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楓再一次殺人了,如果說第一次是意外但這次卻是本能。
看到工人們被屠殺,激起了他心中的猛獸。
刺眼的太陽照在臉上,夜楓邊跑邊抹着臉上的血跡。因爲用力過猛,皮膚火辣辣地疼。
他不知道爲什麼,這些喪心病狂的大佬殺人不眨眼。
他也不明白,今天工人們哪裡這麼大的勇氣。估計幾個老闆也沒有想到,平時忍氣吞聲的下力漢,今天就跟發瘋一樣。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但也不代表可以隨意收割。工人們抵抗了,夜楓心中的熱血也燃燒起來。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丟掉了 純真,第二次殺人激起了鬥志。羣魔亂舞,需要有人斬妖除魔。
磕磕絆絆跑出去幾里路,夜楓還是心神未定。他喘着粗氣,用手不停扣着衣服上的血跡。
別墅區裡面的人,看到他失魂落魄狼狽逃竄,所有人都繞開路。其中一棟別墅裡,保鏢嚇得拉開了槍栓,緊張地朝天開了一槍。
夜楓醒過神來,轉着圈看了一下週圍的房子,朝着廢舊倉庫的位置逃了過去。秋歌和孟班長不在他身邊,他很想知道,這算不算違反紀律,算不算擅自行動。
前面是成華街道,後面是別墅區,他只能躲進倉庫裡。轉過圍牆,找到二樓的樓梯口,叮叮咚咚跑了上去。
他使勁地揉搓着手背上黑色的血跡,對着二樓喊了一聲,“夜仙兒…!”
二樓上空蕩蕩的,地面上留下很多凌亂的腳印。沒有人回答他,夜仙兒今天不在。
其實他也希望夜仙兒不在,兩人不過萍水相逢,很多事情還不能讓她看到。
靠最裡面的牆邊上,一根鋼絲繩黑漆漆的如同包漿了一樣。順着鋼絲繩往上看,在靠近樓頂鐵皮瓦的地方,兩根槽鋼上面架着一塊門板。
夜楓不由得讚歎,“這傢伙膽子真大!”
“說誰呢?小叫花子想清楚了?”夜仙兒邁着懶洋洋的大步子,跳起來對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
夜楓肩膀抖了一下,回頭看着面前又換了妝容的夜仙兒。原來的波浪卷變成了齊劉海加兩個沖天辮,髒兮兮的肥大T恤變成了絨線衣,下身套着的緊身褲顯得身材玲瓏凸翹。
“說說吧,找我幹嘛?”
她手裡拿着一根劣質的口紅,在自己嘴巴上來回的塗抹,不時用嘴脣舔一舔。
夜楓看着她柔軟Q彈的嘴脣發呆,
夜仙兒眉毛開始擠到一堆,一雙水汪汪的眼珠子露出驚恐,“哎呀,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
“你沒事吧?你的小夥伴呢?”她聲音關切而焦急,伸出手指頭在夜楓衣服上扯了扯,渾身上下沒有發現有傷口。
夜楓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只覺得女孩子的聲音比較柔和,手感也比較溫柔。他變得靦腆而又害羞起來,“我實在是沒有地方去,到你這裡來避一下.....”
“哎呀,你趕緊把衣服給換了!”
夜仙兒說着走到鋼絲繩子面前,伸手一扯小腿繞在鋼繩上,呲溜幾下就爬上去了。在門板上的紙箱裡翻騰着,抱了一大堆衣服挑挑揀揀,最後找到一件黑色的T恤出來。
她隨手一丟將衣服扔到夜楓的頭上,又窸窸窣窣的撿了一頂帽子,順着鋼絲繩麻利地下來。
“你趕緊換了,要不然怎麼見人啊?”
夜楓尷尬地將衣服從頭頂上拿下來,“帽子不用了,我不習慣...”
“不行,要換就換一套,只是我這裡沒有適合你的褲子。”夜仙兒不顧他的反對,麻利地將他釦子解開,扯着袖子抖了抖。
夜楓光着膀子,兩隻手尷尬的捂着胸口。
夜仙兒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又體貼地將黑色T恤捲了卷邊,像照顧小孩子一樣從頭頂上套下來。
伸手將他的頭髮捋了捋,將一頂鴨舌帽扣在頭上。
“這樣就對了,你衣服放在這裡讓我洗吧,等幹了之後你來拿。”
夜仙兒一邊說着,一邊將他的舊襯衫拿在手裡揉搓。上面的血跡如果不及時處理,是很難洗乾淨的。
夜楓任由她捯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反正就是很享受,不想拒絕。
孤兒院從來都是放養,每個人的日常起居都是靠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溫柔、體貼、細心。
夜楓對她一時間有很多認識:走路無聲身手敏捷,確實是個小偷的料。可看她做事溫柔體貼,細緻到極點,又覺得和平時大大咧咧格格不入。
夜仙兒只顧着忙忙碌碌,根本不給他說話。
好像這一件衣服就夠她處理一天的樣子,她來去匆匆,一會兒找水一會兒摳點肥皂。
非常專注地處理着衣服上的血跡,可自己平時卻弄得髒兮兮的。
夜楓看着她紅彤彤的俏臉蛋,立刻就明白了,這傢伙肯定是因爲剛纔換衣服的事情,現在尷尬得很。
他嘴角微微上翹,“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夜楓!我們可以做朋友不?”
“啊?”夜仙兒這才擡頭,訝異地看着他,“你叫夜楓,你姓夜嗎?”
“不知道,我生下來就叫夜楓,你呢?”
“夜仙兒,我自己取的,真是好巧哦...”
夜仙兒說話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卻巧妙地掩蓋在窘迫之中。她眼珠子不停地瞟着夜楓,“我其實一個朋友都沒有,道上的人你懂的....”
“確實,他們都是粗糙的漢子,和你不搭!”
夜楓摸了摸自己的竹棍,他想把裡面的血跡擦一下,可當着女孩子的面抽出刀來,恐怕會嚇着人。
他朝着樓梯口走了兩步,夜仙兒手裡的動作慢了下來,她的肩膀在抖動着,頭卻一直看着盆裡的衣服。
樓梯口下面是後門,上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有水的地方。
他又退回到電梯井旁邊,朝着一樓樓下看了看。那幾把凳子還在,凳子旁邊堆着各種塑料垃圾和泡沫,還有廢舊鐵皮和磚瓦。
夜楓伸手扯了扯電梯井的鋼絲繩,上面的鏽跡已經被磨掉。他順着鋼絲繩呲溜一下滑了下去,夜仙兒氣得將手裡的衣服狠狠地砸在盆裡。
“又要走了?”
“沒有,我找點東西!”
夜仙兒一愣,“這傢伙聽力這麼好嗎?”
樓下倉庫裡堆着一些爛布條,像是捲起來的破地毯,到處都是老鼠啃過的痕跡。
夜楓悄悄抽出棍劍來,割下一塊絨布在棍劍上擦拭起來。
電梯口一雙眼睛好奇地探了出來,很快夜仙兒就發現夜楓劍身上血跡斑斑,看得她心驚膽戰。
夜仙兒心情失落到極點,她沒有想到夜楓不是受傷了,而是殺人了。
這些年打打殺殺的事情見多了,卻從來沒有想過和一個殺手走得這麼近。她蹲在電梯井回頭再次看了看夜楓,那專注的樣子越來越像是個殺手。棍劍已經擦得鋥亮,還在用絨布一點一點的清理,就連竹棍上一點點痕跡都不放過。
“專業殺手!”
她嘟着嘴巴搖搖頭,也沒有心情洗衣服了。
本以爲遇到一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流浪兒,至少可以做一個朋友或者搭檔。
和她同齡的女孩子都有着體面的生活或者工作,哪怕是僕人,甚至是暖牀的。
和他同齡的男孩子大多數都是不務正業的痞子和混混,或者瞧不起他的正經人。
想到這裡她嘆了一口氣。
夜楓聽到聲音扭過頭來,才發現夜仙兒一直蹲在電梯口。他將手裡的棍劍收了回去,走到鋼絲繩面前扯了扯。
兩隻手抓着鋼絲繩,順着電梯井爬了上來。
夜仙兒沒有了剛纔的興奮勁,只是好奇地問道,“你的小夥伴呢?”
“我們兩個今天的任務不一樣,我們分開了。”
夜楓沒有了先前的避諱,他想告訴夜仙兒自己是撿垃圾的,或者說是做清潔的,可想想還是算了。
“任務不一樣?”
夜仙兒警惕地後退了兩步,發現夜楓正專注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