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窗玻璃上,倒映出了一枚金幣,在他身後的一枚金幣,是那個有着怪異人頭的金幣。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其他任何舉動,只是輕輕地將頭轉了過去看向自己身後,但是卻在另外一面窗戶上看到了那枚金幣。
“不要去看它。”牧閒的腦海之中霍然出現了這一聲音,這是他自己內心的獨白。
他照做了,這金幣着實過於詭異了,還是暫且不要去搭理它爲好。
隨後,牧閒聽到了概率之骰滾動的聲音,秘作不受控制地在自己身邊不斷的使用着,他微微一瞥,發現玻璃上的倒影,概率之骰正在與那枚金幣發生碰撞。
但僅僅只是一眼,牧閒就感覺到自己的頭腦一陣刺痛,本能地將頭往下一低,壓着聲音往外吐氣,做不到更多的事情。
他能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在下降,概率之骰或許是在護主般的幫他驅散這一外來者,投擲的聲音越來越頻繁,他的頭腦也愈發暈眩,只能閉上眼睛靠在車窗上。
牧閒想要先睡一覺,但是那層層疊疊的囈語很明顯不給他這個機會,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如同蟲子一般在蠕動着。
待到他下車時,腳步已經有些虛浮,雖然那窗戶上的金幣早已經消失不見,精神也恢復了一些,但是他心頭的不安卻久久沒有散去。
那枚金幣的威脅度D100=90/100
很高的威脅度,甚至可能屬於會輕易要了自己性命的那種,牧閒看着骰子上的出目揣揣不安地分析着。
可是對方通過什麼媒介進來的?自己與上一次進入夢境當中唯一的區別就是接觸了那個古怪的碎片,難不成金幣上那個人是碎片上顯示神殿所供奉的對象。
帶着這樣的疑惑,牧閒在寒冬的冷風中匆匆走入了醫院,按照隊長髮來的信息走向了位於三樓的手術室。
一路上走過來,滿是憂愁覆面的人們,他們或是沉默,或是掩面,亦或是嘴裡在念念有詞地祈禱着。
醫院裡的白牆比教堂聽過更多真誠的祈求,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假。
他經過了一間手術室,恰逢綠燈亮起,門外站着的三十來歲的男人霍然站起來,甚至沒有注意到正在經過的牧閒,令他不由得往後一退。
從中推出來的是一名年齡四五歲的孩子,他的心臟處有着繃帶,孩童稚嫩的臉龐此刻無比平靜,沒有吵鬧,沒有哭泣,他只是平靜的睡着了。
“一切安好,手術成功了,”淡粉色衣服的護士柔聲說道。
那名父親的臉上瞬間盪漾開了笑容,彷彿他纔是一個孩子。
牧閒看着這一幕,心中也爲對方默默地祝福了一句,旋即繞開了他們,走向了王卓與李俊所在的地方。
他們兩人坐在手術室的門口,即便是向來不正經的李俊此刻臉上也掛滿了沉重的情緒,牧閒走過去,很自然地坐在了他們的最左邊。
“現在情況怎麼樣?醫生怎麼說。”他看了一眼上面那還在手術中的燈光,輕聲詢問道。
“醫生說情況不太好。”王卓用他那醇厚的聲音迴應道“他的身體多處被荊棘刺穿,趕來醫院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了。”
“我們也沒有隨身帶相關的藥物,本來是由其他協會的人帶來的,但是他們的車輛在早上的交通事故中受到了破壞,還有一名人員受到了重傷,沒能及時趕來。”
“這是我們的過失。”他自責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情緒很是低落。
“我早上就該聽柳詩的,有備無患,沒想到這秘作真的那麼危險,這可真是——”李俊也在旁邊接過話茬,他撇了撇嘴巴,手不輕不重地敲打在自己的大腿上。
“嗯,隊長,李俊,這不怪你們,秘作的能力本身就很危險,也很怪異。”他沉聲安慰道,雖然牧閒很清楚這並沒有什麼用。
這個小隊當中,無論是誰,都是非常具有責任感的,就像剛剛那個司機說自己女兒的評價一樣,他們也是如此。
自己受了點委屈或許真的沒有什麼,但是一旦因爲自己的原因讓別人難過,這便是一件值得懺悔的事情。
即便是在末日中,他也在以自己不受到威脅的前提下,儘量不對所有的人動手,他是個內心自由的人,可也遵守爲所欲爲,但勿傷害。
牧閒的思緒在這一沉悶的氣氛之中發散出去,他開始思考剛剛因爲頭疼的殘留而未能繼續思考下去的問題。
假設之前自己沒有讓隊長繞路,那麼自己這邊也絕不會碰上那個人,對方也不會受傷。
將這一事件繼續往下推動,今天那個人如果依舊是路過那個區域,在得到了那寶貴的荊棘之時,如果並不認識隊長,那麼是否有可能不會將這個秘作交過去?
正常來說很多人都會覺得這一不可能,不正常,從普遍人羣分析,一個看起來就很奇異的食物那是能賣出大筆錢的,所以交給隊長這件事情本身就顯得奇怪。
但是將事件下放個體,能保證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因爲之前有人幫助了自己,從而在自己得到這一珍奇物品的時候願意交給對方嗎?
世界很大,人性複雜,巧合更多。
同理,自己如果讓李俊在水坑處摔倒,那名女子就不會自責,那名今天自己也就碰不上那名司機。
自己之前所作所爲留下的伏筆,全部都會在恰當的時機觸發,這是否能說明,所謂的命運其實就是一個個巧合組成。
他記得,在當初收容黃泉荊棘時候確實有一名協會成員受到重傷,這一事件在今天也發生了,只不過是將場景換在了交通事故。
“所以說這個人在今天本來就會出事?”牧閒在心中提出了這麼一個疑惑。
事情不會發生改變,只是會換成另外一種形式產生,所利用的就是一個個巧合與一個個個體的差異性。
隨着推門聲響起,醫生與護士推着手術車走了出來。
牧閒擡頭看向了上面的指示燈,赫然顯示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