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三年註定了就是多災多難的一年,開年就不好。在蘇荔發怒要帶着孩子回孃家後,胤也發了脾氣。
“那你讓我怎麼辦?都是我兒子,讓我怎麼辦?難不成自己打自己嘴巴,說弘時做錯了?打弘時一頓?讓弘時更恨寶寶?趁着咱們不注意,更狠毒的事也能做得出!你們要看到那個結局嗎?”胤猛的一摔茶碗,蘇荔沉默了。
胤的這一發火,倒真的讓蘇荔安靜下來,她發脾氣有什麼用?說是那麼說,德妃只會把李氏叫進宮,死罵一頓而已.其實即便是德妃,也不敢真的把皇孫怎麼着的。李氏就得回來狠揍弘時,於是兩邊就真的樑子結大了。弘時趁自己不注意把寶寶、或者貝貝真弄個好歹出來,自己不也後悔莫及?胤從小就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宮裡那麼多夭折的孩子,幾個是正常死亡的?不過是不經說,不經想罷了.胤不想變成這樣,他不像老爺子,他只有三個兒子,他經不起這種內耗。
烏喇那拉氏不作聲,剛剛蘇荔那句,因爲我是親孃,深深的刺激了她,她自認自己真的疼愛寶寶,視如已出,可是真的到這這時候,她真的就沒法像蘇荔那般不管不顧,只怕此時蘇荔還在怪她沒有及時的制止,就算是不制止,也該告訴一聲,讓她出面也好啊!想想也不由得灰起心來,即便是寶寶一口一個最喜歡親額娘了,可是他最終還是會在大殿上喊,我額娘最漂漂!蘇荔再怎麼嚴厲,寶寶還是隻認蘇荔是最愛他的那個人,孩子都知道,血緣真是不能改的。
大年初一,胤照例是要帶着福晉,年氏、李氏和孩子們進宮拜年;一早還是大家子一起用飯,寶、貝眯着眼順着給大小的額娘們拜年。收收壓歲錢,轉了一圈回來,貝貝這會便比寶寶有心眼了,把荷包全給了耿氏,還囑咐耿氏收好,要給他買糖吃的。耿氏真是哭笑不得。寶寶沒找到蘇荔。她在廚房,她還是很氣,氣到她此時此刻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大年初一一早上就抱着寶寶哭,太晦氣,只能把自己關起來。福晉自是知道蘇荔此時的想法,一直就抱着寶寶。
胤也什麼都不說,除了福晉和關在廚房的蘇荔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寶寶、貝貝還是穿着紅包服。看着喜洋洋的,小孩子過了就過了,但上車時看到弘時。他們還是躊躇了一下,乖巧的行了禮就一個撲入了年氏的懷裡,一個撲到福晉懷裡,年氏對兩人倒都很喜歡,一人親一下,寶寶忙轉頭問福晉,“親額娘,我臉上有印印不?年額娘地嘴巴總是好紅。”
“我喜歡紅印印,漂漂!”貝貝伸出自己左臉。讓年氏再印一個。年氏大笑起來,幫兩人拭去口紅印,真的被娘娘看到,只怕娘娘也要怪自己的。
“有這兩小子在,總這麼熱鬧。”李氏也笑了起來,眼睛裡滿是笑意。
胤沒說話,默默的一直看着,他看到當李氏笑寶、貝時,弘時別過臉去。把目光投向了車窗外,他心沉了下來。早上寶寶貝貝給李氏拜年時,李氏還親暱拍拍兩人的額頭,“快高長大!”昨晚雖說烏喇那拉氏已經說了李氏並不知情,可是他還是不相信,他不敢相信只有十二歲的兒子會真地這麼惡毒。雖然其實胤一直這從這種惡毒中走過來的,他遠比一般人知道十二歲對皇家來說,已經成年了,能做的事遠比想象中的多。可是到了自己兒子的身上。他卻想選擇不信。他還是想把責任遷怒於李氏,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父親。
德妃宮裡鬧哄哄的。十三、十四都來了,兆佳氏還帶着女兒,孩子們湊在一起能怎麼着,鬧唄!德妃即便是愛熱鬧也怕了,讓人領着出去,只留下寶寶一個放在懷裡玩,邊和兒子媳婦們說話。
“額娘就是偏心,只留下寶寶一個,咱們弘明就不是您孫子?”完顏氏半真半假的說道。弘明是老十四的次子,卻又是嫡子,完顏氏地長子,康熙四十四年生,現已經快九歲了。
“這麼像紅包地寶寶多喜慶啊!過會子。我還帶着寶寶去給太后看呢!”德妃自是知道完顏氏什麼德性了。馬上笑道。
“原是娘娘喜歡小四嫂做地衣裳啊?早知道咱們都讓小四嫂子做去。讓您領着一羣紅包去給太后娘娘拜年。”兆佳氏抿嘴笑道。
“那可不成。太后娘娘一看啊。就得叫人。快關門。快關門。沒準備那麼多壓歲銀子”十四接口。大家鬨堂大笑。
“寶寶有銀子!”寶寶一聽忙把早上接地。剛剛德妃、十三夫婦。十四夫婦給地荷包一古腦地全拿出來。都堆在德妃面前。“寶寶有銀子。都給太太。”
“唉。我地心肝肉肉哦!”德妃感動得又是一陣心肝肉肉地亂親。十三。十四笑着搖頭。這孩子像誰啊。這麼傻大方。
胤還是木着一張臉。他看得很清楚。德妃接受完拜年讓人賞下壓歲荷包。但寶寶地那個是她親自拿着地。招手讓寶寶上前去拿。弘時地眼裡閃過一絲嫉恨。最後。德妃說吵得腦仁疼。讓人帶他們出去時。弘時等着寶寶。而德妃卻一直緊緊地把寶寶抱在懷裡。親切地說着話。還在拿果子。德妃只是讓他們出去。寶寶不在這之列。弘時是最後一個離開地。
胤似乎在弘時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時候,是啊,自己那時來給德妃請安,德妃懷裡不是抱着十三,就是抱着十四,略問兩句,幾乎都沒正眼瞧過自己,此時此刻弘時也許和自己那時的心境一樣孤苦吧?他本失望的心又軟了下來,也許真是自己太寵愛寶寶了,讓弘時覺得自己太偏心了,蘇荔曾經提醒過自己的,自己那時沒聽,也許現在好好的教導弘時。也許他會慢慢解開心結?
“老四,說是昨兒你皇阿瑪去你府上了?”德妃邊幫寶寶裝荷包,邊順口問道。十三,十四都不禁坐直了身子,年氏和李氏也一頭霧水,轉頭看向胤。
“嗯。張中堂陪着皇阿瑪出來轉轉,經過兒子府上就進來坐坐。”胤小心的回答,他也不知道老太太想問什麼,老爺子的嘴應該不會這麼快,馬上就傳到德妃耳裡吧。
“嗯,他常說想寶寶了,你們也是,總也不讓荔兒帶着寶寶進來玩,太后都問了我好幾次。看吧,把人引到府上就好了。”德妃只是聽宮門的太監說地,她想想便自是想到康熙曾經跟自己說過想寶寶的話。便往那方面想了。
“是!鈕祜祿氏不是腿腳不好嗎?進來了說是免了跪禮,但她什麼性子,娘娘比兒子清楚,怕是回去又是多少天不能起來,何苦呢!額娘要是想寶寶了,讓人傳個話,烏喇那拉氏給你送進來就是了。”胤鬆了一口氣,擠出笑臉說道。
“也是,就好像跟宮裡有仇!”德妃點點頭。逗着寶寶咯咯直笑,“唉!看到寶寶就開心,這麼愛笑,萬歲也說了這是個有福地孩子。”
“那小四嫂子也是有福的娘!”十四又有意無意的提起了蘇荔,十三看看胤的臉色,忙笑道。
“昨兒看四哥福上焰火放到半夜,難怪現在精神不好,想是四哥陪着孩子們玩晚了吧?”
“是寶寶和貝貝放的!太太,寶寶敢自己點炮仗哦。都不用明心幫着捂耳朵。貝貝不敢放,寶寶就讓貝貝躲在寶寶的身後哦!”寶寶得意地向德妃顯白。
“是啊!寶寶是哥哥嘛,倒真有當哥哥地樣子。”德妃自是知道寶寶在顯白什麼,馬上很準確有拍到寶寶地癢處,寶寶有些羞赧的窩入了德妃地懷裡。
“其實寶寶有那麼一點點害怕的!”寶寶在德妃耳邊說道,德妃笑得眼睛都沒了,抱着一陣兒輕搖。
“我們寶寶不膽小,我們寶寶是小巴圖魯。”
“誰是小巴圖魯?”康熙正好進來,揮手讓大夥別多禮。徑自坐到了德妃讓出的主位。德妃坐到邊上,但還抱着寶寶。他是特意來的。看到德妃抱着眼熟的小紅包,笑着着搖頭,故意逗着他,“寶寶膽小,都怕弘時哥哥,怎麼還是小巴圖魯。”
“寶寶不怕!”寶寶地臉噌的一下子就漲得通紅,似能滴出血來。
胤則心沉了下去,看來老爺子是打定主意不放過弘時了。
“那爲什麼皇瑪法昨兒問你話,你都不敢說?”
“不是不敢說,我額娘說了,背後告狀是小人,寶寶不是小人,寶寶不告狀。”寶寶幾乎要衝上去跟康熙對吼了。
寢宮裡靜得沒一絲聲音,德妃也嚇到了,沒想到寶寶會發脾氣,只有抱着死死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胤看看十三、十四,希望他們出來緩解一下。不曾想十三面色蒼白,幾欲暈倒,而兆佳氏努力握着他地手。
十四則呆了,他一直覺得寶寶好玩,額娘喜歡蘇荔順帶多看寶寶一眼,沒想到,今天看來,老爺子似乎也動了心思。
胤看兄弟指不上了,忙上前從德妃懷裡抱回寶寶,自己跪下,艱難的說道,“皇阿瑪,弘曆還小,請恕罪。”
“不錯,朕三歲時可沒這份勇氣,好!這麼點孩子都知道什麼是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也敢爲自己的作爲據理力爭,真不愧爲咱們滿州的小巴圖魯。傳旨:鈕祜祿氏教子有方,賞玉如意一對。”
“謝皇阿瑪!”胤、烏喇那拉氏、年氏、李氏都跪下謝恩,誰讓蘇荔沒來呢。
“照臣妾說,賞那個沒用的玩藝有什麼用啊?”德妃想趁着康熙高興順便幫着蘇荔討個封號,胤站起的人又忙又跪下。
“額娘!鈕祜祿氏喜歡如意,皇阿瑪賞的就更喜歡了。”
德妃想想點頭,也是,蘇荔還是安生點過日子好了,也就算了。她哪知道胤此時不讓蘇荔升等是怕弘時和寶寶的矛盾會更加激化起來,他也就更沒法管了。
“你起來吧!把孩子帶出去玩去,老窩在房裡算什麼!”康熙和藹的笑笑,李德全忙過來要抱寶寶,寶寶跳下胤地懷抱。
“李大大,寶寶會走,寶寶牽着李大大一起出去。”寶寶已經平靜了,伸出小胖手,乖巧的牽着李德全的手兩人並排出去,康熙注意到李德全側頭抹了一下眼睛。心中嘆道,難怪李德全喜歡蘇荔和寶寶了,有事沒事的就在自己跟前誇,應該是蘇荔教寶寶要平等的對待每一個人,如今巴結李德全的人不少,可是這般知道尊重的又有幾個?李德全已經不在乎錢了,他要的是臉面。
“我們寶寶多乖啊!”德妃嘆道,她沒看到李德全的反應,反正在她看來,寶寶地一切都是好的,她要抓住一切機會在康熙面前說寶寶的好話。
“嗯,是不錯,老四,就定寶寶吧!”康熙點點頭,此次已經是明示了,李氏沒有擡頭,上次蘇荔拒絕立寶寶爲世子的話已經傳到她耳裡了,那時她還沒想清楚,這大半年,福晉和她說了很多,她也想明白了,蘇荔不要這個位置是怕事,也怕寶寶惹事,但宮裡的意思很明確,李氏是漢八旗,弘時沒有資格當世子。再往深了想,此時自己已經就只有弘時一個兒子了,也許蘇荔是對的,平安最好。但聽到康熙真的開口說了,李氏覺得口裡還是苦苦的。
康熙早上受完羣臣的朝拜沒換衣裳就到德妃宮來就是來說這事地,他昨晚也氣得不輕,弘時他本就一直看不上眼,本就等着蘇荔生了立蘇荔生地。沒想到蘇荔竟然不要,想想又覺得蘇荔人還真不錯,孩子教得好,人也識大體,與之對比,李氏母子就更上不得檯面了。昨天的事想來想去,自己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君,參與到兒子地家事裡也不好,便強壓着對弘時的厭惡,對胤直接說立世子的事,這自己還是可以做主的。
胤也低頭不語,康熙最見不得這般疲軟的態度,把手裡的蓋碗重重的放到了炕桌上。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難不成真的讓他重重的處罰弘時胤才甘心?
胤咬咬牙,再次直挺挺的跪下。
“你還打算立弘時?”康熙咬牙切齒,陰沉沉的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