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德庸有悖常情呆在這小小的幽州不走,何卓青並非沒有疑惑過,爲此他還特意派人追蹤陳德庸在這裡的一舉一動,雖然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之處,但萬重所說的倒的確是刻不容緩之事。
“多謝萬長老提醒,我會想辦法的!”
他看着萬重離去之後,就轉身對身旁靜默站立的何玉虎低聲說道:“你莫要大意了。我看這個陳德庸接連這些天呆在這裡,絕非僅僅只是爲了分化玉山這麼簡單,必是還有着更爲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玉山的耳邊蠱惑與他,不過是他順手所做之事罷了。你加派人手,務必要將此事查個清楚!”
何玉山躬身施禮,急忙領命退了出去。
當他轉過前門之後,何玉山從拐角之處現身出來,嘴角涌出一絲冷笑來。
“果然,爹爹對我的好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他心目之中真正的未來幫主人選就是哥哥!”
他心中霎時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嫉恨之火,怏怏無力的轉身緩步離去,心頭翻滾出無數的惡念出來。
“我定要想辦法儘快將爹爹手中的那幾樣寶物得到手纔是,否則,舅舅必會對我失望不已的!”
這一夜,幽州北郊的一處偏遠小院之中,三間簡陋的小屋之中,這時唯有正屋還亮着一盞燈,飄忽不定的燭火映照之下,小桌之前坐着一人,正自端坐不動,手中捧着一本書靜靜對燈細讀。
燈火撲閃之中,將此人的面目映照出了,卻是那失蹤許久的太子柳文聽,此時忽忽之間已是十五六年過去,當日的翩翩少年早就成爲三十往上的中年之人了。
靠近小桌一角是一張木板牀,上面有位中年女子正自就着微弱燭火縫補着手中的衣物,時不時擡眼望一眼那端坐默讀之人,雙眼之中充滿了愛意。
不知不覺之中,已是午夜時分,女子有些雙眼費力,就伸一伸痠軟的腰身,擡眼看一眼那猶自靜讀的柳文聽,心中涌過無數道過往種種。
“若不是當年我爹爹下山賣柴,偶然之間在小路上發現了這個就要病餓而死的人,只怕他早就不在這個人世了。想來也是上天恩賜給我的一種因緣,在照料他的不斷時日之中,我們竟然互生愛戀之意,這才使得爹爹歡喜不禁,索性將他招做女婿,成了半個兒子。”
想到這裡,女子眼中柔意綿綿,就憐惜他深夜苦讀太累,起身過去,輕輕替他挑亮燈盞,輕聲問道:“夫君,你還是休息一下吧。這兩日連日苦讀,就算是鐵打之人也會撐不住的!”
柳文聽含笑放下書本,伸手握住女子的手,眼中感動萬分,低聲說道:“多謝娘子辛苦照顧與我,我這才重新有勇氣敢於想要進京趕考,博得一官半職,爲我們日後的生活打下一點點的微薄基礎。只是,這一次我雖然勝算很大,但也說不定如前幾次一樣名落孫山,若真是那般模樣,我心中就又得增添一份對娘子的愧疚之情了。”
“看你說的,我們好歹也是成婚十年有餘的老夫老妻了,爹爹亡故之後,這個家就全靠你一人賣字畫爲生,否則,我一個柔弱女子,只怕早就餓死了!”
說着說着,女子眼中泛出淚花,心中有了無盡的憂慮,擡眼看着低頭若有所想的柳文聽接着說道:“只是,這十幾年間,我身爲妻子,卻並未替你添個一男半女的,眼見得我們年歲漸長,若是害得你沒有子嗣,豈不是我的罪過?”
柳文聽嘆息一聲,緊了緊握住她的雙手,搖頭笑道:“有無子嗣,這是上天的安排,我等豈能強求?你莫要過於自責纔是。我只求今生今世能夠與你長相廝守就心滿意足了,有無兒女不會影響到我對你的半分感情!”
聽得柳文聽如此通情達理,女子心中如大山般沉重的感覺霎時緩解了一些,但仍是心中甚是不安:“還望老天可憐我終日吃齋唸佛的份上,感念我的一片虔誠之心,早日賜給我一兒半女纔是啊!”
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雜沓之聲,驚得兩人本能起身望向窗外。
朗朗月光映照之下,那原本小小的院落之中,卻豁然站立着幾個黑影之人,各自屏住呼吸,手中執有明晃晃的利器,將小屋房門緊緊守住,正自擡眼看着窗內驚愕的兩人。
“大事不好,某非是朝廷走狗探得了我的所在之地,這纔會派人前來追殺與我?這可如何是好,我要連累無辜的妻子了!”
想到這裡,柳文聽不覺一陣心寒,側首看一眼驚慌失措的妻子,心中惴惴不安起來。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那打首的一人就要執刀闖入這裡。
“文聽,這些人是誰,爲何要殺我們?”
柳文聽來不及回答身旁妻子的焦急問話,一把將其護在自己身後,昂然挺身而出,將房門守住。
“你莫要怕,大不了我們夫妻今日一併去黃泉路上尋找爹爹和我的孃親去罷了!”
柳文聽的悲涼之話還未落地,那打首闖入其中的大漢,突然就哎呀一聲跌倒在地,莫名摔了個狗啃屎,甚是狼狽不堪。
“誰,是誰在暗中使暗器?”
打首大漢一個鯉魚翻身,一咕嚕翻身起來,倉皇皇四顧看着,神情甚是緊張不安。
他身後幾人見狀也急忙四顧去瞧,卻只見得一輪朗月映照之下,小院之中一片寂靜,哪裡有什麼古怪之處?
“今日真是見了鬼了不成,我怎麼好端端腿部就是一麻?”
大漢念念叨叨,重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大刀來,看準柳文聽夫婦,舉刀就要再次砍下。
這時,莫說是他身後的一干武林高手,就連對面的柳文聽夫婦都看得分明,一塊大石頭突然就此斜刺裡飛了過來,不偏不斜正自砸到了這大漢的額頭之上,立時緋紅一片,豁然顯露出一個大口子來,鮮血不斷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