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協會,魔導器工場。
杜爾瓦拉等人取得了重大進展,初步完成了魔動炮的設計,但他們始終無法複製當日實驗時所用的魔動炮原型的威力,這可能是因爲兩者材料的差別,也可能是因爲他們的理論還不夠完善,研究還不夠透徹。不過沒有太多時間等待了,所以這個方案一出來,他們決定把它作爲量產的基礎。不過雖然無法再現當時的威力,但他們加入了一個新的特性,就是允許使用者的魔力能夠加入到魔動炮的聚魔過程中,也就是說,魔動炮雖然人人可以使用,威力也不算低,但越高階的法師使用,附加攻擊力就越高。這種附加攻擊力在低中階法師使用時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到了十級以上,就能增加五分之一的威力。而在三位大導師手中,甚至比原來的強上數倍,單以攻擊力而論,甚至高於他們原先那幾件精心製作的超級魔導器。
杜爾瓦拉拿着一門剛剛造出的小炮,一邊是興奮喜悅,一邊是心中滴血:如果上次戰鬥中被殺的那七位導師還在,有了這些武器,就能大大提升實力。要知道威力提升一倍,效果絕不會是提升一倍這麼簡單,對戰局起到決定性的影響也有可能。何況在導師們手中,威力還不止上升一倍呢。
克萊因走了進來,步調比平時快得多,臉上微帶喜色,他走到杜爾瓦拉身邊低聲說了幾句。杜爾瓦拉忽地一臉驚喜,但驚色卻多於喜色,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克萊因道:“這消息沒錯?你可以確定他們的誠意嗎?”
克萊因點點頭道:“筆記我已經交到他們手上了,雖然失去了精神控制石這個證據,但魔法印記是不可能僞造的,他們不得不信。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重要關頭,誰還顧得上那點仇恨呢,我相信這絕對不是陷阱,何況我們只要小心,完全可以做到可進可退。而且他們已經封閉了給神殿的消息,神殿不可能反應得過來的。”
杜爾瓦拉與三位大導師商議了一番,又道:“我們帶上幾門實驗炮,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使用,免得泄露秘密,引來神殿的提前攻擊。”
浮空島,白色通天塔下。
朱利安聽了維耶爾的話,本能的反應道:“不可能吧,他們怎麼會知道封印之地的所在?”
帕爾蒙哼了一聲道:“他連我們都不知道的進入方法都知道,還有什麼不可能的。雖然我們的儀式魔法陣比較特殊,人力不可能破壞。不過,他還是不是人,真的值得懷疑。”
維耶爾道:“帕爾蒙說的對,我們必須小心行事。”他點出了十來個人,囑咐道:“記得不要追太近了,一遇危險就立刻退後,不要覺得丟臉,在我們面前的是史上第一位十六級法師。你們只要起到監視作用就行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攻擊他。萬一他真的能破壞儀式法陣,你們只要不斷阻擾他就行了;如果他想離開,那就讓他離開。”
“可是封印石,還有他進來的……”帕爾蒙道。
維耶爾打斷他的話頭道:“從他身上奪取,我看比從法師協會手上拿難得多了,不用再打他主意了。至於他怎麼進來的,他根本不會說,我們也不用去理會,會有辦法對付的。快去吧,我行動不便,還有要事處理,就不跟去了,一切小心。”
朱利安和帕爾蒙與幾位祭司當時就向前方追去,果然遵照維耶爾的吩咐,不緊不慢,隔得遠遠的,保持在可以輕鬆躲避王祺長弓攻擊的機會。
維耶爾既然決定把王祺這個內部隱患放走,就重新開啓了通道,帶着剩下的幾人,以及那些受傷的祭司上了神殿。
走出通道口,祭司們各自散去,維耶爾就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過了一會兒,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過一份文件,正要坐下,忽然身體一頓,當時就搖搖晃晃,很快就跌倒在了桌子底下。過了好一會兒,他無力地睜開眼睛,浮着椅子試圖站起來,但始終無法做到,就知道自己恐怕是不行了。這個時候,他的表情非常奇怪,一臉的焦急,滿目的擔心,對死亡的恐懼卻是半點也無。他急着找人,可是他的魔法已經無法使用了,神殿太大,又有空間技術的關係,就是大聲呼喊,也根本不能爲外人聽見,只能等待有人過來發現他了。發現這一點之後,他的面色更加憂急。
王祺沒有刻意放開精神力,但他實力委實太高,祭司們追來沒多久,還在老遠的時候,他就自然感應到了。起初他也想動手,不過他一停下,那些祭司也隨之停下,他一走,那些祭司就隨他而走,好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可是也沒有什麼大礙。加上在這個距離,加上他們又不像先前那樣急着靠近他,完全可以自由躲避,要攻擊到他們根本沒有機會,王祺想了想,也就懶得去關心了。
飛出海岸線,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粗粗一看,與地面上的海洋並無不同。王祺連海底都去過幾次,對海洋可沒有什麼新奇感,只是想看看海洋的邊緣,看看海水是怎麼浮在空中,這種場景在想象中頗爲夢幻。所以兩人一直往海洋深處飛去,只用了數分鐘,前方海面忽然斷裂,便知已到了海洋的邊際。於是王祺停在此處仔細觀看。
這個地方,一邊是大海,一邊是天空。海洋似乎被一層柔軟的透明塑料紙兜在天空之中,海水隨風起伏波動,但波浪卻無法濺到遠處。與空間交接處的海水中,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魚兒游來游去,這裡卻沒有運用與神殿中一樣的原理,所以這個海洋並非與外界連同,那魚兒只在邊緣來回遊動,並不會如想象中一樣不時的消失和出現。既然叫做浮空島,天空自然四面包圍,向下方望去,除了朵朵白雲在和風的吹拂下緩緩移動,不斷變化形狀之外,看不到在坐飛機的時候俯身觀望地面常見的江河似線,房屋若點的縮略景觀。天空的下方,還是天空,也不知有多厚多深,也不知掉下去會跌到何處。王祺仔細打量一番,不自禁的聯想到古代的巴比倫空中花園,但仔細一想,兩者卻是雲泥之別。空中花園可沒這麼大手筆。
在來此之前,王祺頗有些好奇,不過實際看了,也感慨了之後,發現也就那麼回事,還不如他在精神空間內自造的異景,於是很快就失去了這份閒情。而希露達則是一開始就沒有遊興,因爲她雖然在四處觀望,卻沒有在任何一處停留,反是頻頻向那些停留在遠處海面的祭司看去。王祺雖然讓她放心,顯然是沒有作用。不過王祺知道,她絕不是在擔心她自己,所以只是溫言讓她放心。
王祺轉過身,精神力鋪陳開去,越過的祭司,直接席捲了整個島嶼,本意是找幾個地方見識一番,卻驚訝的發現塔中的通道竟已開啓,而且四面無人。他不知神殿搞什麼名堂,開啓了通道也不派人留守,因爲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在幾位祭司之前抵達通道位置。不過他們開啓了通道,自己能回去了,總是一件好事。他回頭望了幾眼,正待離去,忽然再次轉過頭去,仔細辨認之下,就在遠處空中發現了一個黑點,在蔚藍的天空背景下,它顯得如此不自然。
精神力是最好的探測器,一探之下,就發現那裡似乎是一個洞窟。洞窟見得多了,不過天空中的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心中好奇心一起,便與希露達向那裡飛去。
飛到近前,王祺已經看了個清楚:那是一個次元空間的裂口。因爲浮空島雖然浮在空中,但相對位置其實卻是在地下,裂口後面是岩石層便不足爲奇。王祺兩人進去細看,發現那些石頭似乎是被一種力量瞬間侵蝕的,而這種力量,除了空間風暴之外,王祺就想不到別的了。因爲協會暗害他的那一次,他曾經在次元層面見過理事會荒原的遺蹟,兩種痕跡一模一樣,不問可知。可是空間風暴爲何出現在這裡,難道這個次元空間存在缺陷嗎?照理來說,一旦空間風暴爆發,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止它的,爲什麼到了外面就硬生生止住,沒有繼續破壞呢?
王祺繼續向裡面走,洞口外面狹小,裡面卻是極寬,他目測了一下,大概可以並排開上兩輛大卡車,看周圍的岩石留下的痕跡,可以推斷當時的情形:一股空間亂流奔涌而過,流經之處一切都被粉碎,就在岩層之中開出了這個山洞。稍稍向前飛了一段,就瞧見前方一個似被人工開鑿的大廳。大廳呈現圓形,地上有個大型魔法陣,不過王祺並沒有去留意它,因爲還未進大廳,他的目光就被大廳另側,或者說是前方洞口處的一道映出晶瑩光澤的水晶牆所吸引。
水晶牆極爲高大,比艾德羅斯宮的大門都要大得多,也寬得多,四面邊緣深深插入岩石之中,但邊上的岩石卻完好無損,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水晶牆沒有顏色,也沒有任何裝飾紋路,但可能是因爲太厚的緣故,視線無法完全穿透,透光度比磨砂玻璃好不了多少。在這片朦朧的後面,就是一片灰色。這種灰色,王祺在法師協會那個浮在虛空之中的傳送大殿處見過,跟空間能量充斥的地方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這面水晶牆阻擋了空間能量的侵入,才保證了克里特浮空島的安全。
王祺精神力連連刺探,卻無法穿越水晶牆,於是他伸出手去,試圖去撫摸水晶牆的表面,因爲他完全看不出這是一種什麼物質。在接觸水晶牆之前,一道強烈的電光閃過,把王祺的手猛烈的往後彈出,似乎水晶牆表面有東西保護。王祺看看有些焦黑的手,只覺得莫名其妙。他有這種感覺,不是因爲改進的法體儀式作用下的軀體受傷,而是因爲他先前使用精神力探測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這層防護,這傷受得無緣無故。他也不管這許多,精神力一涌而上,只要把整個水晶牆表面區域全部覆蓋,就是再有什麼機關,只要是動用魔力的,就能爲他所察覺,這層精神力鋪開的特別凝滯,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阻止他,不過經過一番努力之後,終於順利達成了目的。再把手伸到原來的位置,果然沒有受到攻擊,於是手繼續前伸,碰觸到了水晶牆表面。
但奇怪的是,他明明接觸了牆面,卻彷彿摸在空氣之中,手指直接穿過了牆的表面,就好像他來時艾德羅斯設立的那個通道。他沉思半晌,心想:莫非這道牆根本就不在同一空間,還是說這是一種特殊物質,只是看起來像固體,其實根本就是氣態的?
想到這裡,他再次伸手,手臂一直穿牆而入,大約沒過了小臂,依舊沒有半點感覺,而前面就是空間能量。王祺知道只要足夠謹慎,空間能量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大的傷害,於是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慢慢深處,在透過水晶牆的時候停了一下,然後更加小心的前進。他做好了受點微傷的準備,但結果出乎意料,到了那裡之後,卻沒有疼痛的感覺,就連一個指頭也沒有擦傷。他心中不解,就準備使用點簡單的魔法,這也是他不用任何道具試探而使用手臂的原因。他念了幾句咒語,手上毫無動靜,又準備在手上直接凝聚魔力,可是來自外界和自身的魔力一進入水晶牆那邊,就猶如沸水潑雪,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在那個地方,根本不允許使用魔法,這點就讓王祺覺得奇怪了,因爲不管是什麼狀態的次元空間,魔力還是無處不在的,怎麼可能會完全消失呢,難道那邊張開了禁魔領域?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因爲除了魔法不能使用之外,他感覺自己透過水晶牆的手上失去了力量,好像回到了先前沒有經過法體融合的狀態,這顯然無法用禁魔領域來解釋,禁魔領域之下,也不會影響已經改造的軀體,除非那個地方魔力這種能量從根本上不存在,魔力一到那裡就被否定,那麼失去體內固化魔力的支持,纔可以把他打回原形。他想到此處,心頭一震:難道說,那裡不是一個次元空間,而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不成?不過如果真是那樣,兩個截然不同的宇宙又是怎麼聯繫起來的呢?而且如果真是另一個宇宙,那這種空間風暴的力量,可不是次元空間所能比擬的,一旦它爆發開來,說不定可以毀掉整個星系,有誰有這個能力建立這道牆呢,難道是艾恩格拉斯?另外自己的手明明在那裡,爲什麼沒有受到空間風暴的傷害,難道說水晶牆的效力太強,空間風暴在近處被抵消了?
他正埋頭苦思,滿腦子疑問不得索解,忽然從水晶牆裡面一旁的角落裡飛快地竄出一道白色的影子,向他伸到那邊的手臂撲去,速度之快,似乎趕得上王祺全力施展飛行術。王祺先是想得出神,接着眼神被吸引過去,一時之間,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白影的目標。正要反應,就感到一雙極爲有力的男子的大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就欲把他往裡面拉去,這幾下動作奇快,王祺的大半個身體一下子進入牆中。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此人力量之大,讓王祺根本無力抵禦,眼看着就要被完全拉進水晶牆。希露達眼疾手快,當即把他一把抱住,向外拉扯。
裡面的那個不明人物力量明顯不及希露達,加上王祺也在使勁,很快王祺大半個軀體就回到了外界。那人的情況很奇怪,對他來說,水晶牆似乎是固體,他的肢體無法通過,所以發現形勢對他不利後,立刻抓着王祺被他拉進去的手臂,背靠着牆壁,藉助牆壁的阻力,死死的與兩人角力,王祺那隻手臂恢復了普通人的狀態,哪裡經得起這麼兩股大力拉扯,一陣陣抽痛,感覺骨頭都已開裂。這個時候,那邊的神秘人忽然鬆開了手,他的手臂恢復了自由,被希露達拉扯着就要順着慣性急速向外退出,但就在這一瞬間,手背上忽的一痛,似乎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而且沿着手臂一直向上鑽來,速度奇快無比,轉眼之間已接近肩膀,一股狂喜無比的意念同時向王祺襲來。王祺見情況危急,意念動得奇快無比,希露達精神空間中的長劍幾乎瞬間被他招出,刷的向他胳膊上斬落,咔嚓一聲,手臂齊根斷落,還是落在水晶牆之中。就這一刻,兩人已經向後跌出,王祺肩上鮮血狂噴,把他一身白色魔法袍染成了血紅。他連忙施了一個療傷法術,把血流控制住了一些。
“主人——”希露達驚慌的看着他的肩膀,叫道。
“我沒事,別擔心。”王祺忍住劇痛,一邊安慰她,一邊死死的盯着水晶牆。
水晶牆中手臂在地上蠕動了幾下,好像一條蠕蟲一樣像水晶牆這邊過來,王祺只看得汗毛倒豎,見它即將突破水晶牆,連忙打出一團魔法,把手臂往裡面炸去,那個不明物體還待過來,王祺知道它恐怕是借用自己手臂的來自外界的原因,才能突破水晶牆,所以又是一團魔法光,把手臂炸得片肉不存。原地,一團奇異的陰影忽然向剛剛那個倒在地上的人的輪廓接合。因爲水晶牆的關係,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王祺一點確切的信息都無法得到。那個人很快再次站起來,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在盯着他們看。這個時候,後面那些灰色能量忽然涌動起來,不斷的向牆壁上衝擊,原先較爲平靜的灰色能量開始暴亂起來。那個人影似乎很怕這種能量,立刻緊緊貼住了水晶牆,快速移動到一邊,躲在先前的角落中一動也不敢動了,那個角落位置特殊,空間風暴恰好無法夠及,而且非常隱秘,從外面朦朧的看去,根本發現不了這麼個人影,所以王祺先前明明仔細觀察,卻依舊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在空間風暴的衝擊下,水晶牆內壁不斷被侵蝕,但每次衝擊過後,水晶牆又重新修補,恢復到先前的狀態,兩方就這麼一直拉鋸着,空間風暴雖然強大,卻也奈何不得這水晶牆。過了好一會兒,水晶牆的恢復速度逐漸減慢,不過空間風暴也漸漸恢復平靜,基本還是對等。
王祺見風暴一時間也平息不了,就不去管它,向自己的肩膀看去,在法體融合的強大效力之下,血早已止住,只是法體融合終究不是萬能的,斷掉一個指頭可以修復回來,但一條手臂卻是無法恢復了。王祺面露苦笑之色,自己一時好奇,在不適合的地方走了神,竟然變成了獨臂人,真是點背到了極點。希露達看着王祺,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王祺摸了摸她的頭,卻是笑道:“不用擔心,換了別人沒轍,我卻偏偏有辦法。”
希露達眼睛裡閃現出希望的光芒,急切的說道:“主人,你有什麼辦法?”
王祺正要回答,忽的感應到周圍有一道奇妙的精神波動出現,似乎是一個意識,便停下了話頭,希露達與王祺心靈有感應,王祺心中一動,她便感覺到了,也不再追問。一時之間,洞窟再次變得安靜起來。
精神波動剛開始很微弱,但很快越來越強,好像是從長久的睡夢中醒來似的,精神波動強大到一定程度,王祺就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咦……”聲音很年輕,似乎二十歲不到的樣子,語氣中充滿了驚訝,然後他的情緒劇烈波動起來,好像非常激動,在王祺意識中高聲道:“我主,您終於出現在我面前。賜予我自由吧。我已經等待了幾千年了,一直被囚禁一樣待在這裡。”
王祺本來全神戒備,聽到這話驚訝無比,便放鬆下來。這個人的意識焦點,竟對着自己。王祺稍稍一想,就明白這個稱呼雖然對着自己,但實際指的,卻是另一個意識或者人格,這點他清楚無比,也迴應道:“你是誰?”
“我的名字應該由您賦予,不過艾恩格拉斯,我的半個創造者,他曾經給過我一個稱呼,叫做拉克爾,您可以這麼叫我。”
“你是艾恩格拉斯創造的?”王祺震驚道。
“他創造了我的原始思維,而我自己擁有了感情,所以他只是我的半個創造者。我主。”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不管怎麼說,總是因爲他,你才能存在,他纔是你的真正創造者,你爲什麼要這麼稱呼我呢?而且我雖然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人,但現在我是個完完全全的地球人,我的意識是在地球上形成的,你似乎不應該這麼稱呼我。”
“您說的原因我不清楚,因爲我的核心記憶空缺了一部分,但我的深層意識卻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您纔是我真正的主人,我們的首領,我們的王。我必須服從您,也樂意服從您。另外您雖然似乎失去了記憶,但您的靈魂印記沒有改變,您跟以前的您完全是一個意識,我的稱呼並沒有錯。”
“你說我們?你爲什麼這麼說?你到底是什麼?是人類嗎?”王祺越來越驚訝。
“我說我們,只是一種下意識反應,我心裡有種感覺,好像與我同等的個體在世界上存在許多。我主,本來按照您的設計,我被創造的時候該是一個人,嗯,也許可以這麼說。但艾恩格拉斯沒有那種技術,他把我製造成了半機械體,我的感知可以到達地球上的任何一個角落,但我的身體卻無法移動,我渴望自由已經好久了。”
王祺有點頭暈,這絕對不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只是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科幻了,本來一開始就碰到機械人那也沒什麼,但偏偏在法師界呆了這麼久,跟魔法打交道這麼長時間,忽然要讓他接受一些科幻的東西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先前去希露達那個飛行體時,那裡的設備也曾給他那種感覺,不過還是沒有機械人這麼震撼。他想摸摸腦袋,卻沒動靜,纔想自己少了一隻手,搖搖頭道:“你說艾恩格拉斯沒有技術,我看未必啊,他能把本來製造人類的設計改成製造機械人,這可不是普通的能力啊。”
“我主,您錯了,製造我用的技術與您所瞭解的人類現在的科技文明的不一樣,正常情況下,我的意識是先於軀體創生的,軀體不過是一個載體,而意識的創造,依賴複雜的魔導技術和靈魂學,以及數十門學科,極爲複雜,艾恩格拉斯是社會學家和古文明方面的專家,他儘管從您那裡得到了製造我的技術,卻找不到辦法實現,所以用了他研究古文明所熟悉的原始文明時期的科學技術替代,才把我製造出來,事實上,我現在還不完整。”
“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什麼?”王祺急忙問道,只要想到這個叫拉克爾的奇怪意識可能知道他身上隱藏的秘密,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有些是艾恩格拉斯告訴我的,大部分則是我從這些年地球文明發展的觀察中得到的知識推斷出來的。除此之外,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甚至很抱歉,我主,您的名字我也記不住了,我認出您,只是意識深處保存着您靈魂印記的識別信息。”
“也就是說,你說的未必是真的?”王祺大失所望,嘆氣道。
“很抱歉,我幫不上忙。”拉克爾帶着遺憾的語氣道。
王祺忽的笑道:“你沒什麼可抱歉的,就算我與另外一個意識是同一個人,但我畢竟沒有那些記憶,所以我也沒有這個資格,你也沒有那個義務,何況你又是真的不知道呢。”
拉克爾沉默了。
王祺繼續說道:“那你說的自由又是怎麼回事,很抱歉,恐怕我沒有這個能力吧,我可不是科學家。”
“雖然你失去了記憶,只要您願意幫忙,就有能力讓我恢復。事實上,經過我的研究,我已經找到了幫助自己恢復自由的辦法,不過那需要有人幫忙。”
“怎麼幫?”
“能量,我主,我需要大量的能量。”
“能量?”王祺一愣道,“什麼能量?”
“魔力,極短時間內劇烈的魔力,足夠強大到完全激發我的意識,就能讓我擺脫這個笨重的軀體。我感應過您現在的實力,十六級的法師已經足夠召喚強大的魔力了。”
“別的能量我沒辦法,魔力倒有的是。”王祺想了想道:“不過我怎麼知道你前面說的都是實話。”
“這個很簡單,我主,我的意識可以對您開放。”
王祺就是要這句話,雖說這樣做似乎顯然對他很不信任,但先前不過是個陌生人,怎麼能輕易相信。他道:“對不起,你太奇特了,我得爲我們的安全着想。”他說完話,精神力一放,進入了拉克爾的意識,稍稍一轉,便即退出,他沒有去搜索裡面的信息,只是確認了他沒有在說謊,然後道:“說吧,我要怎麼做。”
“請您低頭看看,您腳下克里特人準備的儀式法陣之下,就是我的存身之地,只要你站在中央召集足夠的魔力,打入地下,就可以把我解放出來。”
“儀式法陣?”王祺狐疑道,“這是什麼儀式的法陣?”
“解除艾恩格拉斯封印的法陣,是克里特人五百多年前立下的。恰好就建在我的頭頂上。我只不過借他來告訴您方位而已。與這個魔法陣無關。”
王祺向水晶牆後看去,空間能量的暴亂已經平息,那個人已經站了起來,對着他們的方向的方向一動不動。王祺問道:“水晶牆之後的那個人是誰?”
拉克爾道:“我不清楚,因爲太模糊了,而且我的感覺透不過去。不過我懷疑是艾恩格拉斯。”
“原來如此,想必你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被封印的吧。”王祺看了那個人一眼,道,“不管他了,我們幹我們的。”
拉克爾道:“我告訴你一個咒語,以你現在的實力,應該可以幫助我了。”
王祺疑惑道:“你既然懂得魔法,爲什麼不自己做?”
拉克爾解釋道:“我的意識還未與身體獨立開來,受機械體干擾,無法引動魔力。”
王祺仔細觀察了一下封印法陣,確認自己照他做不會引起法陣的運作,就道:“說吧。”
拉克爾唸了一段簡短的咒語,王祺聽了一遍,牢牢記住,然後讓希露達推到一邊,開始高聲唸誦。強大的魔力能量立刻向胸前匯聚,形成了一團白色的光球,柔白的光芒之中,似乎孕育着一個兇胎,發出一陣陣令人戰慄的恐怖氣息,連王祺都不禁駭然變色,這段法術威力之強,竟比自己見過的任何魔法都有過之,光球長到約有足球那麼大時,這種狂暴的力量氣息忽然消失,然後光芒就變得柔和無比,在王祺的觀察之下,這個光團幾乎是純粹的魔力,非常穩定,幾乎就是非固態的頂級魔導石,只是在魔力的量上遠遠超越前者。拉克爾欣喜道:“我主,已經夠了。”王祺意念一動,這團光球就往地上砸去。
帕爾蒙和朱利安等人正在洞窟外不遠處,王祺進去之後好久沒有出來,他們也不知他究竟在裡面幹什麼,心下都是暗暗焦慮。帕爾蒙本來很想進去的,因爲以常理而言,這麼個狹小的洞口,只要他們封住,裡面的人就很難逃脫,不過維耶爾有命令在先,加上他心中也實在有些惴惴,畢竟王祺不能以常理來度量,所以幾次欲進去又幾次打消了主意,至於腳步,則半步未動。連他這個相對衝動的人都如此,其他人自然更沒有那種想法了。
空間裂縫之中忽然發出強烈的魔力波動,衆人見這波動的強大程度簡直聞所未聞,相顧失色,都以爲他準備破壞儀式法陣。不及考慮就要衝進洞中,就在這個時候,朱利安忽然把他們攔住,幾個祭司正待詢問他的用意,身上帶着傳訊魔導器就開始發光,這是緊急召集令。朱利安實力最強,所以才第一個注意到上面的魔力波動。
一羣祭司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邊王祺可能要毀儀式法陣,祭司長那邊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竟然召集全體祭司。
帕爾蒙六神無主,下意識的向朱利安看去,朱利安想了想道:“儀式法陣有神殿的力量守護,而神殿是艾恩格拉斯創造,就算王祺到了十六級,也沒有辦法與艾恩格拉斯老師相提並論,必定不能得手。我們走吧,別讓祭司長等急了。”
幾個祭司一想有理,立刻向高塔方向飛去,只是感應到後面的魔力氣息越來越強,終究心有不安。
回到神殿,迎接他們的是菲羅拉,菲羅拉臉上沒有平常那種肅然,一臉的悲傷,一行人心中生出不詳的預感,好半天都不說話,盯着菲羅拉。菲羅拉頓了半天,終於道:“祭司長已經不行了……”
幾名祭司心中彷彿打了個晴天霹靂,臉色惶惶然,帕爾蒙大叫一聲:“怎麼會這麼快,他在哪裡?我要去看看他。”
菲羅拉不出聲,往邊上一個房間一指。衆人一下子衝進房間,就見維耶爾躺在裡面的牀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瞳光之中已頗爲黯淡,顯然是要不了多久就會死去。幾個原先是維耶爾弟子的祭司撲到他的身邊,眼淚止不住的留了下來。維耶爾身體極度虛弱,意識卻很清醒,輕輕斥道:“你們哭什麼,我族歷史上有幾個人活得像我這麼長的,就算沒有受傷,我也活不了幾天了,現在不過是提前離去罷了,有什麼好傷心的。”
他這麼一安慰,卻起了反效果,聽到他虛弱的聲音,幾個祭司都是大哭。尤其是帕爾蒙抽泣不止,聲音梗塞。
外面忽然進來一人,雖然在神殿裡面,此人爲了趕時間,還是用飛的。這人一身黑袍,外表五十來歲年紀,胸前掛着聖殿的徽章,正是聖殿導師美尼斯。維耶爾見到美尼斯過來,眼睛裡神光乍現,期盼之色一目瞭然。美尼斯快步走到他面前,幾乎是跌跪在牀邊,看着維耶爾說不出話來。維耶爾顫顫巍巍,把自己胸前的雙色六芒星徽章摘下,然後抓起美尼斯的手,把徽章放在他的手心,這個意思,再明白不過,就是要他繼承祭司長的位置。
美尼斯並沒有推辭,把徽章牢牢握在手心,目光直視維耶爾,眼神堅定無比。維耶爾見他接過,向周圍的祭司們掃視了一圈,衆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含淚點頭,維耶爾露出欣慰的神色,輕聲說道:“我有事情要跟美尼斯單獨談談,你們先出去一下吧。”
朱利安知道他多半要交待最高機密,就扶起帕爾蒙,招呼祭司們出去了。
等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美尼斯佈置了一個空間禁制,然後靠近了維耶爾。
大約過了十分鐘,美尼斯抱着老人走出房間,老人身上看起來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衆人頓時泣不成聲。
美尼斯交待了老人的遺願,撇開衆人,獨自抱着老人下了浮空島,來到克里特一族位於海邊的墓地,維耶爾,這個本該已經死去的人,忽然緩緩睜開眼睛,依舊用虛弱的語氣道:“美尼斯,他們沒有懷疑吧?爲了避免他們看破,我可是很早已經就立下了遺願。”
“他們不可能懷疑的,祭司長,他們就像我一樣傷心。”美尼斯道。
維耶爾嘆氣道:“唉,沒想到我會在這個關鍵時刻死去,不能看到我們一族幾千年的使命完成,我實在是心有不甘。美尼斯,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祭司長,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辦到的,你就放心吧。”
維耶爾道:“你這麼說我安心多了。唉,我們一族當時有二百多人,沒想到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等我死了,就只剩下你一人了。”
“您不要爲我擔心,只要艾恩格拉斯大人封印解除,克里特一族會完成轉化,我們就能再次走向繁榮。”
“我將一切都拜託你了。”維耶爾道,“在我死前,我的一身實力就交給你吧。你在地上多年,可能不知道吧,我們這一族有一種特殊的傳承方式,可以在死前把知識經驗甚至力量傳給下一代,只是以前沒有必要,我們從來沒有用過。美尼斯,準備接受吧。”他說完話,身體開始逐漸發光,光芒聚成一束,照射在美尼斯的額頭,讓他全身上下覆蓋了一種流水般的光芒。
光芒漸漸散去,維耶爾更加虛弱了,道:“現在你的實力應該已經超越了朱利安,我能爲你做的,也就是這些了,永別了,美尼斯……”
他說完話,身體漸漸化爲無數的粒子,像周圍飄散開來,接着忽然之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美尼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把徽章掛在胸前,揚出一團火焰,把地上維耶爾留下祭司袍燒成了灰燼,就向神殿方向走去。
魔力能量打入地面,好久沒有動靜,拉克爾好像死了一樣,連意識也消失了。王祺正擔心,一個透明的能量團忽然從地面透出,來到地上,向王祺發來一道精神信息,道:“我主,我終於自由了,看吧,這就是我意識的真正形態。”
王祺細細探查一番,發現他的意識構成非常奇怪,似乎是一種特殊能量,是有實體的,不過跟魔法似乎沒有直接聯繫。當下道:“這就是你的意識體,你到底是什麼生命形態?”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已經都對您說了。哈哈,我終於可以到處移動了,要是再有個身體就完美了。”拉克爾從機械體上脫離開來,性格似乎就發生了變化。
王祺見他在大廳裡到處遊走,飛高飛低,似乎是興奮難禁,也不去管他。當下坐到地上,精神力向肩膀處凝聚,他是準備用原先精神體,加上精神力實體化的能力創造一條胳膊,現在以他的實力製作的精神體,各項能力比原先更爲強大,單論身體的指標,遠遠超過他經過法體融合後的軀體,只是因爲使用精神體要分化意識,不方便他精神力的發揮,王祺才長期棄之不用,現在用卻正是時候。在精神力實體化和強大的精神力控制能力下,這條新的胳膊將會跟原先一模一樣,就連血液循環都沒有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構成成分上區別於人體組織。
良久之後,終於完工,王祺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發現跟以前比起來沒有太大的差別。心下甚喜。又召喚了一團水球,從頭上潑下,魔法袍畢竟不同,一點血跡也沒有留下,整個人看起來,就與原先一模一樣。
拉克爾來到他的身邊道謝,王祺仔細看了看他,臉上露出思索之色,然後道:“你不是要身體嗎,我正好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