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底層。
劉橙子臉上梨花帶雨,阮清韻的表情也很難看。
才進入色域兩分鐘不到便返回,接引人甚至都來不及離去,看着白霧等人出現後,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在白霧等人從石碑處離開後,她便在原地等了會兒,想着等到“爸爸”從色域裡回來後,自己又可以得到“爸爸”的讚賞。
但現在她發現自己好像白忙活了一場。同時她注意到阮清韻和劉橙子的表情不大對勁。
“你們怎麼又忽然回來了?”接引人問道。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非常抱歉,我只能放棄與你的交易,這可真是非常可惜。”
比起阮清韻和劉橙子,白霧就鎮靜得多,他甚至還能對接引人報以歉意的微笑:
“色域是一個很美妙的地方,華麗的堡壘裡,住着無數身姿曼妙的女人,水霧迷濛的溫泉鄉里很吸引我,希望下次還能交易,畢竟我還想着吃到美味的食物,但現在我必須處理一些事情。”
“是什麼事情?”
“一些生意,恐怕我不能告訴您細節。”白霧文質彬彬,顯得極爲客氣。
接引人沒有想到有男人在看到了那種景象後,還能夠拒絕誘惑。
白霧可不覺得那個景象有多香豔。他刻意忽略了接引人眼中的怒意,帶着劉橙子和阮清韻離開了。
距離下次出塔,還需要等待一陣子,白霧打算先安頓好矮嫂和劉橙子。在前往第二層的路上,他計算着堡壘的風險性。
“從眼睛給到的信息來看,這些女人變成惡墮的過程裡,其實有相當一部分,都會在惡墮化中變得醜陋,但這些惡墮……極有可能被處理掉了。”
“處理掉的區域便是食域……按照色域裡的女人都是惡墮來說,食域裡的食物,恐怕也和惡墮有相當大的關係。”
“眼睛提到要摧毀這個區域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這也意味着,食域和色域恐怕裡頭藏着一些實力恐怖的怪物。”
劉橙子失魂落魄的走着,好一陣子後,三人來到了第二層。前往調查軍團分部的路上,劉橙子說道:
“小哥哥,阮姐,對不起……剛纔在塔外,我沒有聽安排。”
“你應該是聽到了幻聽對嗎?”白霧沒有責備劉橙子。
劉橙子點點頭。
色域外的紫線草,能夠讓人產生幻覺,加重人的一部分情緒慾望。種植在色域外,算是一道合理的防禦。
如果伴生之力不夠強大,也許就和劉橙子與矮嫂一樣,還未進入堡壘,整個人就已經處在迷醉當中。
“嗯……我聽到了月亮和栗子的聲音,你說……她們會在那裡嗎?”
栗子在不在,白霧不清楚,但沈殊月,也就是美人痣惡墮,絕對不在其中。
白霧安撫着劉橙子:
“她們不在那裡,不要想那麼多,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把這件事忘掉。”
“那個地方到底藏着多少女孩子?那還只是堡壘的外圍啊……”阮清韻語氣中又有恐懼,又有憤怒。
白霧搖頭說道:
“六七百年的歲月,就算每年失蹤一百個,也有好幾萬個了。我們看到的,的確只是冰山一角。”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建立這種地方?底層少女失蹤的案子……還有可能破掉嗎?”
想着那些惡墮求救時的樣子,阮清韻的手都在抖。
她也意識到了,能夠做到這種事情,恐怕不是普通的罪犯。
也許對方的身份……要比之前預估的要更爲超然。
白霧搖了搖頭:
“這件事的一些細節,你們還是不知道爲好,但我和隊長,一定會把這件案子給破了。”
……
……
高塔第二層,調查軍團分部。
五九接到白霧電話之後,第一時間回到了第七隊的隊長辦公室裡,他進來後便發現林無柔尹霜王勢商小乙都在。
先鋒組的六個最強的成員再次聚集後,白霧說起了自己從進入高塔後不久,就遇到的一起案子。
底層少女失蹤案件。
最開始他以爲這些少女和自己一樣,是被類似“賭莊”的人抓去做賭局。
後來劉橙子講述了自己的經歷,再後來,又一次見到這個案件,是在該隱弄出兩軍演武騙局的時候。
如果當時白霧沒有救下阮清韻,阮清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送去第五層的鐘家。她的命運極有可能與那些溫泉女惡墮一樣,淪爲色域裡的玩物。區別在於,她可能會因爲其絕代芳華,被安放在色域裡更奢靡的區域。
再到後面,白霧發現這個案子始終沒有破,甚至有諸多牽扯。
比如過家家莊園裡的門徒紫羅蘭。
隨着白霧講到自己在堡壘裡的見聞時,先鋒組每一個成員臉上都流露出憤怒。
“這是一起跨度七百年的案件,從我加入調查軍團到現在,這個案件一直都是待解決,卻又無從解決。如今總算有了線索,但我把話說前面,這個地方非常危險,如果諸位不願意去,我也可以理解,區域兇險程度,恐怕不輸給我們之前參與過的任何一次調查。”
“我要去!”王勢早就聽得一肚子火。
尹霜也壓抑着怒火:“我也去。”
“那我肯定要去的。沒有我,你們根本不成氣候。”林無柔說道。
“我……我也要盡一份力。”商小乙表態。
五九說道:
“你查出來了嗎?關於你說的這起案件的幕後主使。”
白霧點點頭:
“是,接下來我要說的,纔是最爲重磅的消息,這次出塔的危險程度是其次,最大的問題在於,如果我們真的摧毀了這個地方,會引發的諸多後續。”
“能有什麼後續?”林無柔還以爲這就是一場單純的執行正義之旅。
白霧看向隊長:
“我們面對的敵人,是一位統治者,不是居住在第五層那麼簡單,而是這座高塔,權力巔峰之一的統治者。”
尹霜睜大眼睛,五九第一時間也皺了皺眉。
王勢打小就生活在貴族,他對統治者三個字代表的力量是極爲清楚的。
高塔紀元七百年來,底層,第二層,第三層,都發起過對制度的反抗,對統治者的反抗。
但最後得到的結果只有一個——被絕對鎮壓。不是每個人都會如同白霧一樣,去好奇第六層有什麼。
大多數人認爲第五層,就已經是神的領域。
關於幾位統治者的傳聞實在是太多了,但無一例外,這些統治者有着恐怖的實力。
沉默了許久後,五九看向白霧:
“對陣統治者,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你要想好這一次行動的意義,如果只是單純的執行某種正義,那並沒有必要,因爲得罪統治者的代價不是我們能承受的,甚至不是調查軍團可以承受的。”
五九並非是拒絕白霧,而是提醒白霧這次行動必須慎重,且做好萬全準備。
同時五九也有了應對:
“你的面具不錯。我之前也想過,調查軍團會不會也有一天,必須遮住自己的面目。會否有需要其他身份的時候,沒想到這一天比我預想中早。”
讓白霧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隊長居然拿出了五個面具,面具與白霧的笑臉面具圖案紋路相似,只是顏色略有差異。
看着這些顏色不同的笑臉面具,白霧也摸出了自己的面具,他將面拿出來後後,林無柔,王勢,尹霜,商小乙也都挑了一個面具。
面具分配完後,五九說道:
“面具算是有了,但還得有對應的裝備,你們自己想辦法,明天凌晨四點,底層東部廣場匯合。”
這句熟悉的號令,讓一衆先鋒組成員有些興奮。
……
……
塔外。未知之地。
血紅色的濃霧中,一隻巨大的九頭蛇緩緩睜開雙眼。
它彷彿某種洪荒巨獸,動靜之間,便有極大的聲勢,隨着它的甦醒,它背後的一部分蛇鱗,開始鬆動。
幾個月前,它曾經遇到了一個有着三隻烏鴉的人前來拜會。邀請它前往某個地方,但它拒絕了。
三隻烏鴉的主人,認爲這個地區只有九頭蛇一隻惡墮,甚至還提出過讓其他惡墮入住的說法。
但被這隻九頭蛇拒絕了。
實際上這個區域還有其他人,它們只是藏在了巨大的九頭蛇的蛇鱗之下。
在某些時候,這片寂靜的領域裡,會傳來奇怪的對話聲,恰如此刻。
“那個女人所說的會面,即將到來,我們終於可以結束等待了嗎?”
血色濃霧中的二十四道身影,騎着某種未知的巨大猛獸,領頭之人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她也有可能是騙我們的。也許只是爲了讓我等苟延殘喘下去,找了一個藉口。”另一個質疑的聲音響起。
“一切……靜待明日。”
“如果是騙我們的……我們還要繼續等待嗎?已經九十年過去了……那個人真的會來接引我們嗎?”
“睡吧,我會再喚醒諸位。”
最後說話的,赫然是巨大的九頭蛇。
隨着它的聲音覆蓋在整個區域,那些立足於巨大蛇鱗上的“騎士”們,竟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隨後,它們回到了蛇鱗之下,歸於沉睡。
血紅色的霧氣依舊籠罩在這片土地上,儘管九十年前,製造了這片霧氣的主人被一羣人聯手殺死。
確切來說,是被某個帶着面具的怪人,以不可阻擋的姿態斬殺。
但關於這片土地上的故事,並沒有就此完結。
……
……
塔外,未知區域。
劉暮看着眼前的面具怪人戴着的面具,感覺到似曾相似,但這個戴面具的人,卻與之前自己見到過的那個人不同。
他之所以變成惡墮,便是因爲帶着面具的該隱。該隱的面具,和眼前這個面具怪人的面具有幾分相似。
但戴着面具之人的氣質,卻和該隱截然不同,他完全沒有那種邪惡的氣息。
“人類?有意思,你身上有一股讓我很不舒服的氣息。”
說話的不是劉暮,而是劉暮身後的聶重山。
它張開黑色的翅膀,眼中涌現出了某種戰意。
全身如同漆黑岩石一般的劉暮,正在吞噬着某隻惡墮的大腿。
和聶重山不同,劉暮雖然好戰,但不會對人類出手。聶重山沒有這些束縛,他對人類的厭惡猶勝惡墮。
“啊,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抱歉抱歉,我只是一個路過的,告辭!”
話音一落,面具怪人拔腿開溜。
他並不認識眼前的兩個人,但很顯然,他對這種場景見得多了。
這是他的一種病。
一種一覺醒來,就會出現在不同時間和空間的病。睡覺前還在七十年前的蜀都地鐵鐵軌上,醒來後就可能出現在三年前的百川市。
但只能出現在過去,無法出現在未來。
這個病很玄乎。
面具怪人也挺鬱悶,時間對他來說忽然就變成了迷宮。他可能一覺醒來,就繞進了過去的某個衚衕裡。
這一切還跟自己戴着的面具有關,他這輩子遇到了兩個面具怪人。
一個面具怪人救了自己的命,將面具給到了自己。
另一個面具怪人,則在臨死前,讓自己染上了某種睡醒就會出現在未知時空的病。
這一次他也不知道是出現在哪裡。
眼見這個裝扮奇奇怪怪的人類開始逃跑,聶重山振翅一揮,捲動着氣流追了上去。
劉暮扔掉手中烤着的惡墮大腿肉,也開始狂奔起來,這段時間在聶重山的訓練下,它的速度已經變得很快,不再只是善於防禦。
但讓劉暮也駭然的一幕出現……
聶重山竟然沒有追上這個戴面具的怪人!面具怪人的速度快得根本不像是人類!
他們之間的距離竟然越拉越遠。
聶重山與劉暮,竟然被面具怪人給甩開,不多時……已經不見蹤影。
在面具怪人消失後,劉暮說道:
“如果不是他的聲音和五九對不上,我甚至懷疑他就是五九,第一次見到這麼快的人類。”
聶重山冷哼一聲:
“哼,只會逃跑的垃圾。”
劉暮沒有說話,聶重山喜歡罵人垃圾這件事,他已經逐漸適應。
見到一個奇怪的面具怪人,對於劉暮和聶重山而言,只是一個小插曲。
他們並不知道,這次相遇,只是某種命運交匯的前兆。
(總算在十二點到來前肝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