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毀滅的戰略奧術武器打擊之後,斐亞拉聖堂騎士團預定於首都決戰的部隊也知道大勢已去,再加上之前收到的來自聖堂騎士團最高指揮官弗里曼?克洛斯的投降命令,聖堂騎士團的主力部隊在戰略奧術武器掃過斐亞拉富人區之後的三個小時之後向聯軍方面投降,站在被各種武器摧殘的面目全非的阿倫斯特約姆大教堂旁邊,索恩看着那些聖堂騎士團的士兵有秩序的解除武裝,索恩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轉過身去,看着剛剛乘着仙女龍vtol機上匆匆下來的莉菈琪正在接受一名聖堂騎士(估計是這支衛戍部隊的副指揮官之類的角色)的投降——能不經過自己的手做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好了,索恩輕撫着自己的口,慶幸的想到。
想到這裡,他將目光轉向了坐在不遠處的一座雕像的廢墟旁,出神的託庫婭。索恩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走過去,也不知道如果自己走到了她的身邊,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索恩還是下意識的邁開了步子。
但是當他走到託庫婭的身邊,他卻又爲了如何開口苦惱起來——逼死弗里曼?克洛斯,自己肯定也有其中的一份子罪責,肩負着這樣罪責的自己,能夠厚顏無恥的去安慰她嗎?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克洛斯似乎是在臨終之前將託庫婭——索恩不知道用託付是否合適,但是,就應該是那樣的關係吧。那麼,放任託庫婭這樣消沉下去,真的會是合適的選擇嗎?
“啊,是隊長呢……”令索恩沒想到的是,猶豫着的自己居然先被託庫婭搭腔了,她露出了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當然是裝出來的:“不用擔心我,我真的……”
“別說你沒事啊,”索恩露出了無奈的苦笑,輕輕的坐到了託庫婭的身邊:“想哭嗎?哭出來的話,比這樣憋在心裡好受。”
“但是……不想哭……雖然很傷心……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不能哭……”託庫婭輕輕的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悲傷的微笑:“隊長,謝謝你……我可以,稍微任一下嗎?”
“嗯,沒關係。”索恩看了看正在一邊協助自己的師傅進行受降工作的瑪莉薩(似乎受到家裡的耳濡目染,瑪莉薩天生就有一種高級軍官的氣質),輕輕的摟住了託庫婭嬌小的身軀:“我想,就算你借走我的膛和肩膀,瑪莉薩那傢伙也不會介意的。”
託庫婭的反應出乎了索恩的意料,她聽到索恩說的玩笑話,臉唰的一聲就紅了起來,慌忙推開了索恩:“對對對對對對不起隊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神啊,請你寬恕你的僕人的貪婪之罪吧……”
索恩呆呆的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心中除了感嘆“果然天然是一種萬年不變的屬”之外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才愣愣的開口問道:“那你說任一下……”
“因爲……”話題重新返回了正題,託庫婭的臉上又染上了悲傷的神色,她輕輕的低下了頭,用有些怯懦的聲音說道:“我想……借用隊長你的……耳朵……對不起……我還不敢指望可以和隊長那麼親近……而且……”
啊,原來是這樣。索恩立刻明白了託庫婭的意思,換了一個姿勢面對託庫婭,打斷了她的話:“沒關係,想說什麼的話,就說吧,我會好好做傾聽者的。”
“是嘛……”似乎有那麼一個瞬間,託庫婭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失望的神情,但是沒等索恩確認,那一絲表情已經煙消雲散。聖堂騎士少女輕輕的擡起頭來,看着被奧術炮轟炸之後那萬里無雲的湛藍天空,用完如幽靈一般的語氣開始了自己的訴說。
“隊長,想聽我說,弗里曼哥——不,克洛斯大騎士長,還有我的事情嗎?”
提出了這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託庫婭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託庫婭是個孤兒,這點索恩知道,但是她成爲孤兒的經歷的複雜程度,卻出乎了索恩的想象。託庫婭講述的故事,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南方大陸的富庶程度,從資源上來說甚至比北方大陸更勝一籌,在南方大陸內陸的帶山區,有着極其豐富的礦藏資源——稀土,鈦,優質鋼鐵,優質燃料煤,煉焦煤,鈾礦,以及世界第一的秘銀礦藏。
所以,矮人在這樣的礦山之中生根發芽,並且在中古時代創造了以鍛造著稱的文明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只可惜到了現代,固守成規的矮人無法敵過利用現代化經濟和軍事手段的人類,逐漸淪爲了單純的礦工和政治上的二等公民,特別是在動盪的南方,坐擁寶山的他們的生活卻困苦的令人難以想象——託庫婭就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裡面。
父親和母親都是礦工,家裡還有兩個同樣是礦工的哥哥,以及一個未成年的弟弟——當時的託庫婭纔剛剛十六歲,距離可以下礦還有兩年的時間,一家人的生活雖然困苦,但是還算過得下去並且略有盈餘,除了因爲身處礦山,周圍的環境差了點之外,對於矮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地方——畢竟他們的民族是相當能忍耐的,只要有烈酒和骰子就可以。
不過,託庫婭似乎天生就要走上某種不同的道路,小的時候就表現出了異常的聰明才智,家人對這樣的她也很高興,父母私底下討論,是否要讓她去斐亞拉讀書,或許可以改變家庭困窘的命運。託庫婭也爲了迴應家人的期望,拼命地吸取自己可以得到的任何知識……
這一切都在“那一天”成爲了泡影,起因託庫婭已經不太清楚了,但是似乎和毒品有關——託庫婭所在的礦山城鎮不但有矮人,還有爲數衆多的人類礦工。矮人可以通過烈酒紓解生活的鬱悶,但是對於人類來說,他們需要更加強烈的刺激——例如令人上癮的化學藥品。
這讓毒販之間,以及毒販和警察之間的火拼更加的激烈,而發生在託庫婭家鄉礦山的正是當地治安隊和毒販之間的火拼,在火拼之中,一顆失的火箭彈打中了託庫婭一家居住的筒子樓,打斷了本身不夠堅固的承重柱,樓裡的居民,包括託庫婭一家都被埋在了廢墟下面。
克洛斯和她的邂逅,就在悲劇發生的幾小時之後,由於碰巧在周圍訓練,聖堂騎士團的聖騎士特戰部隊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增援單位,面對那些缺乏訓練的毒販,人數不輸給他們的聖騎士們輕輕鬆鬆的就解決了戰鬥,緊接着和當地的矮人們開始清理廢墟,試圖拯救那些還活着的人,最終,他們找到了託庫婭的一家人——首先是家裡的三個男人,接着是託庫婭的母親,緊接着,在一大堆金屬製品中間,聖騎士們找到了啜泣着的託庫婭。
然後她便知道,全家只有自己活了下來,對於託庫婭來說,這是一個極其巨大的打擊,她呆呆的看着身邊家人的屍體,默然的流出了眼淚,還沾着污泥的小拳頭卻將一支小刀握的緊緊的——就在那時,她看見了幾個被抓住的毒販。悲傷過頭了的託庫婭想都沒想,就做出了令在場的人都吃了不驚的舉動:
“把爸爸還給我!把媽媽還給我!”
推開身邊猝不及防的聖堂騎士,她握着小刀撲向了毒販,不經意之間,少女手中的小刀居然閃爍出了令人恐懼的寒光,彷彿那不是一把普通的不鏽鋼餐刀,而是古代的神兵利器一般——與之完全不相稱的是,少女揮動武器的時候那稚嫩的動作。
所以,當時還是特戰部隊的一名騎士中尉的克洛斯劈手奪下託庫婭的小刀的時候,根本沒有花費多少工夫——甚至連讓託庫婭受到一點點傷害都沒有,她只是一下子就發現,手中的小刀不見了。同時,耳邊響起了年輕的克洛斯的聲音:“夠了,孩子,這些惡人一定會受到神的審判,但是,在此之前,他們還是和你我一樣的人類——殺了他們的話,你便和這些罪人無異了。”
“……爸爸……媽媽……嗚嗚……嗚哇哇哇哇——”被奪下了刀的託庫婭終於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和憤怒,低聲嗚咽着,用力的擦除從眼眶裡流出的淚水,最終,嗚咽變成了嚎啕大哭,那悲傷的情景讓那些毒販都低下了頭,更加不要說治安隊和聖堂騎士團的士兵們了。
只有克洛斯依然幾乎不爲所動,他輕輕的走到了託庫婭的面前,輕輕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孩子,要堅強,要相信,沒有不公,沒有罪惡的天國一定會降臨的。”
“……我不相信。”似乎是被克洛斯那種冷如鋼鐵一般的冷靜所感染,託庫婭也停止了哭泣,擡起頭來,用倔強的語氣說道:“因爲神沒有來救爸爸媽媽……”
“那麼,我們就自己救自己。”克洛斯看着託庫婭那倔強的眼神,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我們就用我們自己的手,鑄造天國。”
——於是,幾天之後,克洛斯親自帶着託庫婭去辦了領養手續,緊接着,託庫婭便來到了斐亞拉……
————索恩默默地聽着託庫婭說道這裡,不由得也感到悲傷起來,同時,一些的疑惑也在他的心中慢慢發芽:弗里曼?克洛斯會做出將這個不算最好的天堂,但是也相當美麗的國度化作戰場嗎?答案雖然顯然是“不會”,但是很多時候,單憑一個“顯然”無法說服別人。
令索恩沒想到的是,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人將爲他解答了,託庫婭稍微停頓了一下,正準備把自己的故事繼續說下去,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啊喏……索恩先生?託庫婭小姐?”
打斷了他們的是一身披風一般敞開的黑色風衣,裡面穿着露臍短衣和長度相當危險的超短裙的布萊克?r?舒特爾,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用抱歉的口說道:“很不好意思打斷了你們……但是,莉莉姐想要請你們過去一下哦。”
“諾蕾茜將——我是說,莉菈琪博士她要我們過去?”看着舒特爾輕輕眯起的眼神,索恩乖乖的把莉菈琪的稱呼從“將軍”轉成了更加平常的“博士”:“有什麼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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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不知道耶……”舒特爾輕輕的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不知道。索恩輕輕的點了點頭:“好吧,我知道了——那麼,託庫婭,心情稍微好點了嗎?”
庫婭露出了一個淡淡的——但是不是裝出來或者擠出來的笑容,雖然臉色依然相當不好,但是少女依然輕輕的從雕像旁邊站起身來:“我沒關係的,真的。”
接着,兩人在舒特爾的帶領下走向了莉菈琪的臨時指揮帳篷,四面洞開的帳篷周圍的幾個衛兵都向索恩和託庫婭舉手敬禮,而舒特爾則是吩咐了他們幾句,便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接着便轉身前往處於半毀狀態大教堂裡面了。索恩輕輕點了點頭以示感謝,接着便走入了帳篷裡:“博士,請問找我們有什麼事情嗎?”
聽到索恩的聲音,莉菈琪轉過身來——手中還拿着一碗杯麪,更加和她聯軍總帥的身份不同的是,她還叼着一根麪條,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兩人。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的將手中的杯面藏在身後,把麪條迅速的吞進肚子,露出了嚴肅的有些兇狠的表情:“你們兩個剛剛絕對沒有看到我在吃杯麪哦!”
“是,長官,我沒看見。”索恩眨巴了一下眼睛,用力的點了點頭,同時又不經意的瞥了一眼身邊的託庫婭,她倒是露出了一副盡力憋笑的表情。還好還好,既然能憋笑,那麼就肯定沒問題了,索恩這麼想着,調整了自己的表情說道:“那麼,莉菈琪博士,請我們來到底有什麼事情?”
“哦,對了,忘記了。”莉菈琪輕輕的吐了吐舌頭,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那些文件:“剛剛一直都在看這些東西,雖然小舒她也有幫忙,但是她文案工作不行。不過,總算是把最重要的東西看完了,所以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你們,有些事情想要告訴你們。來,坐下吧。”
莉菈琪說完,便從旁邊拿來了兩張摺疊椅遞給了兩人,接着揮了揮手,召喚出了一面虛空屏幕,上面首先顯示出來的是一個刺青——索恩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看過這個刺青,一時間卻想不起來了——啊對了!這個好像在海上鑽井平臺的時候就看過……叫什麼來着?
“這個是,第零聖堂區的徽記?”託庫婭點出了這個奇怪的徽記到底是什麼,索恩這纔想起來,櫻儀似乎也和自己提起過這件事情。然而,新的問題也接踵而至,在海上鑽井平臺上看到這東西,又代表了什麼?
這個問題很快的得到了解答。莉菈琪暫時將虛空屏幕關閉,提出了一個不用回答的問題:“你們肯定也覺得,弗里曼?克洛斯不是這一次的戰爭真正的始作俑者,對吧?”
“是的,”索恩攔住了急切想要提問的託庫婭:“您有頭緒?”
“沒錯,這個女人——託庫婭,你認識她嗎?”莉菈琪輕輕地點了點頭,展開了虛空屏幕,這一次顯示的是——“莉斯緹?克魯貝洛斯大騎士長?”託庫婭吃驚的捂住了嘴巴:“這——”
“她是最有可能掀起這次戰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