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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青玉看着白霧發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他整理了一下白霧的話，大概內容就是——白霧瘋了，但周澤水還活着？
白霧看着窗外，大腦裡對於白遠的行爲，還在不斷解析——
“我理解的白遠，是一個絕對的利己主義者。善惡對他來說，只有有趣和無趣之分，沒有善惡本身的含義。”
“兩艘方舟。如果一艘方舟淨化一個井，那麼在白遠最初的計劃裡，是不是代表着——他打算對付兩個井？”
“井二守着井不出。那麼當時的時間線，白遠能夠對付的井，豈不是隻有井三和……井一？”
該不該說這個人的野心很大？
但隨着井三進入了方舟內之後……追獵者也出現了，追獵者似乎有着某種感應能力。
確認了井三不在之後，就毀掉了一艘方舟，這應該是白遠計劃之外的變故。
但這也說明了一點，追獵者的身份不簡單。
比起外面那些普普通通的Q，白霧發現七百年的老K們，玩的複雜多了。
假如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麼白遠大概算計到了井一的頭上……
打算利用小魚乾將井一來個“還原出廠設置”。
但這個計劃後來失敗了，白遠也考慮過失敗可能性。
“一方面是井一也很厲害，沒有上當，另一方面是那個半路殺出的追獵者。”
“但白遠也沒有全然失敗……至少小魚乾的本體……被白遠帶走了。”
“這個局，有沒有解開我不知道，不過現在井三後來走出記憶迷宮，也說明了分裂體的記憶世界是有極限的。”
“但即便如此，作爲分裂體也讓井三失去了記憶，井三陷入輪迴，可能也和丟失記憶有關。這也導致其他井字級，已經打起了井三的主意，想要奪走井三的力量。”
“白遠的計劃可以說是成功了，也可以說是沒有成功。”
“只是小魚乾……在他眼裡到底算什麼？”
白霧的雙拳不自覺握緊。
他清楚記得，小魚乾說過分裂的感覺，就像是被人用刀切開靈魂一樣……
小魚乾在農場被農場主分裂，以爲得到了救贖，跟隨了白遠，卻被白遠給分裂。
而且白遠的計劃，對分裂體的素質要求，是能夠“淨化”井字級，所以分裂的痛苦程度，恐怕遠遠大於農場主。
方舟有兩艘，這也代表着……小魚乾分裂了不止一次……
其中一個小魚乾的分裂體，已經被追獵者殺死了。
自己不久前見到的，就是最後一個分裂體。
白霧沉默了很久，看着遠方，想着小魚乾這個時候應該是在等自己。
想着那些分裂體，不管是農場的，還是方舟的，她們其實都是真實的生命。
他不是一個過分善良到影響理性的人，但對於小魚乾，哪怕是個分裂體，白霧也覺得發自內心同情。
不想去欺騙，也不想去傷害。
“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的朋友。哪怕有一天真的你出現了，你也不會因此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啊你在對我說？好肉麻啊兄弟……”
白霧最後這句話算是有感而發，從心裡活動變成了話語。谷青玉雞皮疙瘩起來了。
白霧笑了笑：
“隊長也一樣，就算有一個真的隊長，對我來說，只要你叫谷青玉，你就是我的朋友。”
“你今天真的很怪。”
“隊長，你該回去了。”
“你呢？”谷青玉問道。
“我還有一些事情。你先回去。”
谷青玉沒有多想，他酒勁沒消，今天白霧說了很多奇怪的話，看起來是帶着自己浪費了時間，但不影響什麼的。
畢竟他本來也就是一個時間不值錢的人……人人都樂於讓他去做一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那我回去了……”
白霧點點頭，看着谷青玉離開，但到了門口的時候，他似乎想起一些事情。
有可能這就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隊長了，哪怕只是這個世界的隊長，想到這裡，白霧說道：
“我的記憶之前出了一些問題，導致這個世界也扭曲起來。不過這不影響老闆娘是一個很好的人，她雖然嫌棄你，但絕對不會丟下你。”
“我……我知道的，清韻是一個很好的人，是我總是讓她丟臉。”
“那就不要給她丟臉，隊長，你是一個強大的人，很強大。雖然……有些東西是用身高換來的，但即便身高沒有被獻祭，我也認爲你是一個英雄。”
離開這個世界後，這些扭曲的記憶體依舊會存在，這就是記憶博物館的特性，每個人都會因爲自己獨特的記憶，創造出一個世界。
白霧對這個世界……肯定是不喜歡的。
但也沒有厭惡到要毀滅這個世界。
假如不是外面的世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還挺想見見自己認識的所有人。
一向喜歡罵人是垃圾的聶重山，是不是經常被人罵垃圾？
總是讓周圍人倒黴的江依米，會不會成爲一個小吉祥物？
紅殷會是什麼形象？零號在不在這個世界？
如果時間還夠，白霧願意去了解這一切。
但時間不夠……他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爲什麼你會這麼覺得？我從小到大就是一個廢物啊……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你這是在變相的諷刺我？”
“當然不是，只是我即將遠行，我想在走之前，讓我最好的朋友明白，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廢物。”
谷青玉無法理解，但看着白霧認真的樣子，他還是笑了笑：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這麼說，就算是瘋話，我也會記在心裡的。”
……
……
離開了周澤水的家後，白霧走在大街上，用普雷爾之眼鎖定位置。
還是老辦法。
望向北方的時候，備註彈了出來：
【一路向北，你會經過一家便利店，兩棟民用樓，十二家餐館，四家理髮廳……哦，你還會遇到一個熟人，她叫純情少女劉橙子，正在因爲被渣男拋棄而痛哭。】
噗嗤，白霧笑出了聲。
他倒是很想朝着北邊走走，去看看什麼叫純情少女劉橙子。
不過白霧還是放棄了：
【一路向南，嗯，南方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南方有個公園，裡面很有趣，有個叫該隱的傻傢伙正在公園裡站着，起因是他的朋友和他約在公園見面，但他的朋友放了他的鴿子，而老實的該隱信守承諾，不見不散。】
很有趣，老實人該隱這不比純情少女劉橙子更有趣？
但依舊沒有讓白霧看到有價值的信息。
【一路向西，你回去的方向，你的老婆正在和你兄弟的老婆貼貼，我是說……她們很親密，沒有別的意思。你的兄弟正在思考你今天說的奇怪言論，順便，你的寶貝們都在這個方向，你可以考慮伸出手，讓它們回到你的懷抱。】
西方，來時候的方向。
白霧知道自己的裝備都藏在西方，倒是不着急，他看向了最後一個方向。
【東方，在靠近海港的位置裡，有一家暫時閒置的貨倉，在貨倉裡面，已經死於意外的人，化爲了扭曲的源頭。雖然正常意義上，沒有人可以找到它，但你已經漸漸在掌控這個世界，矯正一切的道路已經爲你敞開，終結它，我們就能夠愉快的離開這個地方了。】
東方，就是周澤水的方向。
“看起來是我正在逐漸取得這個世界的掌控權，以至於我能夠找到一條本不該存在的路？”
白霧其實很好奇，周澤水在成爲井三之後，還能記起來自己的妻兒嗎？
或者記起來的，都是一些扭曲的記憶？從殼裡出來，成爲了不死不滅的井字級怪物後，他的性格是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白霧往東方走着，一路上的行人都顯得神色古怪。
白霧總感覺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敵意，當然也有一部分行人是很正常的。
他沒有很在意。
只是想着，當初的白遠爲什麼會斷定初代失敗？
到目前來看，白霧意識到白遠也許當時已經佔據了一定優勢。
初代能打，小魚乾有着堪稱恐怖的精神力，白遠玩髒的，他們三人的組合，至少已經讓井三吃了苦頭。
到底是什麼樣的強敵，讓初代說出白遠過於消極，認爲人類毫無勝算這句話？
深夜的時候，行人漸漸稀少，這座奇怪的，不知道是多少個地方縫合成的城市靜悄悄的。
白霧走到海港的時候，心思已經落到了周澤水身上。
他還沒有進入貨倉，但可以感受到那股扭曲的氣息。
“嗯……得有劍。”
白霧朝着西方瞥了一眼。
警備廳裡，那把笨重的金屬大劍，竟然開始慢慢的抖動。
下一秒，執勤的警員嚇得連續後退了好幾步，嫉妒之劍飛身而起，朝着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桌上的文件袋，被氣流吹的亂七八糟的。
夜色之中，白霧的手一招，不久後那把巨大的劍，便劃破空間，來到了他的手中。
隨後還有一個置物袋。
這等隔空取物的神通，白霧現實世界自然是不會的，但在這個記憶世界裡，他已經掌握了一些竅門。
白霧將大劍背好，然後打開了置物袋檢查了一番：
“還好，都在。我的鍋沒問題！”
根據人品守恆定律，陰陽師抽卡定律，當一個東西長久不寄靈，就說明它快要寄靈了。
白霧是一個樂觀的人，不然不會這麼總結，不過白霧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失望的。
“林無柔都成了文化人，劉橙子都失戀了，該隱都老實了，你卻還不寄靈？這合理嗎？”
怒其不爭，白霧封好了置物袋，朝着貨倉走去。
圓月高懸，但很快被雲層遮住，城市裡那些璀璨的夜燈彷彿也變得黯淡起來。
正在做節目，與人們分享盛國傳統文化的林無柔，忽然間有些語塞。
剛回到家，就被妻子發難的谷青玉，在聽着阮清韻數落的時候，忽然想到了白霧今天說過的話。
宴自在跟在商小乙後面，想着今天商小乙認慫的樣子，似乎忽然有了膽氣。
宴玖見白霧始終沒有回來，笑容開始一點一點收斂。
公園裡的該隱目露兇光，腦海裡想着如何報復欺騙了自己的人。
劉橙子抹去了眼淚，決定從今天起，再也不被男人欺負。
無數的改變在白霧走進貨倉的瞬間，悄然發生。
彷彿世界的兩股意志，正在不斷對抗。而之前處在下風的意志，漸漸的開始奮起。
貨倉裡黑暗。
“也要有光。”
白霧說完這句話後，屋子亮了起來。
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一樣的東西在空蕩蕩的的貨艙裡蠕動着。
黑色的物質就在血管中流淌，白霧對於這個場景似曾相似。
只是當時他面對的是井四的心臟。一個過於超綱的怪物。
如今面對的是井三的記憶體。
當時的白霧，只能靠着嘴遁應付，現在的白霧已然有了一戰之力。
但白霧不打算立刻開戰，看着密密麻麻宛若成千上萬條黑蛇交織的貨倉，白霧說道：
“你的老婆和孩子還活的好好的。”
井三對於這句話，表情上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黑色的血管如同觸手一樣瞬間朝着白霧襲來，白霧大劍一揮，輕鬆的斬斷。
至於那些從血管裡涌現出的黑色物質，也被白霧的裡世界業火給燒卻。
井三試探性的攻擊，被白霧輕易破解。
井三的記憶體露出驚訝的表情，就算是這個世界的真正的主人，創造了記憶世界的那個女人，也不可能如此輕鬆的化解自己的進攻。
白霧說道：
“我既然能夠找到你，你就該知道，這種試探性的手段對我沒有意義。”
“我有幾個問題，你也可以問幾個問題，畢竟外面的世界七百年了，你應該很想知道一些問題。”
“我們交換一波各自的答案，誰也不虧，然後我就離開這個地方。或者你有把握殺了我，你也可以殺了我。”
如果說井三的記憶被替換了，在航班上的井三已經是一個人類靈魂，那麼這裡的井三記憶體，就是井三真正的靈魂。
一個井字級的邪惡靈魂。
【哇哦，這一次你面對的是攻擊力9998，防禦力9998，生命力9998的怪物，但你應該有自信打敗它了不是嗎？
你們的較量不會持續太久。】
見到井四之心的時候，白霧記得井四之心的數據全是9999，當然，這可不代表井四隻比井三強一點，可能是因爲那個場景的戰鬥力限制——最高只有9999。一切只是備註的調侃。
如今白霧回想起白遠那句話，就頗爲認同了——
“不要以爲你們經歷的諸多冒險裡，下一次是最難的，事實上你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是這一次和獲得滿月碎片的那一次。”
難以想象井四之心的戰鬥力到底多強，那次能夠活下來，真的是得感謝陶教授。感謝那個不存在的救世主。
“你……到底是誰？你怎麼可能找到我？”無數血管纏繞着的井三，冷冷的注視着白霧。
無數個記憶副本里，都有一條能夠找到他的路，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被人找到。
“小水啊，繞過這個問題吧，你已經在這場記憶裡知道了我是誰。所以不如我們來聊一聊彼此的秘密。”
“我先說一個，你跟着說一個？或者你要直接開打？”白霧的笑容頗有幾分白遠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