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楓看着楊柳的背影，想起這十二個女孩子，那都是當初熊老闆精挑細選的。
身材模樣倒是一流，可命運卻非常的坎坷悽慘。他總覺得這走路的姿勢，實在是有點太過妖嬈，看起來還是有點刺眼。
楊柳很快提着一個包袱走了過來，將十幾個白麪饅頭遞給了夜楓：“這都還是熱的，你把他放到貼身的衣服裡面吧。等到中午吃的時候，說不定還是熱乎的。”
夜楓看了一眼，伸出手來拿了兩個：“剩下的麻煩給我換成雜糧饅頭。要是讓人看到兩個孤兒院的孩子啃白麪饅頭，很容易就穿幫的。”夜楓所有的細節都必須考慮。
“好吧..”楊柳遲疑了一下，扭頭回到廚房裡找來十幾個雜糧饅頭，還給他塞了三個煮雞蛋。
“這個，你留着吧！”楊柳低着頭看不出表情：“這是三姐早上給阿驛煮的，阿驛他不肯吃....”
“不好吧？”夜楓拿着滾燙的雞蛋還要推辭，發現楊柳的臉蛋跟雞蛋皮一樣紅。一雙水汪汪的媚眼瞪着他：“我這是借花獻佛，你不要總是刻薄自己，有得吃就吃...”
“謝謝姐姐！”夜楓沒有辦法矯情了。
出門之後夜楓將雞蛋用手輕輕一捏，遞到了夏星手裡：“這天冷，你們一人吃一個，剩下的這個帶回去給梅姨吧。”
“雞蛋？這樣能吃嗎？”小雨接過圓溜溜的雞蛋，看到裡面露出的蛋黃用鼻子聞了聞。
兩個人都沒有捨得吃，悄悄地放到了衣服裡。孤兒院一個雞蛋一鍋湯，夏星和小雨都沒有見過整個雞蛋，哪怕是過生日的時候也沒有。夜楓見他們根本沒有下嘴的意思，只好將白麪饅頭分給兩個人：“這個必須現在吃掉，要不然我就不帶你們去了。”
夏星看着白花花的饅頭，舔了一下嘴角：“可梅姨說我已經長大了，就應該照顧別人。”
“你是已經長大了....吃了吧。”夜楓看到懂事的夏星，心裡涌起一股暖意：“今天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到時候明天你就自己去了。在附近轉一轉順便檢點煤渣，幫我盯着裡面的人，有什麼動靜每天回來告訴我，能做到嗎？”
“能...”夏星對着饅頭咬了一小口：“好甜啊，這裡面是放糖了嗎？”
“糖？”夜楓用手指甲摳了一點，放到自己的嘴裡。饅頭根本沒有放糖，只不過和摻了樹葉的雜糧饅頭比，味道確實好太多了。
“楓哥，我們現在是不是出來工作了？”小雨撕下饅頭皮放到嘴裡，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是的，從現在開始你們就算是出來幹活了。”
夜楓一邊和兩個孩子聊着天，一邊在前面帶路。以前和大家出來撿垃圾，都是他走在最前面，賈叔在後面壓陣。夜楓不由自主地朝後面看了看，除了兩個瘦骨嶙峋的孩子已經沒有了賈叔的身影。他的身上今天也穿得很爛，三個人從外形上看不出什麼分別。
唯一不同的是，夜楓有一雙不算太破的鞋子。
“哎！”夜楓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孤兒院的孩子能夠穿上新衣服吃上白麪饅頭。不光是孤兒院，還有比孤兒院條件差很多的貧民窟。
雖然孤兒院的日子也很艱苦，但好歹還有組織的救濟。和冰天雪地裡幹活卻吃不飽一頓飯的工人比，其實孤兒院要幸福很多倍。
夏星見他嘆氣，走到前面來跟上：“楓哥，你知道嗎，我們孤兒院馬上要搬新房子了。我聽梅姨說，是你給我們蓋的？”
小雨甩着揹簍一陣小跑：“要不你給梅姨說說，我們也離開孤兒院出去掙錢，到時候給他們買白麪吃？”
“你們還小，做點力所能及的就行了。”
夜楓在路上停了下來，看着不遠處的排屋小區，知道這就是南區警察署長的家。排屋有十幾棟，每棟都有十幾間高三層。外面白色的牆壁顯示，這在十幾年前絕對是最好的通天房。這樣的房子大都是政府官員的府邸，只不過十幾年過去了，劣質的牆壁石灰脫落了不少。
“我們等會到了之後分開走，保持一定的距離。你們看我的眼色行事，儘量不要在一個地方逗留太久。”
夜楓把每一個細節都給兩個人講了，然後鼓勵地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咱們還是以前的老規矩，不要進別人的院子。被罵了之後不要還嘴，要是有人追就跑。”
夏星和小雨留在了後面，夜楓獨自一個人走到小區裡面。稍微掃視了幾眼，便鎖定了前面的獨棟小樓。這棟小樓最明顯的特徵，就是窗簾和玻璃是新換的，但牆壁卻斑駁不堪。看起來主人有很多年沒有居住，剛回到家裡不久。
房屋前後左右間隔七八米範圍內沒有其他的房子，使得這一棟房子顯得特別的突兀。
周圍的院子裡是新砌的圍牆，圍牆下半截爲實體磚牆，上半部分卻砌成網格形狀。門口除了兩個荷槍實彈的衛兵，並沒有看到有多少守衛。看到衛兵的那一刻，就很容易猜到主人的身份。
夜楓手裡提着棍劍，身上揹着一個竹簍，在圍牆外一百多米的路邊停了下來。電線杆旁邊，積雪融化了一片，露出橙紅色的星星點點。以夜楓的經驗，這必然是附近居民傾倒煤渣和爐灰的地方。
夏星見到夜楓停了下來，帶着小雨走到了馬路的另一邊。孤兒院以前的習慣，都是大家分開尋找垃圾，最後到街頭集合回家。
“別走太遠咯…”夜楓輕聲提醒了一下。
他低着頭用竹棍戳開爐灰的表層，用手指頭摳了一下。爐灰就如同篩過一樣細，裡面一顆煤渣子都沒有。這是用泥巴和着煤灰的煤餅，燃燒得乾乾淨淨。他甩了甩手，在身上擦了一下，指甲縫裡全是稀泥。
儘管知道里面什麼都沒有，但他還得在這裡磨蹭一會兒。夏星已經走到前面去了，經過圍牆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朝裡面看了看。
大門口的衛兵並沒有看見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看着公路上。
而此刻樓上窗簾後面，卻有一個人在看着夏星。見到叫花子一樣的孤兒趴在圍牆上，樓上的人盯了一會兒拉開了窗戶，如同看着小貓小狗一樣。
“砰”推窗的聲音很小但很清脆，夜楓耳朵只微微動了一下，迅速地定位在自己三點鐘的方向。
他若無其事地擡了一下頭，只是一瞥便在腦海裡勾勒出完整的人物形象。
對面小樓三層樓上，是一個瘦巴巴的臉。年齡看起來四十歲左右，身高根據窗臺對比一下差不多一米六五的樣子。
這個小鬍子的男人，便是胡司令八大金剛中的老四陳釗。雖然個頭只有一米六幾，而且還顯得很消瘦，但腦子卻異常的狡詐。孟班長的電報裡只提供了這麼點線索，夜楓的注意力卻不在窗戶上的人。
他要給程輝班長找到一個合適的狙擊點，或者說爲刺殺陳釗找到更合適的方案。
樓房上上下下差不多有五六十間房子，正面和反面都有房間。門口的院子也很寬大，裡面還駐紮有不知道數量的衛兵。周圍的房子沒有可以隱藏的地方，在這樣的情況下要狙殺陳釗，實在是非常的艱難。
從掀開的窗簾瞄了一眼，只能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燈和四周的石膏線。從房子的佈局看不出是辦公室還是臥室，或者說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房間。
夜楓手裡將煤灰翻了一遍，並沒有找到一顆煤渣，連石子都沒有摳出來一個。
現在的煤炭非常緊缺，一般人家根本不捨得倒掉煤渣。都會讓僕人拿去河裡淘洗之後，摻雜在煤炭裡面重新燃燒。
夜楓剛看了一眼對面的樓房，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對面樓上精瘦的小鬍子便迅速捕捉到他的眼光，一扭頭朝着他的方向看了過來。夜楓差點來不及回頭，兩個人的目光迅速的錯開了。
“好險，這傢伙這麼聰明嗎？”
他低下頭依然能夠感覺到對方目光的凌厲，伸手將地上一塊塑料紙抓了起來，在腳底撣了一下，丟進了自己的揹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