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被綁得動彈不得,雖然神智清醒了,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只暗暗地咬着牙,期待待會兒如果真的撞到牆上了,不要按捺不住,痛呼出聲。
沒成想,紅衣女人竟然輕輕鬆鬆地扛着他,就像一個壯漢扛着一條裝滿了輕飄飄的樹葉的麻袋一樣,很是隨意地就穿過了那堵牆。
蘇晨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也跟着輕輕鬆鬆地穿過了那堵牆。
觸感幾乎可以說是——空無一物。
那裡其實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並沒有一堵牆。
然而看在蘇晨眼裡,那堵牆卻絕對是真真切切、真實存在的。
連牆皮上的開裂,牆壁上的釘子孔,還有牆角下的白堊灰塵,等等之類的細節,都清清楚楚。
可是,這到底是做得足夠精細,足夠逼真的3D投影技術,還是某種蘇晨識破不了的幻術呢?或者,是紅衣女人的法力高深,帶着蘇晨施展穿牆術,也信手拈來,毫無壓力?
蘇晨的好奇心更加旺盛了。他那強烈得幾乎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此時此刻,甚至已經超過了對家人、朋友,和自身境遇的擔憂,也遠遠超過了對自己突然陷身於末世世界的惶恐與茫然。
蘇晨悄悄地調整了一下呼吸。
他正與紅衣女人親密接觸(雖然這姿勢實在是不大雅觀),如果心跳呼吸之類的太不自然的話,恐怕這個把他當麻袋扛着的傢伙,會很容易發現他已經醒了。
被自己出賣的感覺,忒酸爽!他可一丁點兒都不想嘗試!
紅衣女人扛着蘇晨,大踏步地向前走。不止步子邁得很大,速度還挺快。
她個子不高,力氣卻着實不小。
蘇晨雖然並不算胖,相反,身形還顯得有些單薄瘦削,但是身高在那兒擺着呢,何況又下狠勁兒練出來了一身小腱子肉,體重絕對不輕。
然而,紅衣女人扛着他,簡直就好像只是披了條絲巾一樣輕鬆。
蘇晨作爲一條“絲巾”被顛呀顛呀地晃盪了十幾分鍾。
紅衣女人扛着他,不止穿了幾次牆,還爬了幾次山(當然也可能是爬樓梯),上上下下,高高低低地,折騰得他都快“暈車”了。
就在他快要忍耐不住,準備實在受不了就乾脆吐到那紅衣女人身上算了的時候,才被啪嗒一聲扔到了地上。
蘇晨硬生生忍住了一聲即將到嘴邊的“嘶”,這大姐下手夠狠,真特麼的疼!
然而,他微微地將眼皮掀開條縫兒,悄悄地掃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卻突然大驚失色,竟然完全顧不上僞裝昏迷了。
關鍵是,他身處的環境好些真心有點不妙啊!
蘇晨最開始覺得自己是被扔到了地上,但是,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周圍,發現這個地方的地面材質很特別。
不是泥土,不是石頭,不是柏油,不是瓷磚,不是地板……他將臉頰貼到地面上感受了一下,硬硬的,涼涼的,很光滑。
而且,地面的顏色是純白色的,泛着釉料的光澤。
他有點心驚膽戰地想到,這材質很像是質地細膩的高品質瓷器啊……
可是誰家會用瓷器做地面?
別跟我說瓷磚,瓷磚都是有接縫的好嗎?
最關鍵的是,這細膩的瓷質地面,是有弧度的。而且這弧度延伸到了遠處,升到了半空中,形成了四面八方的弧形“牆壁”。
蘇晨產生了一個有點兒異想天開的想法,他覺得——這塊兒地方,其實是個瓷盆兒。
他被那個穿了一身紅衣的娘們兒綁得跟個螃蟹似的,扔在這個盆兒裡了!
蘇晨一邊唾棄自己的吃貨本質,一邊又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想法靠譜……關鍵是這個環境,看起來太特麼像個瓷盆兒了!
而且,這個“盆兒”還相當不小——蘇晨須尾俱全地躺在這個“盆兒”裡面,竟然還四邊不靠!
蘇晨真心覺得,自己這會兒很像是一條一寸長的小魚仔,被人粗暴地扔到了一個直徑一尺長的大盆子裡!
艾瑪……下一步不會就是被人開膛破肚了吧……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跟蘇晨的猜想尚且有一段距離,但是也已經很接近了。
當蘇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真心是覺得太過羞恥,以至於瞬間懵逼!
紅衣女人動作輕柔地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與此同時,順手就剝光了他身上的乞丐裝,隨手團吧團吧,就往旁邊一扔。
蘇晨有點兒着急,他的符籙什麼的,可全都藏在那身兒乞丐裝裡哪!
受限於被盆子的內壁阻擋住的視野,蘇晨根本看不到他的衣服的命運。
不過蘇晨覺得,如果這地方真特麼的是個廚房,自己真的要被當做某種活蹦亂跳的食材,給烹飪了的話,那他的衣服的去處相當明顯了——絕對是垃圾筐或者垃圾袋啊!
大盆子上方突然開始噴涌一道清泉。
啊呸呸!
那不是什麼清泉!
明明是一個正在嘩嘩嘩嘩放水的金屬質地的水龍頭!
紅衣女人的力量奇大,僅僅用了一隻手,就將蘇晨按住,讓他動彈不得。
另一隻手,竟然開始動作靈活地給蘇晨搓澡。
沒錯,就是搓澡。
不過,她“搓澡”的動作和態度,怎麼看怎麼像在認認真真地預處理食材……
蘇晨由於太過羞恥和震驚,已經完全陷入了思維停頓的狀態。
只是眼睜睜地看着那水流沒過了自己的身體,嘩嘩嘩嘩地沒多會兒就淹沒了大半個盆兒。
直到蘇晨的整個身體,包括頭部也都全都浸在水下之後,紅衣女人才暫停了一下“洗菜”的動作,抽空把那水龍頭給關掉了。
紅衣女人好奇地看了看蘇晨,看他既沒有呼救,也沒有嗆水,倒是很有幾分驚奇。
於是,她自言自語地做出了十分主觀的判斷:蘇晨大概是一隻沒有鱗片的水族。
蘇晨淚流滿面,心裡忍不住恨恨地咆哮:
“你纔是水族!你全家都是水族!”
然而,蘇晨被紅衣女人輕輕鬆鬆地壓制在水下,根本沒有辦法跟她對抗,甚至連罵人都罵不出來。
因爲,他閉着嘴的話,狀況倒還好。
不知是之前他往自己身上貼的那一堆符籙中的哪一張在起作用,單純泡在水裡,他還不至於無法呼吸或者被嗆到。
但是,只要他一張嘴,水流就會流到嘴裡去,根本別想發出聲音!
紅衣女人拿了個造型精巧的透明玻璃瓶過來,瓶裡裝着氣味芬芳的透明液體。
她隨意往水裡灑了幾滴,又隨意地伸手攪拌了兩下,水中瞬間騰起許多白色泡沫。
蘇晨的羞恥與尷尬瞬間減輕了許多,泡泡浴多少也能遮上點……然而還沒等他一口氣呼盡,就又被紅衣女人給按在盆底,認認真真地清洗起來……
蘇晨再次淚流滿面。
不過,他這回倒是沒有忙着吐槽。
因爲他發現,紅衣女人在處理他這道“食材”的過程中,幾乎一直是懸空地漂浮在他周圍的……
這讓他不得不回憶起一個有着同樣特點的人。