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時光,就這樣在蘇晨的忙碌和眠獸的觀察中,飛馳而過。
離別之前最後一週,蘇晨又請了幾次假。
他沒有跟老爺子提過末世將臨的事情,但是卻跟老爺子軟磨硬泡地磨到了武館中幾間閒置房屋的使用權。於是,最後一週的大部分時間,蘇晨都用來儲備物資了。
五個條件較好的房間,分別儲備了大量的耐久儲存的密封糧食、各種加工好的成品和半成品速食食物、包裝純淨水和礦泉水、淨水片、各類基礎與急救藥品、電暖爐、酒精暖爐、固態酒精、蓄電池、發電機、柴油、武器、帳篷、毛毯、棉被,睡袋……等等之類基礎生存物資。除此之外,蘇晨還特意給老爺子專門準備了許多菸葉以及白酒。這些東西以後妥妥滴會成爲奢侈品。
他跟老爺子說好了,這些東西,算是寄存在老爺子這裡,寄存週期到他親自來取爲止。
十分之一的物資,就算是送給老爺子的,充作房屋的租金。
老爺子沉吟半晌,欣然同意。
事實上,蘇晨並沒有打算真的回來取這些物資。
有納物符在手,蘇晨其實只需要一個雙肩背,就相當於擁有一個隨身攜帶的,恆溫密封的超級移動倉庫了。
放在老爺子這裡的這些東西,其實只是蘇晨手中,所有基礎生存類物資的一個零頭而已。只是,如果不這樣說,他覺得老爺子可能根本不會接受。
雖然藍星物價水平並不算高,但是,填滿了五個房間的物資,也並不是一筆小錢。
蘇晨雖然心地善軟,但是其實也還做不到雷鋒叔叔的境界。
他這是天長日久,跟老爺子朝夕相處,處出來感情了。蘇晨越跟老爺子相處,就越覺得老爺子跟自己的祖父十分相似。
兩個人一樣對小輩嚴(吹)格(毛)要(求)求(疵),但是其實這就是他們表達關愛的獨特方式而已。他已經失去了祖父,真的不想再失去老爺子這半個師父了。
雖然他老人家脾氣有點大,蘇晨卻甘之如飴。
而且,其實除了感情因素之外,還有個蘇晨有點不願意深想的原因是,他心裡有個隱隱約約的直覺:他跟老爺子還會再見面的。
也許某一天,他會由於某種現在無法預知的因緣,再次回到這個一直空空蕩蕩,只有一個人,一隻貓的荒涼武館。那麼這種事前的準備,就很重要了。
只是關於末世的事情,蘇晨已經充分吸取了教訓,不願再輕易提起。那麼,乾脆就假託讓老爺子幫自己的忙好了,以蘇晨對他的瞭解而言,他定然不會拒絕。
其實老爺子的身手,蘇晨倒是一丁點兒都不擔心。老爺子和自己之間,自己纔是戰五渣的那個好吧!但是倘若沒有物資,沒有飯吃,沒有水喝,身手再好的人,也一樣得餓趴下。而有了充足的物資,老爺子真要發起威來,一般人誰抵擋得住?
另外,武館位置偏僻冷清,運輸過程又可以藉助納物符,在這裡多囤積一些物資,也不至於引人注意。如果蘇晨將來不回到這裡,老爺子依靠這些物資,起碼能扛過兩三年不成問題。而以老爺子的身手和個性,兩三年的時間,怎麼也應該足夠他老人家適應新世界那種要啥沒啥的生存環境了吧……
老爺子冷眼看着蘇晨忙裡忙外,什麼也沒有說。
在蘇晨離開武館的那一天,老爺子親自下廚,給蘇晨煮了一碗素面。
蘇晨看着那潔白纖細、根根分明的麪條,切得細細的翠綠黃瓜,黃燦燦的飽滿豆芽,香氣撲鼻的黑豆腐乾,紅彤彤的美味辣醬,熱氣騰騰的清澈麪湯,竟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他趕緊低下頭,西里呼嚕地大口吃麪,掩飾着自己的情緒。
老爺子揹着手,拿着個黃銅杆兒的旱菸袋,慢悠悠地走開了。
當蘇晨揹着他的雙肩背,拉着他的拉桿箱離開的時候,本來以爲老爺子大概會繼續裝酷,不會搭理他,誰想到身後竟然傳來一句微微帶着些顫音的話:
“啥時候想回來就回來吧,就跟自己個兒家一樣!”
蘇晨腳下一個踉蹌,不敢回頭,急匆匆地加快了腳步。
僞裝成“虎斑貓”的眠獸,不知何時已經跟了上來。明目張膽而又懶洋洋地趴在拉桿箱上,跟着蘇晨一起走向了廣闊的世界和未知的危險。
武館所在的位置,地勢相對較高,這片的水退的也算是比較快的。蘇晨開始儲備物資的那幾天,路面還有些泥濘不堪。踩上一腳,能沾上半斤泥。不過到了今天,路面已經重新恢復成了乾燥平整,塵土飛揚的樣子。
武館的大招牌,還是斜斜地插在地面上。
蘇晨曾經想過要把它修復,然而卻被老爺子態度強硬地拒絕了。蘇晨摸不準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故事,不敢再堅持。
既然今天都要走了,蘇晨乾脆用自己手腕上的晶幕手環,給自己跟這塊兒倒黴的牌子,拍了張合影,以作紀念。
其實他也想跟老爺子來張合影來着。
然而,老爺子收藏的古董相機,實在買不到匹配的膠捲。
而蘇晨用晶幕手環拍照的方式,又被老爺子堅決抵制。順便說一句,同樣對晶幕手環表達了堅決抵制的情緒的,還有眠獸僞裝成的“虎斑貓”。
所以,蘇晨最後只好選擇了拍下武館的大門,和這塊兒可憐兮兮的大牌子,聊勝於無吧!
蘇晨這次沒給自己拍神行符,所以只是正常走路的速度而已。
他這些天雖然沒有上晶幕看新聞,但是信息卻並不閉塞。
他的信息來源都來自於老爺子的固定消遣——每天晚上睡覺前,老爺子都要收聽無線電的新聞播報。
因爲老爺子除了是個武術大師之外,竟然還是個無線電愛好者。
無線電算是藍星舊時代的文明標誌之一,曾經統治了藍星的通訊方式長達五百年之久。
雖然後來不斷地有各種各樣的新技術出現,但是不知爲什麼,無線電似乎具有一種頗爲獨特的舊時代的魅力,總有些跟新的發明格格不入的老派人物,像老爺子一樣,對無線電情有獨鍾。甚至一些頭腦聰明靈活的年輕人,爲了顯示自己的與衆不同,也加入了這個圈子。所以,雖然晶幕已經統治了整個星河聯邦,無線電卻仍然沒有被完全淘汰。
蘇晨的目的地,就是根據近期從無線電中聽到的一些信息,精挑細選出來的。
炎夏北部與冰堡接壤的一座邊陲城市,苔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