,不語,我回來了。”衆人驚疑不定地望着他,不時張望後面的青年,茫然間似有所悟。那個聲音哽咽着說道:“師父,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爲再也……”說到這裡,聲音很是激動,再也說不下去了。這時所有人都明白了,眼前這人雖然相貌不同,但確實就是林不語的師父王祺,那個八百年前的大導師,傳說中解讀並留下魔力法則的人,有着地球人意識的外星存在,有些人便想到了請他幫忙救助林不語。還沒說,王祺道:“不要再說了,你的靈魂快到極限了,讓我助你離開水晶柱再說。”林銳正準備請求王祺幫忙,聽到這話大喜過望,情不自禁地出聲道:“師祖……祖爺爺,你有救啦。”

王祺顧不上跟他說話,微一沉吟,然後屈指一點,一道光束正中水晶柱,水晶柱頓時崩裂,散成碎渣掉落在地,林不語的光芒也同時消失。林銳諸人大急,正要說話,卻見王祺將手輕輕一揚,一陣迷濛的光芒過後,房間裡多了個八九歲的男孩,穿着八百年前過時的服裝,站在衆人面前,眼神還有些茫然。衆人頓時呆住,他們都是魔法師,自然可以感覺到男孩體內的靈魂屬於何人。王祺臉上露出了微笑,道:“不語,好久不見了,你還活着,真好。”林不語顧不上驚奇自己的模樣,走近王祺道:“師父,終於又見到你了,你怎麼到今天才來……”

王祺嘆了口氣,道:“我幾年前纔回的老家,本想直接回地球的,可是卻聽說地球上已經過了八百年,我以爲你們都去世了,就沒有過來。如果知道你還活着,我早回來了。”林不語落寂地說道:“我們不斷改造法體儀式,可是終究有個限度,林大哥,東方大哥,和憐憐可可兩百年前都過世了,只剩下我,靠着自己研究的靈魂保存法活到了今天,可是前幾年我研究魔法的時候發生了點意外,要不是你回來,我剛纔就死定了。”王祺早有心理準備,有個林不語活着就是意外之喜,聽到三人都去世了也只是略微有些傷感,微微出了會兒神,道:“我們到上面去吧。”林不語點點頭,衆人瞬息間變幻了位置,來到二樓的客廳裡。林銳叫過邊上的男孩說了幾句,那男孩快步跑出去了。王祺衆人各自在沙發上落座,林不語正對着王祺,身後站着三家的子弟。

見林不語的視線不時投向自己,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疑惑,王天笑道:“看來你很好奇吧,我可愛的弟子。”林不語也不掩飾,點點頭,對王祺道:“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誰?”衆人也都豎起了耳朵,王祺道:“他是從身上分化出來的意識,算是我的分身,你可以看成另一個我。呵,說來也好笑,我現在這具身體反倒是他造給我的……嗯,你一定聽糊塗了吧哈哈,我給你解釋一下你就明白了……”林不語點點頭,聽王祺將離開後的故事一一講來,說了沒幾句,先前離開的那個男孩帶着總統赫斯以及幾個聯邦政府的高官也過來了,聽林銳解釋了一下之後,連忙站在一旁細聽。王祺用了十多分鐘,將自己的經歷扼要地講述了一遍,當然,慣例地又略去了不少重點。王祺只說自己掌握着魔力法則,就讓他們大爲驚奇。

聽完王祺的故事,衆人都是一陣驚歎,林不語想起前兩天抓的俘虜,連忙問起現在的阿爾巴斯星域的狀況,他雖身在地下室,但對外面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地球的現在是他和葉楓等人的一手締造的,比起自己的事情來,他更關心地球的未來。王祺示意拉克爾,拉克爾接過話頭,笑道:“阿爾巴斯星域的情況說來也簡單,就是兩方敵對,形如世仇,我們託萊亞人站在他們的敵對者背後,給他們當軍火商,提供技術。雙方表面上維持着均勢,但裡面我們託萊亞人起了大作用,如果沒有我們,庫圖拉人可以輕易降伏神族與霍斯特人。”

林銳道:“這跟我們知道的一樣,請問你們託萊亞人跟庫圖拉族的科技哪一方比較高明?”拉克爾笑道:“你這句話一開始就弄錯了,託萊亞一族的科技是根本無法超越的。我們並不是託萊亞人,而是艾彌斯大人創造的人造生命體,目的只是爲了監管宇宙文明,所以智慧程度雖比其他智慧種族爲高,但跟託萊亞人之間依舊是神與人之間的差別,所以我們雖然代表着託萊亞文明,卻無法完全代表託萊亞的科技。庫圖拉人就更是了,他們的思維層次比我們還略低一籌,雖然也得到了大部分託萊亞科技,但能應用的部分比我們要少得多,不過也不能小看了他們,他們本族的生物科技不容小視,兩者結合也差不了我們多少。”林銳道:“那如果實際打起來,是哪一方比較佔優?”拉克爾道:“是庫圖拉族。我們一共就只有幾百人,勢力單薄,不是庫圖拉人的對手。不過這並不代表真正的實力,要是艾彌斯大人肯開放戰爭權限,大力發展武器裝備,創造更多的戰士,又或者艾彌斯大人恢復記憶,完全利用託萊亞科技,要戰勝他們還是很容易的。艾彌斯大人是我們之中思維層次與託萊亞人相當的三個人之一,希露達大人和依麗絲大人不是科學家,艾彌斯大人卻是……”

他說着,瞥了王祺一眼。這些事王祺還是初次聽人說,但他掌握文明監察局幾個月,又怎麼會不知道,拉克爾這麼說,自然是想勸說他恢復記憶,不過王祺從來沒有這種打算,所以只是微微一笑,並不迴應。林不語叫過赫斯,對王祺介紹了一下,讓他在邊上坐下。“大導師——”赫斯用地球上對王祺的共同稱呼對他說道,“前幾天我們在銀河邊緣捕獲了一艘庫圖拉族的落難太空船,抓了兩個庫圖拉人,我想知道這件事有沒有可能被庫圖拉人知道……”王祺道:“總統閣下,這已經不是可能不可能的問題了,我就是聽說他們的救援部隊過來我纔回地球的。”衆人大吃一驚,早先得到歐米茄的記憶後,他們對庫圖拉一族已經有了直觀的認識,自然知道他們對現在的地球有多可怕。掌握着超科技的戰爭文明,想想就讓人心中發粟。

“大導師,如果有什麼意外……”赫斯掂量着說道。王祺打斷了他的話頭,道:“不必擔心,只是幾艘戰艦而已,以地球的科技完全對付得了。我還要呆一段時間,庫圖拉人不會有機會的,你放心就是。”赫斯鬆了口氣,他也不是不知道對方不可能大張旗鼓,不過是想換來王祺一個承諾罷了。聽他這麼一說,自然可以放心大幹一場了。在這八百年裡,人類的進步何等神速,整個聯邦都爲此感到驕傲,王祺雖出身地球,不算是外人,但現在他是外星種族的掌權者,根本上講也不是純粹的地球人,不到萬不得已,自然不想讓他直接出手。

談完正事,衆人各自離去,只剩下王祺一行和林不語,林銳,葉成,還有東方家的所有人。王祺跟他們談論了一陣,他們也紛紛告別,於是客廳裡又少了一批人,最後林不語這邊就剩下他一個人了。林不語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喟然嘆道:“師父,你怎麼把我變成這幅樣子,這模樣出去可就麻煩了……”王祺笑道:“覺得不滿的話,你可以自己變成原來的模樣,我沒見過你後來長什麼樣,才把你弄成當初的樣子。”林不語不信地笑道:“能變嗎?”王祺微笑道:“你現在的身體是我精神世界的一部分,當然可以變。”林不語微微閉起眼睛,然後身體猛然長大,很快變成了一個看來有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臉上的稚氣也隨之消失,一雙眼睛帶着看着看透人心的敏銳。他看了看自己的模樣,感嘆一聲道:“師父,你的能力越來越神奇了,有這種手段,長生不老都不是難題……”王祺搖頭道:“你先別高興得太早,你現在這幅樣子是我精神世界的一部分,離我太遠就會消失,我還要想想別的辦法解決了纔好……”

林不語的靈魂太過虛弱,因此必須依託王祺的精神世界才能存在,王祺除了將他變成自己世界的住民之外,暫時也想不到別的辦法。林不語生性豁達,對此反不在意,道:“現在的地球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消失了也沒多大關係。倒是師父,你覺得聯邦政府該怎麼應對庫圖拉人才是?他們應該快到了吧。”王祺道:“已經到了也說不準。不必擔心,庫圖拉人沒那麼強大,他們的目標也不是地球而是神族,相信就是反目成仇,他們也不會投入太多精力的。再說還有我呢,既然我來了,就算地球還是當年的地球,這些庫圖拉人也休想對地球不利。拉克爾,你回基地星系一趟,以地球爲重點,好好監管銀河系,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就果斷出手。”“是,艾彌斯大人。”拉克爾行了一禮,快步出去了。

見拉克爾出去了,林不語心中輕鬆了不少。王祺道:“跟我說說我離開之後的事吧,希露達恢復記憶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拉克爾帶你們逃走的事情我也知道,可是魔法到底是怎麼流傳開來的,我就不怎麼清楚了……”林不語露出回憶的神色,幽幽說道:“當年拉克爾離開之後,神殿的升空的一幕就在整個世界範圍裡轉播開來了,整個世界都知道了魔法的存在,歐洲法師界那些殘餘的小卒一看瞞不住,就投向了各國政府,我們也一樣,被當時的中國政府找上門來,也加入了政府機構。於是各類的魔法研究機構成立,自然而然地傳開了。我們中國當年有你留下的魔法筆記,這方面的造詣本就遠超各國,加上歐洲法師界有點實力都死光了,而剩下的人不止對魔力沒有研究,甚至對魔法也沒有太高的造詣,我們就輕鬆佔據了絕對優勢。不過在他們發現我國將魔導技術與科技融合之後,就聯合起來施壓,論國力,剛得到魔導科技的我國還不能跟聯合起來的所有國家相比,我國沒辦法,也只得被迫公開了你的手稿,就是那些魔力法則。”

“這些手稿中最核心的部分雖然沒有你的註釋他們根本看不懂,不過還是幫助他們的科技取得了極大進步,魔導科技改變了先前各國的力量對比,許多並不強大的國家實力大增,國力的提升也提高了他們的野心,於是經常性的衝突開始爆發,五六年的衝突後,第三次世界大戰就開始了,地上所有的國家都捲入了這場戰爭,因爲魔法,法體儀式和魔導科技的存在,之前禁用的核彈都成了常規武器,十年下來,整個地球被打得面目全非,成了半個地獄。這個時候纔有人呼籲停戰,接着又扯皮了幾年,才終於重建了聯合國,因爲地球環境遭到嚴重破壞,中國只好……”

林不語是唯一一個戰前存活至今的人,說起這場戰爭來唉聲嘆氣,從他的語氣中就可以想象當時的慘烈。他用了一個晚上,將這八百年的歷史給王祺詳細講述了一遍。等他講完,東方已經發白,王祺站起來,走到窗口拉開了窗簾,推開窗子向外望去。淡淡的霧氣瀰漫着整個山谷,柔和的風帶來清新的空氣,讓王祺精神爲之一振。王祺向天空中望了一眼,吩咐道:“依麗絲,你找幾個人去考察一下地球的發展狀況,給我一份詳細的報告。”王祺的靈魂雖然來自艾彌斯,但他的意識卻完全屬於地球,自然不能讓自己眼中的同族吃虧。依麗絲道了聲是,寂然不見。

王祺這纔對林不語道:”本來我想直接把你帶走算了,但現在看來,你還是願意留在地球吧?”林不語點點頭,道:“我已經在地球上住慣了,說什麼也不想離開。”王祺道:“既然如此,我就想個讓你脫離我的精神世界單獨存在的辦法。”王天道:“既然你這麼忙,地球就交給我們看護吧,雖然不是很有必要,呵呵。”王祺微微頜首,王天笑着跟艾祺兩人離開了。王祺見他們離開,卻說道:“我們去我原來的房間,我要好好研究一下。希露達,幫我將銀紋書翻譯一下,要最基礎的關於魔力的部分,加上註釋,記住,這是給地球人看的。”

……

地球外近地軌道上,猛然多出了四艘戰艦,他們就是遠方過來的庫圖拉族救援部隊。爲首的那艘戰艦指揮室裡,救援隊的隊長出神地望着屏幕上那顆天藍色的行星,讚歎道:“真是顆美麗的行星,歐米茄那小子,還真會挑地方……”話還未完,地球的背景上忽然跳出一個影像,一個白衣的老人在裡面說道:“確實很漂亮,不過那個什麼歐米茄多半是欣賞不到。”

“咦,你是……”隊長道,“對了,我記起來了,你是勞倫斯上校。勞倫斯上校,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啊……”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沒有再說下去。

“我在附近有任務,常駐這個地區。至於任務是什麼,看來你也知道。”勞倫斯淡淡地說道,“救援信號就是我傳過去的。”

“原來是這樣,”隊長道,“對了,你爲什麼說歐米茄欣賞不到?難道他已經死了?”

“很簡單,地球人似乎並不友好。”勞倫斯道,“死倒不一定,不過很可能被抓起來了。從前天開始,地球方面就加強了戒備,我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敵人,很可能是我們庫圖拉人。”

隊長愣了一下,笑道,“巧合吧,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我們來了這裡,我們今天到,他們昨天就加強了戒備,以他們的技術實力能做得到嗎?”

“你說的雖然沒錯,但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勞倫斯道,“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來一次軍事演習的。”

“算了,不管他們是敵意還是善意,”隊長不屑地笑道,“無論如何,他們都成不了障礙。”

“小心些,三百年前我見過他們的軍事演習,只有四艘戰艦的你們沒什麼優勢,最好還是跟他們交涉爲好。”信號突然中斷,屏幕恢復原樣。

“開公告頻道,我要跟地球人的當權者面對面地談……”隊長下令道。系統立刻開啓,隊長站起來,冷笑一聲,向前走了兩步。

……

總統府的辦公室裡,赫斯專心地望着面前晶瑩透亮的魔法鏡像,裡面赫然便是庫圖拉族的四艘戰艦。身後,幾名政府高官神情肅然。赫斯回頭,道:“各位,對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你們有什麼打算沒有?”一人道:“總統閣下,沒什麼好商量的,我們一致同意你的看法,相信我們的選民們也一樣會反對跟這種野蠻的種族的打交道。”衆人紛紛附和,罕見地一致起來。就在昨天,依麗絲已考察完了他們所有的科技,並將最合適的大量技術交付給了他們,這些科技的技術層次遠超過文明監察局援助神族和霍斯特人的那部分,加上希露達翻譯後的銀紋書基礎部分,讓這些識貨的高官如獲至寶。他們既然知道拉克爾所說的並非虛言,庫圖拉人自然不在考慮之列,好歹託萊亞人的統治者自認地球人,比起完全外族,在宇宙中大肆殺戮的庫圖拉人好相處得多。“確實沒什麼可商量的。”赫斯暗自點頭,道,“既然這樣,就準備開戰吧。”

正要下令,總統辦公室的天花板上異景突現,朦朧的魔法光之後,天花板變成了一面鏡子,晶瑩透亮,好像一層透明的樓板,離鏡面最近的是幾隻腳,幾個人零散地坐,或者站在那裡。

中間一個人蹲着,他低着頭向下看來,嘿嘿一笑道:“很高興見到你們,各位地球人,請原諒我用這種姿勢跟你們說話,我其實也很不舒服,可是我們庫圖拉族會見低等蠻族時就是這麼做的,抱歉了。”銀河聯邦雖是共和政體,原則上並不排斥普通公民,但家族勢力強大,擁有大量財富的人在政壇上的優勢極爲明顯,很少有真正的平民領袖,赫斯等人出身都非同一般,雖然沒有貴族頭銜,卻是實打實的貴族,碰到的再陰險的對手至少表面上也是溫文爾雅之輩,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種赤裸裸的侮辱,當下都是怒形於色。

既然對方用這種姿態跟他們說話,擺明了就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他們自然也就沒必要太客氣了。赫斯哈哈一笑,道:”這真是一種有意思的招呼方式,既然你不嫌累,那就繼續這麼做吧。”他招呼衆人都坐下,靠着沙發道:“不過我們地球人卻不同,同樣情況下,我們更多地採取採取比較舒服的姿勢。”說着,微微一笑。“哈哈哈……”那人大笑道,“有意思,地球人,讓我們停止互相奚落吧,我們來的目的想必你們都知道,我們一艘遇難的戰艦在鄰近星域消失,我猜他們來了你們這邊,或者是你們發現後把他們帶了回去,無論哪種情況,請你們交還倖存者。”

赫斯道:“僅僅是推測嗎?你們並不肯定他們就在我們這裡,就來地球找我們?”那人笑道:“沒錯,我們沒必要瞞你們,我們確實沒有充分的證據,但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什麼消失的理由呢?”赫斯道:“既然你們這麼誠實,我就不跟你們打迷糊眼了,他們確實就在我們這裡,有兩個倖存者,其中一個在地球上死了,他是自殺的,當然死因跟我們有關。另一個叫做歐米茄,還在我們掌握之中。”“是嗎?”那個人沉吟片刻,道,“只要你們交出完整的歐米茄,另一個人的死我們就不計較了。另外,戰艦的殘骸必須歸還。”赫斯微笑道:”很遺憾,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因爲它已經毀了,毀得乾乾淨淨。”那人哈哈大笑,不信道:“以你們地球人的力量?”赫斯道:“雖然並不完全是我們地球人的力量,但我們地球人未必就做不到,你可以試試。”

那人冷笑起來,道:“不要以爲我不敢試,你們銀河聯邦雖然有點實力,但遠不是我們庫圖拉人的敵手,我就是立刻發動一場戰爭上頭也不會怪我。勸你們還是老實點,不要白白吃了苦頭。”赫斯笑道:“四艘戰爭就想發動戰爭,這位先生,我想你一定是瘋了。”那人嘿嘿一笑,道:“瘋不瘋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確認一下……準備攻擊——”這聲命令卻是對自己人說的。

碰到這麼個瘋子,赫斯也是驚愕了一下,連忙走回辦公桌邊,看向上面的魔法影像,影像中,四艘戰艦同時變形,放出幾門巨炮,對準了地球表面,目標正是總統府,衆人都吃了一驚。赫斯心下大怒,叫道:“該死的,你想引發全面戰爭嗎?”那人大笑道:“有什麼不可嗎?哈哈哈……這就是劣等種族的命運,要怨,就怨自己出身不好吧。”赫斯怒極反笑,道:“好個出身,你們這些雜碎,我會讓你們後悔的。”那人冷笑道:“後悔的是你們,次元裂空炮發射,同時啓動戰艦搜救模式……”影像中,四枚灰濛濛的光彈同時射出炮口,直向地球而來。

防禦罩自動啓動,將地球完整包圍起來,但這四枚光彈只爆一顆,就將防禦罩炸出一個大洞,其後三枚光彈暢通無阻地進入大氣,直直往下墜去。就在這時,半空中紅光一閃,三枚光彈頓時冰消瓦解,散於無形。上方的屏幕上,那個人笑容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叫道:“這是怎麼回事,剛剛那是地球人乾的嗎?愣着幹什麼,我要監視記錄……”完整的監視信息一列列地展開,可那道紅光出現的實在太快,竟然根本檢測不到。那人氣得暴跳如雷,直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赫斯已經大約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心下大安,笑道:“這位先生,冷靜些吧,你現在代表的可是你們種族的臉面。”那人回過神來,冷笑道:“你們都是要死的人了,還敢跟我說嘴,擋得住一次,我就不信你們擋得住第二次,主炮發射,給我把地球轟成宇宙的塵埃……”

無數道光束同時射出,急速突入大氣層,看上去彷彿流星雨一般,異常的美麗,這回紅光並未出現,但這些光束依舊沒有抵達地面,剛纔的攻擊後地球上已有了準備,次元斷層忽然發動,將光束導入了亞空間。赫斯微微一笑,道:“先生,這回輪到我們了。”他話音剛落,地球上萬炮齊發,轉眼突破大氣圈,重重地轟擊在四艘戰艦周圍的防護罩上,防護罩微微一顫,頓時徹底崩潰,四艘戰艦剎那間灰飛煙滅,也渣滓也沒留下一點。辦公室裡頓時響起了笑聲,赫斯微微一笑,道:“可憐的傢伙,三分鐘就成了歷史,這就是無視我們地球人的結局。”

星空極遠處,勞倫斯接到報告,跟着手下回到控制室,望着已經屏幕上空蕩蕩的宇宙,和四個灰色的數據,冷聲道:“一幫蠢貨,我明明已經告誡了你們的。算了,給我再一次通知基地,告訴他們派幾個真正的人才過來。給我誇大一些銀河聯邦的火力,讓他們多帶一些部隊,別再像那些蠢蛋一樣被他們打成了碎渣。”手下連忙發信,勞倫斯則離開不提。

王祺在地球停留了一週,苦思冥想破解精神世界對林不語的束縛終於有了結果,他成功地使用精神魔法將林不語的靈魂分離出來,重新用精神力實體化創造了一具軀體,林不語本是精神系法師,得到精神力凝聚而成的軀體後實力更是大增,也不再受精神世界的束縛。王祺也有意外收穫,他對體內能量的控制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終於能微微調動神力,只是神力真正作用力他依舊無法掌握。另外,控制力的提高也讓他體內的能量平衡大爲好轉,實力恢復不少。這期間,林葉兩家,東方家的人都來見了他幾次,尋求魔力法則方面的知識。科學院的科學家也多次過來,問魔導科技方面的知識,王祺最後只好讓拉達曼斯出去應對。”赫斯也來過,他跟王祺商量的是庫圖拉人的事,王祺給了他滿意的答覆。

庫圖拉族不知出了什麼事,在四艘救援戰艦被毀之後一直沒有反應,但這並不影響聯邦方面積極備戰,在議會通過了軍備議案之後,聯邦科學家同時開展了魔力法則與自然科學兩方面的研究,並很快將最直接的技術投入運用,聯邦雖然只有一個星系,但包括了衆多的亞空間,足足有近千億人,生產能力並不在神族或者庫圖拉族之下。整個聯邦所有人口都是魔法師,平均個人戰鬥力還要超過神族和庫圖拉族,現在有了更先進的武器裝備,潛力之大簡直不可想象,一時間整個聯邦蔓延着一股濃濃的火藥味,赫斯心底都有了征服宇宙的衝動。當然,也僅是衝動而已。

聯邦沒有經歷過宇宙戰爭的洗禮,對戰爭畢竟有種本能的排斥,赫斯是個理智的人,議員們雖然有些熱血沸騰,但都在和平環境下成長起來,雖然同意了軍備方案,但並不願意就此與庫圖拉族徹底決裂,都認爲在庫圖拉族發動下一次進攻之前,不能輕易主動發起攻擊。在文明監察局的直接幫助下,聯邦再一次迎來了魔導科技和自然科學的黃金時代。

因爲庫圖拉人沒有動靜,王祺呆了半個多月就離開了,文明監察局的人也跟着他回到了艾克里艾昂星系。林不語謝絕了王祺的邀請,繼續留在地球,主持魔導技術的研究工作。

……

“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沒有報復行動,難道我們的族人白死了嗎?”勞倫斯對着控制室屏幕上的阿什米爾大聲怒喝。

屏幕上,阿什米爾皺了皺眉頭,道:“這就是你對長官的態度嗎,勞倫斯?”

勞倫斯冷笑一聲,道:“如果那是一個無視族人生命的長官的話,這種態度已經很好了。”

阿什米爾苦笑一聲,道:“你以爲我沒派嗎,我先後派了三波人,可是你知道嗎,他們全在半路上失蹤了,都是信號突然中斷……”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呢?”勞倫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叫道,“以我們庫圖拉人的能力,難道連他們出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嗎?”

“沒錯,我們就是什麼都不知道……”阿什米爾一臉沉痛之色,道,“三波了,你說我還敢派嗎?”

“那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啊?”勞倫斯急道,“這樣下去,我們庫圖拉族臉面何存?就算對方是託萊亞人,我們也要想想辦法才行。”

“放心,我已經派出一支分艦隊前往地球,相信會有線索的。”阿什米爾道,“你就專心於你的事情就行了,這件事我們這邊會處理。”

“是,阿什米爾司令官,勞倫斯向您致敬。”勞倫斯行了個軍禮,通訊終止,阿什米爾搖搖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剛剛坐下,前方屏幕上數百個綠點忽然間同時消失,他瞪大了眼睛,刷地站了起來。指揮室裡忙作一團,可是這些信號終於還是找不到了。這意味着分艦隊整個同時消失,阿什米爾頹然坐下,臉上多了幾分陰沉,分艦隊都沒有傳回一點消息,讓他有些束手無策。

在遙遠的宇宙深處,以庫圖拉族的通訊能力都無法企及的地方,剛剛失蹤的分艦隊迎來了最後的時刻。

“怪物,怪物……啊——”爆炸聲中,慘叫聲接連響起,隨即被冷酷的火焰吞沒,血與火的鮮花一朵朵地盛開,在黑暗的星空點綴出一個又一個的亮點,那是一艘艘爆裂的戰艦。

數分鐘前,在他們躍出虛空,正準備進入下一次空間跳躍時,艦隊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人,一個身材幹瘦,卻頂着個大腦殼的怪人,他就那麼漂浮在宇宙中,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們立刻猜到這就是前幾波前往地球的艦隊消失的罪魁禍首,可是等到他們想報信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通訊都中斷了,周圍的星域也變幻了位置,只有那個怪人依舊孤零零地飄在那裡,冷冷地注視着他們。他們的攻擊就在一瞬間開始,然而毀滅也在一瞬間抵達,太強了,這個人只用兩隻手,就讓整支艦隊頃刻間遭到了滅頂之災,在他強大的力量面前,他們根本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

太空只熱鬧了幾秒鐘,就再度恢復了沉寂,所有人的庫圖拉人和他們的戰艦都回歸了神的懷抱,只剩下那個大頭的老人在那裡嘿嘿冷笑,接着他伸手一劃,將身遁入空間裂縫,然後,周圍景象猛然變化,下方出現了漫無邊際的城市,這裡是卡倫斯納,庫圖拉族的主星。老人飄落在一棟摩天大樓的平頂上,望着腳下的城市,露出了貪婪的笑容,然後將視線移向遠處,那裡是黑色的議會大廈,卡倫斯納的中心。他的身影忽的一動,頓時原地消失,下一瞬間,已來到議會大廈上面的入口處,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細小的朦朧灰光,幽靈般沿着走道往裡面飛去,奇快無比。

辦公室裡,美尼斯猛然回頭,只見灰光撲面而來,然後意識便朦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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