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紀元元年1月7日,暮葉市。
詭異的血紅月光被厚重的雲層所遮蔽,掙扎出的光芒灑落在這片已然成爲廢墟的都市之上。
牧閒衣衫襤褸,飢腸轆轆,奔行在名爲都市廢墟的鋼鐵巨獸之中,聽着四面八方傳來的恐怖叫聲。
他現在身處錯綜複雜的巷子之中,不熟悉地形的他一不留神就會迷失方向。
哪怕腳已痠疼,身軀疲憊不堪,他也未敢停止腳步,在那夜色遮掩的巷中,潛藏着讓人膽寒的存在。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巷子陰影處。
那低沉又粗暴,彷彿巨石滾落的吼聲從前方傳來,下一刻,他徹底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那是一條身形將近一米寬,體長三米的巨犬,全身的骨架被胡亂地撐開來,頂起了皮肉,爪牙閃爍着可怖的寒芒,畸形倒三角頭部最頂端睜開了一顆綠色的眼睛。
“該死……”牧閒心中咕噥着,手中閃爍起了微光,瞬息間便具現化出兩顆鮮紅的十面骰。
在對方以迅猛的速度向他襲來之時,他側身一閃,靈活地將藏在腰間的手槍拿出。
它的移動很快,短時間內利爪已經逼近了牧閒。
D100=69/100
出目很大,可以將這份數值用於削弱對方命中自己的概率。
那怪物本已距離牧閒近在咫尺,可隨着空氣之中傳來了骰子的滾落聲,身體卻霍地一抽搐,向前一滑,失去了平衡,僅僅只擦過他身後的黑色大揹包便滑稽地摔倒在了地上。
牧閒抓住機會,從腰間拿出手槍握緊後,馬上扣下扳機。
隨着兩聲槍響刺破了靛色的夜,子彈擊中了對方的頭部,惡犬發出了最後悲鳴般的吼聲,一切再次重歸寂靜。
牧閒慶幸着自己又在這個末世渡過了一次危機。
他無力地往旁邊的牆壁上一靠,咬緊牙關,剛剛的兩連發震的他手臂痠疼。
還好,他的靈魂綁定了秘作O-03—概率之骰。
概率之骰擁有着改變一切合理事情發生概率的能力,可以進行投擲後,用結果對於原本概率進行增減。
這也是他可以在短短時間內嫺熟掌握各類生存技巧的原因。
除此之外還具有一定的占卜能力,可以對於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定情況的概率進行粗略的預計,他也依靠這個能力替自己做了好幾次關鍵的決定。
在這次逃跑的過程當中,他甚至靠着概率的改變,通過了女裝逃過了追查他的人,得虧他的身材不算魁梧,只是後續爲了逃跑的方便,那些衣服都只好丟掉,現在他身上只帶了一個空揹包。
可惜概率不是他來定的,他也無法一直使用,綁定後的秘作與使用者本身的精神力掛鉤,使用的越多,人的意識會越薄弱,否則他指定一路順風。
他親眼見過濫用秘作,最後精神力枯竭而變成可怖怪物的人,牧閒絕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
回想起來,如果隊伍沒有發生意外,如果他沒有被通緝,眼下自己絕不會是這個狀況。
七天之前,一切都不是這樣的,至少自己不會孤身一人。
那隊友一個個在頃刻間失去生命,含冤而死的場景從他腦海中劃過,當時的他倒在原地,什麼都做不了。
“他們在死亡的前一刻,應該很痛苦吧。”他咬緊了牙關,拳頭暗自緊握,卻又很快鬆了開來。
想起離開的隊友,他的內心總是如同水中漣漪一般波動着,
但是想到那罪魁禍首莫楓,他的心卻又如同鋼鐵般堅硬,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對方血債血償。
還有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安全區內的情況怎麼樣,自己的事情一定給他們帶來了不少麻煩吧。
但是牧閒沒有時間停下腳步,他需要儘快在這靜謐危險的夜晚找到可以安身的地點。
剛剛的槍聲勢必引來了其他存在的注意,自己需要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座城市內還有清算師協會成員曾經駐守的地方,牧閒想要先去看看那邊是否還有留下什麼物資。
剛向前邁出一步,他的身體陡然一顫,本能地側身向右閃過。
D100=66/100
刺啦——有什麼東西劃過了空氣,又如同細小隕石般砸落在他剛剛所站着的位置。
那本粗糙不平的水泥地面被直接打出了一個一釐米深的凹陷。
牧閒不禁嚥了口口水,如果自己還站在那裡,身體估計是已經被打穿了。
他順着聲音的來源望去,在巷子上方的房屋樓道之中,一名黑色金邊襯衫的短髮男人正在窗戶後默默地看着他。
他面容嚴肅,目光中包含着冰冷的火焰,那是被凍結了許久,許久的怒火。
“喂……我說……咳咳。”牧閒褐色眼眸轉動,視線鎖在了對方身上試探性地說着“雲鶴年,你也相信那事情是我乾的嗎?”
“閉嘴……”雲鶴年咬緊牙關,聲音從牙縫之中擠出來,而後沉重地落在了地上。
對方不信任的口吻讓牧閒心底一震,這兩個字也直擊他憔悴的內心。
“他們不是我殺的!是莫楓那個色彩級清算師!是他襲擊了基地!是他……”牧閒每說一句話就向前走一步,每一個字都比雲鶴年更爲沉重地砸落在地上。
他親眼看見了那個被授予色彩級清算師的魔鬼將他們的清算師小隊以碾壓的力量屠殺殆盡,只餘下他一人的場景。
而原本的五人小隊,如今也只剩下了他與眼前的雲鶴年。
“我叫你閉嘴!”
砰!
隨着牧閒眼眶之中的淚水倒映出了火光,槍聲再一次刺破了靛色的夜。
而他身後的牆面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彈坑。
牧閒微微偏頭,臉上露出了慘淡的表情後,有氣無力地乾笑了幾聲,幾天的奔波已經讓他的身體接近了極限。
“我們,談崩了?對吧。”
下一秒,他旋即轉身,讓自己的身形遁入了巷子的陰影之中。
牧閒全身肌肉緊繃,每一步都是拼盡全力,口中大口喘着粗氣,任由掛在臉上的汗水揮灑在地上。
他並不想與昔日好友交戰,不想要竭盡全力,只爲了再次失去。
錯綜複雜的巷子之中,他正在憑藉着感覺前行,腳步聲迴盪在無盡而又深邃的黑暗中。
突然,他猛地向後跳了一步,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雲鶴年,頗有些震驚,卻很快反應了回來是怎麼回事。
秘作O-17—穿梭之鑰。
可以使持有者自由的穿梭任何正常的固態死物,但是短時間內連續使用多次將可能將持有者卡入牆面之中,成爲牆體的一部分。
牧閒清楚對方並未綁定任何秘作,因此無法消耗精神力來發動能力,這想必是從清算師協會中調取的。
他用目光斜瞥四下,自己正處於巷子的中央,距離拐彎的道路還有一段距離,除此之外,能供他躲避的就只有腳邊井蓋的下水道。
頭頂厚重的雲層戲劇性般地散了開來,血紅的月光灑落在了兩人的中間,灑落在了這座靜謐的城市。
“你一定要趕盡殺絕嗎?我已經在流浪了,雲鶴年,這沒必要吧。”
牧閒語速頗快,長時間未能休息讓他甚至有些暴躁,但爲了讓自己的精神不會因爲崩潰而導致失控,在面對同窗好友質疑,他依舊壓抑着自己情緒。
“那我問你,人,是你殺的嗎?”雲鶴年的語速不緊不慢,咬字卻很重。
“不是。”
“那爲什麼無論什麼線索都指向你!爲什麼無論是誰都認定你是殺手!爲什麼,只有你活了下來!”他的情緒霍然激動,攥緊地拳頭失控般地揮舞着,完全沉不下氣來。
嗷嗚——
不遠不近處,嘶吼嚎叫從四面八方傳來,漆黑的巷子中竟浮現出了綠油油的眼睛,點亮了黑暗,卻帶來了危險的氣息。
低沉的嘶吼聲愈發響亮,他們看到了各自背後黑暗的那探出的畸形野犬頭顱。
對於眼下末世早已有經驗的兩人此刻明確地意識到了,這是隱藏於城市之中的獸潮。
牧閒猶豫了片刻,心中“嘖”了一下。
從井蓋跳下去摔死的可能性D100=1/100
很低,幾乎可以說沒有,這種情況完全可以賭。
下一刻,他果斷踢開了井蓋,霍地跳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