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華拿着合同出門，一路上還在想着夜楓交代的事情。
明明是假合同，爲何還要多此一舉地簽字。既然不想接工程，爲何又要大張旗鼓招工。招來的工人不做事，反而要組織大家鬧事。他騎上車想了一路，想不通最後也就不想了。
等到了秦天震的府上，程華將合同拿了出來：“秦老闆，合同我們已經簽了，你是不是也可以簽字了。”
秦天震滿臉笑意地接過合同：“你們簽字了就行，我籤不籤無所謂。大家既然誠心合作，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這是我的合同嗎？”他剛纔還滿臉堆笑，看到合同內容立刻就陰雲密佈，隨即勃然大怒：“你這是給我玩狸貓換太子嗎，把我合同上的數字亂改一氣，重新謄寫一遍....”
程華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哎呀，看我這記性，兩本合同拿錯了。”
他“慌忙手腳”地從文件袋裡掏出另外一份合同遞過去，把秦天震手裡的合同抽了回來：“實在是兩本合同內容差不多，上面也沒有你的簽字。我把黃金龍的合同給你了，你的合同在這裡呢。”
“等會，你說什麼，黃金龍的合同？”秦天震一把搶了回來。
“黃金龍給你們籤什麼合同，你不是答應和我合作嗎？”
程華一臉地無奈：“我們之間的合同不是簽了嗎，當然是準備和你合作。可黃金龍手裡的工程，那也是三十個億，公司好幾百人要養活呢。”
趁着他還沒有發飆，程華將合同又抽了回來：“你籤的是工程，又不是把我們公司給包了。”
“豈有此理！你們這是欺詐！”秦天震怒氣沖天，一把抓過他的合同來撕掉狠狠地砸在地上，從口袋裡掏出筆來指着程華：“這工程就是我的，你和他簽了合同也沒有用。他這就是在玩你們，到時候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說完他唰唰兩筆簽下自己的名字，又氣沖沖拿過印章啪地一聲蓋上，將合同扔給程華。
"白字黑字在這裡，趕緊把保證金送過來，我明天就可以動工！"
程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笑容裡帶着一絲殺氣：“秦老闆果然霸道！不過我們老闆說了，保證金必須等到開工的時候給你。還有，這次只能給你們黃金，現金已經不夠給工人開工資了。你可知道，現在貨幣貶值越來越快，黃金纔是硬通貨。”
秦天震一愣：“你們三太太不是有四十多個億嗎，怎麼就不夠了？”
程華這才明白他的狼子野心，依舊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四十多個億有一半是黃金，而且公司蓋辦公大樓，訂了不少建材。”
“行，黃金就黃金吧！”秦天震要的是錢，管不了黃金還是鈔票。
剛纔的小插曲讓他還在耿耿於懷，以至於程華離開之後，他纔想起程華轉移了話題，保證金什麼時候交還沒有定下來。而且雙方的合同都是一式兩份，黃金龍還有一份合同在程華手裡。他拍了一下額頭不由地火大：“老餘，你現在就跟我去一趟警察署，必須搶在黃金龍的前面把合同敲定。”
餘管家抓起桌上的車鑰匙：“老闆，要不要追程華去？”
“追什麼追，就算把合同全部撕了。人家只要願意，還可以重新籤！”
程華生怕秦天震反應過來，蹬着自行車一溜煙地來到了黃氏集團的大門。他按了一下自行車鈴鐺：“看門的，沒看到有人來了嗎？”
門口的保鏢正要發作，想起上次夜楓的事情拉着臉出來：“嗚嗚渣渣的，幹什麼呢你？”
“找你們老闆，送合同來了！”
保鏢上前抽開門栓推動着鐵門：“你怎麼現在纔來？老闆都等你們一上午了。磨磨蹭蹭地，趕緊進來啊！”
程華冷着臉又按了兩聲鈴鐺，提起車屁股放下腳架，這才裹了一下衣服：“車給我看好了！”
這天是真的涼了，程華凍得僵直的手抽出合同：“黃老闆，你這府上不錯，現在就開始燒炭了？”
“你又是誰，先前那個小崽子呢？”
“程氏集團的管家，程華！”程華伸手靠近炭盆：“現在所有的事情我出馬，那小子做不了主。”
黃金龍似乎不悅，回到沙發上展開合同，看到紅色的大印合上了：“你們要是晚來一步，我就要找上門去了。”
“沒辦法，路上被秦天震耽誤了！”程華無奈吐槽：“好好的兩份合同，還讓他撕了一份。我這回去都沒法交差，要不麻煩你給我補一份？”
黃金龍聞言震驚，嘩啦啦翻着手裡的合同：“什麼，他看了我的合同？”
“看了！有什麼不妥嗎？”
“我去你大爺的，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黃金龍一腳踢開火盆，對着他就是一頓咆哮：“你不知道合同是商業機密嗎，你拿着我的合同去找秦天震幹什麼，啊？你告訴我，你們是不是聯起手來了，揹着我在搞什麼小動作？”
程華搖頭輕笑，這些傢伙怎麼一點素質都沒有，動不動就大吼大叫。看來夜楓說得沒錯，黃金龍和秦天震都忌憚對方。
“黃老闆用不着生氣，他的合同我這裡也有份，要看你隨便看。”
他抽出合同丟在桌子上：“有本事你把他的合同也撕了，到時候我再找他補一份就是。”
黃金龍拿起合同翻到最後一頁，果然看到了“秦天震”三個字。“我他媽....”他兩隻手捏着合同，用力地一扯。
“刺啦”合同撕扯成兩半。
“還有事嗎？”程華站了起來，發現黃金龍手底下留情，並沒有將合同撕碎。
“沒事我先回去了。”
程華站了起來，總算明白夜楓的意圖。兩本合同都撕掉了，空着手回去正好。
“慢着！”黃金龍出言阻止：“他的合同你拿走，我的合同你也帶回去。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和他合作？”
他伸手示意陳管家：“拿份空白的合同來，我現在就給他籤。你要是敢違約，我直接端了你程氏集團。”
“黃老闆好氣魄！”
程華冷笑一聲，眼睛聚焦在他光頭之上。黃金龍是先文後武，秦天震是威脅在前，這兩個人撕破臉之後的底線，都是要滅掉程氏集團。
按他以前的性格早就帶人和兩個老闆幹起來了。可現在組織上和夜楓目的都一樣，要讓黃金龍吃進去的全部吐出來，所以他不得不隱忍。黃金龍很快就簽字蓋章，將合同丟在了地上：“拿去吧，告訴三太太把保證金送來，老老實實地等着開工。”
程華猶豫了一下，搖頭去撿地上的合同。
他彎腰的速度很慢，撿起合同半天才起身，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你說你不敢惹秦天震，拿我出什麼氣。這合同撕成這樣，我還得去一趟秦府。”
黃金龍嘴裡叼着雪茄，打火機已經點燃了。聽到程華這麼說他，愣是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回頭衝着陳管家冷哼一聲：“他這是和我在說話嗎？”
陳管家不明就裡點了點頭。
“啪！”打火機突然掉在地上，黃金龍搓了搓兩個手指頭。擡起手來給陳管家就是一耳刮子：“你點什麼頭，你眼睛瞎了嗎？沒看見人家是給我叫板嗎？”
程華已經走出別墅，聽到後面的耳光，他明白自己那不屑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黃金龍。
自行車的軲轆在東直路上碾過，路上小水坑裡冰碴子嘁裡咔嚓的脆響。
程華想起夜楓的交代，沒有回程氏集團，反而朝着東邊的貧民窟而去。保潔公司下面的工人協會，遍佈整個十九區的貧民窟。工人協會的工頭，很多和他都是過命的交情，當年一起冒着槍林彈雨和軍閥混戰。自從總裁失敗以後，這些人便各自銷聲匿跡。
這一晃就是十二年了，他還是第一次到東區來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